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問的方法, 初期看似公務激增, 但後期應用開後, 反而會比較清楚方便。任何有規律可循的事情,等更容易上手。也正是因此,原本帳冊上被粉飾的問題,全都暴露了出來。


    李洵與馮文述,起先還有時間能跟著在一旁學學看看,之後徹底淪為跑腿。


    傍晚,林唯衍拎著食盒過來找她。聽宋問今晚也留在這裏,就自己先迴去了。


    天黑宵禁之後,跑腿二人終於得以留在府中。


    宋問給他們一人分配了一本帳冊,讓他們找找相關的條目,紛紛列舉出來,寫在一旁。


    然後再將整理出來的,細碎的科目交給他們,讓他們打算盤計算一遍。


    通宵達旦的看著那些數字,疲憊加上精神緊繃,視線發花,思維不受控製。


    這是一項枯燥、乏味而艱巨的任務。對李洵和馮文述這樣初學者來說,委實為難了一點。王義廷都有些受不了。


    二人忽然發現,不如跑腿。


    房間裏算盤的聲音打得有節奏而響亮,眼皮一搭一搭的往下沉。


    幾人累了,暫時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兒,醒來之後再繼續。


    大理寺。


    唐毅獨自給關在一個無人的監獄。這裏光線尚可,開了個小窗,白天能聽見外麵的動靜。棉被與衣服也是幹淨的擺在旁邊。


    應他所求,獄丞給他找到了一盞煤燈,還有兩本書。


    一直悄寂無人的走道,忽然響起腳步聲。


    唐毅放下書,一人挑著燈走到牢門前。


    “殿下,考慮的如何了?”來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唐贄這老賊,處處為難您,還想殺您滅口。您何必委屈自己,百般隱忍?他總歸不會留您生路的。”


    唐毅提著煤燈轉過身,來到他的麵前。


    那人道:“唐贄此人,心狠手辣。他先是竊國,又是殺父之仇。殿下難道心中不記恨嗎?南王此行迴京,就是替您伸張正義的。”


    唐毅手裏舉著煤燈,半張臉在光線下顯得尤為深邃。他垂著眼冷漠道:“你先將我帶出去,我再告訴你。”


    對麵人說:“殿下,您先將東西告訴我們,我們去找了再來接您,以免打糙驚蛇。”


    唐毅冷笑一聲:“很好。拿了東西交給南王,好讓他直接清君側攻進長安。殺了陛下,再來殺我。將我的死因歸咎於朝廷,他好半推半就的登基是嗎?”


    那人說:“殿下為何這樣揣度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心繫百姓,更是替殿下覺得不值。若是主人真有反心,十萬鐵騎不日兵臨城下,朝中亦不少我派黨羽。裏應外合,京師能守住多久?”


    唐毅:“你少在這裏花言巧語唬騙我。南王是什麽人,你我心知肚明。他能算計張曦雲,又哪是良善之輩?真當我唐毅,愚鈍至此,人人拿捏?”


    那人道:“殿下誤會了。”


    唐毅迴身往裏走去:“爾等當然可以假造遺詔,領兵強攻。可是,隻要我在這裏,眾臣自然心中有數。他就算拿著真遺詔迴來,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滿朝上下,誰會臣服?忠君之臣,又如何會讓你們為所欲為?京師守備五萬,百姓百萬,你縱有十萬鐵騎,裏應外合,多久能攻下京城?若是非爭個你死我活,將太子送出長安,把邊關守備調度迴來,你們又能快活多久?”


    唐毅重新在木床上坐下,譏諷道:“何況如今邊關,突厥與吐蕃歸順數年,正窺覷大梁內亂,虎視眈眈。若是邊關守衛內調,他們必會領兵侵犯。彼時內憂外患,天下動蕩。南王想要什麽?一個支離破碎的大梁,還是難以洗刷的千古罵名?”


    “若是奪取天下,隻須殺兩個人那麽簡單,何必還要謀劃算計那麽多。”唐毅將煤燈放迴桌上,“你們若不是真心,還是迴去吧。我不需要你們救。”


    那人垂首想了想:“殿下當真是誤會了。那不知殿下究竟是什麽打算。”


    唐毅:“我望你明白,你我不過各取所需。我自然記恨唐贄,可是你們,我也不信任。”


    那人:“既然如此,下官迴去稟報主人,再來向殿下匯報。”


    唐毅未做迴答,那人已經離去。


    唐毅側頭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垂眸沉思。


    天色漸漸轉亮。


    馮文述揉了把臉,覺得略有虛脫,說道:“這……沒有盡頭啊先生。”


    宋問將麵前的紙拿起來整了整,道:“就這樣可以了。來,把這幾人叫過來我問問。”


    那紙上寫著幾位戶部官員的名字,王義廷總歸要去戶部一趟,於是就自己過去喊人了。


    宋問與兩位學生趁此機會去洗漱吃飯。


    馮文述洗完臉,用力睜了睜眼睛,嘆道:“先生,果然我是絕對不會去戶部的”


    宋問笑道:“我一直覺得,有天分的人,做戶部是很好的。因為他可以有全朝廷所有人的把柄。”


    馮文述指著李洵道:“那禦史台不也不錯嗎?我就去禦史台好了。”


    “禦史台也不容易,有事,還要找其他官員幫忙的。”李洵坐到桌邊說,“何況,若是戶部的帳簿改了,禦史台的人肯定也是要學的。不然這以後查案,多不方便?”


    馮文述悲痛道:“啊?!”


    三人休息片刻,在外麵走了兩步,王義廷帶著人迴來了。


    幾位官員忽然被請到上官家中,還有些惴惴不安。看見李洵宋問等人,更是迷惘。


    數人打個招唿,擠進王義廷的書房裏。


    所幸王義廷這宅子,小而簡樸,就是書房夠大。


    王義廷讓僕從去別的房裏搬了椅子過來,擺在一側。而後解釋道:“宋先生提了種新的記帳方法,我正在與她商討,看看是否可行。隻是裏麵有些帳目記得不詳實,所以請幾位過來問問清楚。請坐。”


    幾人點頭。


    宋問坐到桌案後麵,看著他們一笑,摸了摸下巴道:“這方法若是推行,必見成效。怕那些貪贓枉法之人,都要無所遁形。以後的罪責做不了,以前的事情也逃不掉。”


    幾人禮貌一笑,當她空口大話,卻未直接拆穿她。


    官員問:“宋先生是看了多久的帳冊?”


    宋問:“一晚上。”


    何止大話?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幾人語氣中不免帶上不屑:“宋先生請問吧。”


    他們的帳目,都是處理過的,普通翻查,很難看出端倪。戶部查帳,也多止於此。不過看了一晚上而已,還需怕她?


    宋問朝他們一頷首,看他們一派輕鬆的模樣,也覺得不用客氣了。


    宋問點道:“田主簿。”


    一名官員抬手示意。


    宋問轉向他問道:“三年前六月。這裏登記有米六十石被人領走,是去做了什麽?”


    官員兩手相握,並未將她放在心上。反問道:“上麵寫的是什麽?”


    宋問:“釀酒。”


    官員:“那就是釀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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