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又對宋問道:“喜歡吃什麽?孩子,來這裏,就隨意些,我讓人給你做去。”


    “我找他來,是有事的。你待會兒再和他聊。”宋祈迴身道,“宋先生,你隨我過來。”


    宋問同宋夫人略一躬身,跟在他身後去了書房。


    宋祈走到書桌後麵坐下,問道:“你先前要寄的,是什麽東西?”


    宋問笑說:“一封家書而已。”


    宋祈點點頭:“嗯。”


    然後沒有了下文。


    宋問站在原地,等他開口。


    宋祈又說:“我想將林唯衍接府裏來。我夫人閑著沒事,總要多想。那孩子心性好,她也喜歡,叫她分分心。所以想問問你的意見。”


    宋問抬起頭,頓了頓,幾經措辭,才開口道:“林唯衍的事情,宋某豈能作主?他與我無親無故,也隻是暫住在我家而已。”


    宋祈道:“我已問過他了,他說要看你的意思。”


    宋問眉毛一挑。


    小兔崽子,坑她呢。


    “那孩子糊塗了。”宋問笑道,“他若是願意,自己答應了便好。我自然不會挽留他。他若是不願意,也不該叫我來拒絕。”


    “那你再迴去同他說說。我膝下無子無孫,自然不會虧待了他。”宋祈道,“他想做什麽,想入仕也好,還是就像現在也好,我都不會勉強他。”


    宋問點頭稱是。


    “另外,勸先生一句。”宋祈抬起頭道,“他們對你已多有疑慮。南下調查的人去過幾次。先生若不想惹麻煩,還是早日離開京城吧。”


    宋問笑道:“宋某還有未盡之事,豈能現在就走呢?還是多謝太傅提醒。”


    第68章 夜深更文


    宋祈大約也知道, 這樣的年輕人,不會因一句話就妥協的。


    再看宋問這樣坦蕩的模樣, 不知她心裏想些什麽。便不再說了。


    宋家經商, 宋問時常跟著宋潛東奔西跑,不常在一個地方久呆。


    知道宋問是女人的不多, 但是也不少。


    如果派的細查, 是可以知道的。


    宋問都已經做好被指認的準備,隻是等了許久, 什麽事情也沒有。


    好日子……還挺長的嘛!


    現在看來,宋太傅或許幫過忙也不一定。


    宋問看著他。


    她覺得如果自己都能猜到,那太傅沒理由不知道。


    不然他何必幫她呢?


    卻見宋祈起身道:“好了,沒事了。就這些, 出去吧。”


    他走過宋問身側。


    宋問忍了忍, 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宋太傅見多識廣, 見過這個嗎?”


    宋問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


    宋祈隻是掃了一眼,神色未變, 冷漠道:“當年小女出嫁時候,也有兩塊相似的玉佩做陪嫁。可她離家已許久了, 至今生死未卜。她當年年輕氣盛, 行事衝動。可惜剛過易折。”


    宋祈拂袖道:“收起來吧。別讓我夫人看了傷心。”


    宋問剎那間,有股說不出的失落感。


    宋祈道:“走吧。你去陪夫人說說話。”


    宋問一步跟上:“敢問宋姑娘, 叫什麽名字?”


    宋祈迴過身道:“宋若。”


    宋問去了客廳,宋夫人正撫著額頭,撐在桌上。


    見她出來, 微笑著招了招手。


    宋祈坐旁邊看她們聊天,實在是疲憊極了,起身迴去休息。


    宋夫人道:“他年紀大了,不比從前,卻不知道休息。我說他不服老,是不是?”


    宋問低頭道:“太傅是憂心蒼生,太多放不下的東西,所以老不得。”


    “原本好好的,都已經不做官了。”宋夫人嘆道,“清閑沒兩年呢,又迴去做戶部尚書。”


    宋問拍拍她的手。


    宋問不死心道:“能否冒昧問一句,令嬡的事情。方才聽您說的,她似乎已經不在這兒了。是有什麽隱情嗎?”


    宋夫人想起這個,便有些戚戚然。眉眼都低沉下來。


    宋問忙道:“是宋某唐突,若是不願提及,就罷了。”


    “哪有什麽隱情?所託非人而已。”宋夫人嘆道,“也不算所託非人,是她自己強求太多。可世上哪有那麽多好事。你喜歡的人,就必須得喜歡你嗎?”


    “放不下,不服輸。就是和自己過不去。”宋夫人搖頭,掩著嘴道:“不說了。好多事,說不清楚。”


    對那些京城秘聞,宋問知道的不是很多。


    畢竟她先前住得離京城太遠,於官員的家室也不是很感興趣。並沒有聽過類似的傳聞。還是到了京城後,才斷斷續續知道的。


    當年許賀白是布衣出身。雖考中進士,卻因無人打點,加上口不善言,沒能過吏部的關試。


    宋祈慧眼識英才,將他提到林青山手下,還將女兒下嫁。


    林青山念在他是宋祈女婿,對他多有照拂。


    可惜宋祈與許賀白終因政見不和,徹底決裂。


    後林青山殞命,許賀白憑藉戰功成為武將第一人。


    許真是他命中注定富貴,仕途無阻,一路高升。


    官至驃騎大將軍,與當年的宋祈分庭抗禮。


    宋祈看著如今的他,想來是五味雜成。


    又不是什麽蕭蕭亂世,哪有什麽不可調和的政見?


    又是什麽矛盾,讓宋祈這樣顧全大局的人,和對方老死不相往來?


    宋問出了太傅府,長長嘆口氣。


    腦海中還是有些渾渾噩噩的。


    迴去路上細細一想,大約能品味到宋太傅的那種心情。


    宋問是不好認的。要認,不知道該用什麽性別認。


    她已經二十一,馬上就二十二了。


    天底下鮮有那麽大還沒嫁人的姑娘了。


    自己如果是宋太傅的外孫女,那問題是很多的。她得像個大家閨秀才行。


    該怎麽辦?嫁人麽?


    宋問是什麽性格他恐怕早有耳聞。加上親兒悲劇在前,宋問豈不是要成了第二個宋若?


    他拿什麽再去承受這樣的痛苦?


    可如果宋問是男人呢?那是欺君之罪。


    陛下可以招安,和宋問願不願意無關。


    尤其是,那樣宋問就是許賀白的嫡子,許繼行怎麽辦?


    任誰做了幾十年的大少爺,在繼承家業的中途,忽然蹦出一個人來,恐怕都有點接受不能的。


    就算他能接受,他母親肯定不能接受。


    宋問隻有出身沒有根基,那樣的境地實在是太危險。


    宋問捶手,將想法都甩到腦後。


    天自有命,想再多也沒用。


    她是什麽身份都沒關係,現在她是雲深書院的先生。


    起碼做這位先生,她無畏無懼,逍遙快活。很好。


    宋問迴到家中的時候,林唯衍守在院子裏等她。


    不安的躁動了一天,又爬牆又爬樹的,衝過來問道:“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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