“清明,是你在和我說話嗎?”


    徐寧沉聲道:“當初你其實不願意下來,但是最後還是下來了。我一直都想著能把你們安全地帶迴到上麵去,但是我最後失約了,這是我的錯。”


    “是你的錯,你給了我們錯誤的希望,我們來的時候,就準備拿自己的命和那些魔物搏鬥的,我們沒想過活著,是你給了我們希望,卻又生生地剝奪了它!”


    徐寧喝了一口酒,問道:“可是你們最後還是勝利了?沒有我,你們依舊把那些魔物鎮壓在了這裏,沒有讓他們跑出去一隻,最終守衛了璃月。”


    “守衛了璃月?對,我們做到了,然後就在下麵承受著無盡的苦痛,我們在地下迷失,我們知道死亡終究會來,卻似乎一直遙遙無期,我們需要憎恨,可以讓我們詛咒的人。”


    黑暗中的低語開始變得惡毒,那些幻影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承受過的痛苦轉嫁給別人,在尖利的慘叫和哀嚎中獲得寬慰。


    可是徐寧潑出的酒液,卻如同硫酸毒藥一般,讓他們根本不敢有絲毫靠近。


    他們隻能像一頭頭逡巡的惡狼,在眾人的周圍尋找著攻擊的罅隙。


    徐寧手上沒停,酒液揮灑間,彌漫出的酒香似乎又喚起了一眾幻影的某些記憶,他們的動作開始慢慢緩和了下來。


    “這是當年給你們喝的酒,直至今日還是一樣的味道。”


    徐寧微笑道:“雖然當時大戰在即,每個人都處在生死的邊緣,我可還是聽到你們偷偷地在誇我的酒好喝,說死前還能喝到這麽好的酒,值了。”


    “今日我還在這裏,請你們喝我們喝過的酒。就當是贖罪吧,把你們的願望告知於我,我當盡力完成。”


    徐寧靜靜地等了一會兒,卻是半晌都沒有聲音。


    終於還是有一縷聲音緩緩地說道:“我等為守護眾人,追逐所求而赴死,如魚投深淵,鳥墜幽穀,雖能成就自我之饜足,卻不為眾人所知曉,終被遺忘。至此,還有什麽願望值得被期待呢?”


    徐寧喝了一口酒,笑道:“燎原兄,我可沒忘了你們啊,當日你們和我報了名字的,你們為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所有的過往都沉澱於我的眼眸,即使數百年桑海滄田,我卻始終沒有把你們忘記。燎原、清明、成山、樹根……伯陽、虎蘭、修道、雲振……你們所有人的名字,我都還記得啊!”


    隨著徐寧把一個個的人名報出來,石盤外的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個的人影,初時臉上還帶著些許猙獰,可是隨著徐寧把名字報出來,每個人的神色都開始變得祥和起來。


    “好兄弟,這次告別,真就很難相見了。”


    徐寧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說道:“其實我一直都還有更好的酒,當時沒敢拿出與你們共享,怕醉了人,不過今日告別,倒是可以不醉不歸了。”


    “酒名千岩,千年千岩,磐石不移,兄弟們,滿飲!”


    徐寧將自己的千岩酒液牽引而出。


    麵前的人影們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個粗糙的酒碗,正是當日進入巨淵之前,徐寧以岩元素體製作的石製酒碗。


    就像是所有人商定一起對入侵璃月魔物進行反殺的時候一起喝的酒,無悔!


    就像是所有人完成了保衛璃月的任務和一眾兄弟慶功時一起喝的酒,無憾!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永別了,兄弟!”


    一個個身影飲過了千岩,然後全身漸漸化為了黑霧消散。


    徐寧喃喃地念道:“千岩牢固,重嶂不移。隻要璃月還在,我們就不是永別。我會把你們鐫刻在靈魂深處,帶著你們進入地脈的輪迴,我們終會在某日再次相遇!”


    久岐忍看著徐寧站在平台邊上和一眾幽魂告別,對著煙緋問道:“這些就是當年阻擋了黑潮的勇士們嗎?”


    煙緋認真地點點頭,“是的,多虧有他們,才讓那場災難僅僅控製在了層岩巨淵之內,保護了璃月港的無數民眾。”


    久岐忍歎道:“璃月的這場戰爭,在我們那裏被稱為神跡,任誰也不曾想過,一場黑潮能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


    黑潮在稻妻的肆虐,簡直堪稱是慘烈。


    盡管稻妻的妖眾和人民依然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是犧牲在這場戰爭中的抵抗者不計其數。


    徐寧走過來,接著久岐忍的話笑道:“被稱為神跡嗎?也是呐,當人們對未來美好的願景,對所愛之人的熾烈情感,匯聚在一起時,也是可以完成超越神跡的壯舉吧!”


    “就像我們這樣,把大家的力量團結在一起,想要突破這裏,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看到光點了!”


    幾人正說著話,一直念叨著什麽時候能出去的派蒙,突然指著上方喊了一聲。


    眾人都抬頭去看,隻見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竟然真的現出一個光點來,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光點也在一點點地變大。


    “我們這是要出去了嗎?那裏就是出口對不對?”


    小家夥看起來真的在下麵給憋得狠了,一看到出口,就激動的忘乎所以了,拉著空不住地問來問去。


    徐寧卻沒有像她一樣興奮。


    自己這一會兒能感覺到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能感覺到出口正在漸漸靠近自己等人。


    這說明自己對於周圍環境的感知正在漸漸恢複中。


    這是件好事,但也是件壞事。


    好事自然說明自己距離逃出生天越來越近,不過壞事卻是,自己能感知到的隻怕那個太威儀盤也同樣會感知到。


    那麽自己最擔心的事隻怕很快就要出現了。


    “夜蘭,你們的身體怎麽樣?有沒有突然覺得很疲累?”


    夜蘭和煙緋都是點了點頭。


    “那種疲累感,似乎是剛剛才出現的,累積的速度非常快。”


    徐寧沉思了片刻,對著魈問道:“魈,你傷勢最重,還撐得住嗎?”


    魈冷靜地認真迴道:“無妨。”


    徐寧放心地點點頭,“那麽,我們接下來就商量一下,失去太威儀盤後的應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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