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是一句話都沒說啊!


    王義廷被動的走上台。看向眾人,尷尬的笑了笑。


    他自然也是知道國子監那群學生的小動作的, 他們恐怕是自詡聰明,卻不知漏洞百出。也明白宋問此舉的意義所在。


    這國子監敢贏所有的學生,也敢贏宋問。因為他們都算是無名之輩,算科的水平在長安並未聞名。贏了不算什麽,說的過去。


    但王義廷不一樣。


    先前米價之事已經讓他名聲大噪。他在戶部任職十二年, 十七歲中進士。種種事跡都可證明,他是一位卓越出眾,萬中無一的人才。


    國子監的人自然贏不了,也不敢贏。


    贏了這一把,不叫人看出貓膩才怪。


    羅利上前一步,對著台上監生使了個眼色。監生會意,直接拜禮道:“學生自愧不如,甘拜下風。如何敢在侍郎麵前獻醜。”


    王義廷迴禮。


    其餘學生紛紛棄權,算科一場,雲深不戰而勝。


    王義廷上台走了一遭,又悠悠的走下來。舒了口氣,對宋問搖搖頭。


    宋問點頭輕笑,表示明白。


    再讓王義廷上場,對方隻會接著棄權,避其鋒芒。


    就算贏了,掙不來什麽麵子,反會顯得雲深書院失了風度。


    禮官站在台下,悔不當初。雲深若是繼續讓王義廷上場,詩會還怎麽辦下去?豈不成了笑話?


    雲深學子倒是挺開心。


    風度不風度已是無所謂,不如破罐子破摔,大家都別比,省得攢一肚子悶氣。


    “王侍郎十七歲高中進士,於國於民勞苦功高。有官職在身,已為官十二載,通曉人情世故,而他們尚為學生。”禮官施禮,委婉道:“這詩會本意,是讓學子各展其才,王侍郎已經名滿天下,這怕是有些不合適。”


    “閣下所言,有失妥當吧?恕宋某無法苟同。”宋問上前一步道,“這不合適是為何意?您這是意指王侍郎欺負人?他意在公平比試,認同了他們的實力,可他們卻心生退卻,叫侍郎難堪。究竟是誰在欺負人?”


    宋問咬字道:“王侍郎是真才實學,無所顧忌。什麽時候真本事,比他人厲害,也算是一種欺負了?方才不是你自己答應的規則嗎?”


    禮官反駁道:“你不要曲解我意。”


    “也罷。”宋問拂袖,打斷他的話道:“我雲深來這詩會,原本也隻是為了熱鬧。王侍郎參加了,無人敢來,也沒意思,自然不會再上場。”


    宋問轉身,對著王義廷裝模作樣的賠罪道:“隻是可惜叫您失望了,未能盡興。等迴了書院,我再叫人同您討教。”


    王義廷哭笑不得,還是頷首應允。


    這話真是狠狠奚落了眾學子一把。


    宋問緊接著道:“另外,我雲深書院不欺負人,向來坦蕩磊落。我們給自己定個規矩,一人,隻能參加一場比試。如此,滿意了嗎諸位?”


    禮官險些掛不住臉。監生更是憤懣。


    說得好像贏的都是雲深書院一般,前兩局可是國子監的勝場。不過是她無恥,讓王義廷上去不戰而勝。她倒是換個人試試,看看誰贏誰輸。


    羅利道:“你這是說誰不坦蕩?”


    宋問斜睨一眼,不做應答。坐迴位置,中氣十足道:“請下一項!”


    孟為等人暗道可惜。


    先生與他們講什麽仁義麵子?鬧翻了這詩會不是最好?


    台上五人隻管評判,對其中暗cháo翻湧皆不做理會。


    禮官猶豫片刻,見他們沒有意見,還是抱了箱子過去,讓幾人抽下一輪的比試項目。


    禮官念道:“禮。”


    唐毅點頭:“這倒是難以作假。讓趙恆去不錯。”


    宋問搭上他的肩。


    唐毅對上她的視線,心覺不妙:“怎麽?”


    宋問真誠道:“三殿下,禮這一項,比起趙恆,自然是您更為合適啊!”


    唐毅:“……”


    宋問迅速起身喊道:“我雲深書院,由助教三殿下上場!”


    眾人:“……”


    和唐毅比禮,誰人敢贏?如何說他也是皇親。就是敢比,這台上五人,也沒人會把票投給他們。


    畢竟那可是禮。


    何況唐毅自幼學習禮數,為人又頗為謹慎,不敢行差步錯。禮儀這一麵,沒有可指點的錯處。


    這次監生連上台也不曾,直接鞠躬致歉,放棄不比。


    其餘書院也沒這麽不看眼色的人。以致雲深再次不戰而勝。


    眾人暗自咬牙。


    無恥,無恥至極。


    她方才自己說過的話都被吞迴去了嗎?


    唐毅厚著臉皮起身,對眾人說了一句“承讓”。


    然後坐下,臉色陰沉,狠狠瞪了宋問一眼。


    “三殿下,有所犧牲是應當的!您也是我雲深的一份子。”宋問小聲道,“何況我也沒要你怎樣,是吧?”


    宋問走出一步,煞有其事的嘆道:“唉,太可惜了三殿下。怎麽都沒人願意與我雲深比試呢?我書院的名聲真如此厲害?”


    唐毅閉上了眼,目不忍視。


    宋問這嘴上便宜真是占盡了。


    眾人簡直沒了脾氣。不知道她還想耍什麽招。


    “請下一項!”宋問轉過身,對著國子監的方向道:“可千萬別再棄權了。不然我雲深,都不好意思再參加,免得壞了大家的興致。”


    國子監等人環顧一圈,發現除了三殿下與王侍郎,她搬不出其他救兵了。便也安心,嘲諷一笑。


    任她囂張,看能囂張到幾時。


    她自己定的規矩,一人隻能上場一次。此後還不是要派學子上場?


    她盡管大放厥詞吧,最終屆時顏麵掃地的人,還不是她?


    宋問坐下來,笑道:“要麽是策論,要麽是比武,要麽是對弈,再就是聲樂,不外乎這幾樣。他們既然如此自信,多半是有比武與策論的。”


    他們乙班沒有打手,策論也可以作假。而對弈與聲樂變數就多了。


    果不其然,本次詩會第五場抽到的是“武”。


    國子監諸生看見,鬆了口氣。挑釁般望向他們。


    宋問打開扇子,麵上不顯。內心卻是狂喜。


    “比武啊,甚好。”宋問再次起身,拍手笑道:“唉,前兩次我雲深人才輩出,以致於無人敢上場,甚為無趣。這次,我就派我們書院年紀最小的學子上來,總不會再有異議吧?”


    宋問指著裏麵道:“林唯衍學子,請出列。”


    林唯衍興奮起身,拍幹淨手上的食物殘渣,然後走出座位。


    羅利也帶著要比試的監生上前。


    羅利諷道:“原來宋兄不是宋兄,而是宋先生。”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我有比他們懂得多的,自然就可以做先生。哪怕我是先生,我也不過二十一歲而已。你到二十一歲的時候,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讓別人叫你先生。”宋問道,“身份並不重要,對於你來說,你確實應該叫我一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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