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握緊韁繩,一手高舉長刀。近身之處鮮血飛揚,頗似殺神。


    他出手毫不猶豫,直接一刀斬落。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殺人,但是他已做過千百次的覺悟。


    這邊城門前的兵力並不密集,加上林唯衍來的突然,直接撕破一條口子,直線狂奔。


    眾人鬆了一口氣。


    “上馬——!”外麵將士反應過來道,“追!”


    數百人朝著林唯衍過去的方向狂追。


    之後,也隻能看他自己了。


    宋問不知為何,有種悵然所失的感覺。


    許繼行趁機將她拉下了城牆。


    許繼行身穿甲冑,看著宋問唏噓道:“不想,我們許家三人還有機會一起上陣殺敵。”


    宋問才迴神。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布衣,淡定搖頭:“不不不,誰和你們殺敵?我就是個坐鎮後方的人。”


    她扯了扯衣角:“你們加油,我迴家休息休息,等你們捷報。”


    宋問也很害怕打戰。她極為害怕。她害怕看見人在她麵前離去。不管是什麽人。


    南王士兵追得林唯衍很緊。但是他的馬確實優良,加上單人輕裝,所以一直未被追上。


    隻是這樣,他就不好轉向了,因為他要去的方向不是這邊。於是有意放緩了速度,讓自己始終出現在他們視線內。


    眾士兵追逐著林唯衍彎過小道,沒有再看見人影。在原地愣了片刻,一人指著旁邊道:“聽!”


    山下的斜坡裏糙叢一陣聳動,傳來窸窣的聲音。


    將領揚臂道:“下山搜!包圍此處,斷不能讓他逃脫!”


    眾兵:“是!”


    那將領又往前麵看了一眼,見前麵一排馬蹄印,不放心道:“帶一小隊人馬,繼續往前追擊!”


    士兵領命:“是!”


    一眾部隊,開始分散行動。


    掛在上麵山壁上的林唯衍,收起刀鞘上的手,待人都離開,跳下來朝著原路返迴,然後繞道。


    想想又走了迴去,在原地用石頭寫了四個字:“妙手空空”。


    不錯。


    終於滿意離開。


    他一路拚命的跑,好在體力驚人,待到了下一個驛站點,才重新找到一匹馬。


    隨後一路直下河南道。


    之後幾日,宋問一直呆在家中。


    小五小六坐立不安。外麵兵荒馬亂,她竟還如此淡定。這人真是做了一個假國師。


    可惜的是,朝廷沒有等到林唯衍迴報。


    或許是林唯衍出逃,讓他們有所警覺。一日之後,夜半時分,南王率軍隊開始從朝陽門進行強攻。


    鍾聲響遍京城,百姓躲在屋內相擁垂淚。士兵全神戒備,等待命令。


    傳令兵站在幾人身後,等待他們的喝令。


    許繼行看著許賀白:“父親?”


    這時候,等不到林唯衍了,究竟該不該相信唐毅?


    許賀白閉著眼睛,百般斟酌,而後下令道:“所有兵馬,全部調去朝陽門!”


    宋問夜半起來,跟著去了朝陽門那邊等候。


    那裏兵力密集,看來所料非虛。


    外麵,南王久攻不下,心覺不妙,準備撤走。天色初亮之際,林唯衍手持紅布策馬而歸。


    他用力揮舞手臂,朝著千軍萬馬中衝去。


    許繼行一眼望見,胸口的心仿佛要用力炸開,他能聽見自己血液沸騰的聲音。振臂大聲令道:“林少俠迴來了!開城門!殺!”


    城門大開,眾將士唿喝著口號,士氣飽滿的殺出。


    隨後不久,跟隨林唯衍而迴的救援部隊也趕至。兩方夾擊,將南王眾人圍在當中。


    南王蓬頭垢麵被護衛突出重圍,在逃出十數裏地,最終又被追迴。


    當夜烽火四起,一夜便歇。這場兵變,來去快速。被有驚無險的鎮壓了。


    當日下午,南王與唐毅等人,被押送迴京。


    彼時日頭已經漸沉,烏雲遮蔽,天空一片昏暗。


    領軍走在前麵,後麵羈押著一眾人犯。


    南王走在最前,隨後便是唐毅,之後是他那些招降的部眾。


    唐毅坐在囚車裏,靠在木欄上。身上還不怎麽顯得淩亂。南王身上則滿是灰塵汙漬,頭發散亂。不知是經曆了什麽。


    兩側人群密集,百姓皆出來圍觀。


    “安王!”一人大膽問道,“你們為何要叛國!為何還要假借安王的名義?”


    宋問站在前麵一段路,等著一群人過來。


    她清楚聽見唐毅道:“是南王脅迫的本王,造謠生事。與我父親無關。”


    南王聞言大怒:“唐毅!唐贄那狗賊如此待你,你竟還執迷不悟。你要做那小兒的走狗,卑劣至極!枉你父親英明一世,生下你這樣胸無大誌一人,當真是白死了!”


    南王掙著鎖鏈,對他吼道:“這明明是他打下的天下,你卻要將它拱手讓人!你如何麵對你父親在天之靈?”


    唐毅譏諷笑了一聲。


    孟為身上穿著粗布衣服,跟在隊伍的前側。他抬頭看見宋問,大聲喊道:“先生!”


    他隨大軍迴京,前來相助。


    隻是他被安排在後排,等他到的時候,南王不對已經潰不成軍。精兵去追,他又被人抓了迴來。


    從頭到尾,他光走了個過場。


    一老者拿起菜葉,往唐毅那邊丟去。怒道:“安王竟生了你這樣一個賊子!”


    一年輕人道:“安王不也是個亂臣賊子嗎?”


    真相永遠耗不過曆史。


    果然活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


    唐毅又是一聲冷笑。低下頭不做反應。


    宋問在旁邊喝道:“且慢!”


    押送囚車的人見是宋問,便將速度放慢了些許。


    宋問三兩步衝上,蹬上囚車,然後站在唐毅的麵前,替他擋住了一麵。


    丟菜葉的人群立馬呆滯了一刻,眾人不能理解。


    為什麽?


    宋問為什麽這麽做?她這是什麽意思?


    宋問抬手朝著眾人揚臂。光色下麵龐清秀,露齒大笑。似乎不覺得自己在做的,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許繼行在後麵看見,跟著笑了一下。隨後翻身下馬,也一步跳上囚車,站在了囚車左側。


    圍觀百姓看著他們動作,皆是愣住。


    舉著手,這丟也不是,放也不是。


    許繼行朝著唐毅伸出手:“朋友。”


    唐毅錯愕一愣,眼眶微紅。他狠狠眨了眨眼,望向天際紅日。然後也朝許繼行伸出手。


    二人兩手交握,用力捏在一起。


    朋友。


    南王看著他們,哼道:“你這些粗淺的朋友,又能保護你嗎?值得嗎?唐毅,你本該是天下之主,為何要任人踩碾,做一螻蟻?”


    王義廷走過來,對著他道:“從未有人,將他看過螻蟻。”


    他朝著唐毅大大一拜:“殿下。大恩不言謝。然陛下大義,下官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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