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高懸,孟嬋的心飄忽飛得很遠。


    她突然想到係統世界中百花界的子民們,他們......從未見過月亮。


    生起幾分感懷間忽聞一縷笛聲傳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像是從薄霧中吹出的幾根浮毛,撓的人心中癢癢的。


    孟嬋眨了眨眼,腳步機械的順著笛聲尋去。


    “淵兄,此法真的有用?”


    一偏僻巷口中,盛閬看向手握長笛的男人,雙目中是連黑夜也遮蔽不了的憤火。


    盛瓊,是他胞姐。


    他資質不佳,自小便仰望著盛瓊背影長大,盛閬從來沒有想過本該翱翔於九天之上的姐姐會慘死在秘境中。


    甚至連個收屍的人也沒有!


    一想到盛瓊的屍首碾入塵泥,百年後將有新一批弟子從覆屍的黃土上來來迴迴踩過......


    盛閬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成王敗寇,盛家人設宴相慶歡顏笑語!完全忘了從前那顆鑲嵌在盛家牌匾上的明珠!


    這才過去三日!


    隻有自己......隻有自己還記得姐姐......


    沒了盛瓊的庇護,盛閬這幾日在盛家煎熬至極,他像是條落水狗,是個人都能打上一棍。


    盛閬不想將這件事這樣輕鬆的揭過去。


    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再搏上一搏!


    “奈何不了那對兄弟,我就拿你們祭刀!”


    他將拳頭捏的嘎吱作響。


    就在昨日,他找上了一直傾慕盛瓊的鍾淵達,後者聽到盛瓊的死訊後竟當場淌下兩行血淚,隨後並指向天發下道誓,直言若不能給盛瓊報仇,便甘願入地府追香魂。


    二人一拍即合,便布下了今天的局。


    鍾淵達是個音修。


    他讓盛琅在席上美酒裏加了二兩珠鴛粉,此物本無毒性,且無色無味極難被人發覺,可若喝了美酒的人聽了他的笛聲......


    被會被奪去神智吸引來此。


    到時候一刀一個,跟切瓜砍菜一樣輕鬆。


    盛家設宴邀請的外人不多,孟嬋等人也是憑盛筠望隊友的身份入的府,此時幾人耳中都聽到時而嘹亮時而低沉的笛音,眼神開始瞬間陷入迷離。


    陳寬和季彥聰飲的酒最多,此時跟個木偶般被笛音化作的線牽引向陰暗處,宣星掙紮了一瞬,終究還是敗下陣來,腳步無意識的挪動著。


    “來了!”


    盛琅咬了咬牙,暗巷中閃過一道銀光,那是他從腰後抽出的一柄刃口磨的極為鋒銳的長刀!


    “先放點血,不要讓他們就這麽死了!”


    鍾淵達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在即將見血的時刻眼中居然浮現出兩行濕意:“瓊兒,我就要為你報仇了!”


    他神經質的攥緊手中長笛,幾乎遏製不住心中的激動想要仰天長嘯!


    雖然盛瓊從來沒有正眼看他,甚至可能連他的名字樣貌都記不清,但鍾淵達還是因為替盛瓊報仇的人是自己而升起一股巨大的滿足感。


    終於,


    灑落滿地的蒼白月光中,多出一個魁梧的影子。


    盛閬眼中閃過一絲癲狂,長刀狠狠向陳寬腰腹處砍去,鮮血自見骨的傷口中噴湧而出,像是水珠四濺的噴泉。


    幹燥的地麵泛起詭異的暗紅,嗆鼻的血腥味劇烈刺激著大腦神經,讓他嘴角忍不住揚起殘忍兇惡的笑。


    地上的男人痙攣幾下,眼中閃過一絲劇烈的痛意後再次被響起的笛音吸引。


    不得不說,鍾淵達在音術上的確有些能耐。


    盛閬存著折磨陳寬的心思,並沒有一下砍斷陳寬的脖頸,甚至刻意避開了致命處,靈活的轉著刀尖在軀體上爆出一朵朵血花。


    “死!死!你們都該死!”


    就在他泄完憤豎起長刀想要將陳寬了結時,一道寒意凜冽的冰息向他手腕處打來。


    有人!


    眼中的瘋狂如潮水般退去,盛琅掃視四周,最後定在一位背著月光的少女身上。


    她的模樣看不真切,隻能瞧見一雙寒星般的眸子嵌在麵龐上,隻是對視一秒盛琅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似乎,惹到了一個不該惹的存在。


    偏偏,他還知道這丫頭是誰!


    手在刀柄上不停摩擦著,他並不害怕,磨著尖牙慢慢道:“你會後悔你沒有中招,”


    “因為......”


    “清醒的你會體會到何為痛苦!”


    說罷卷起一道殘影向孟嬋攻去!


    然而,他被定身在孟嬋三尺之外。


    “是麽?”


    少女的聲音輕且柔,卻又有一絲掩不去的冰冷,她慢慢踱步到盛閬麵前,抬手在他持刀的手腕上輕輕一捏。


    接下來的一幕,讓身後的鍾淵達目齜欲裂。


    盛閬不算纖細的腕骨,連著屈起的五根指節與握住的銳利長刀整個砸落在地。


    發出啪嗒的一聲響。


    就仿佛,是被少女兩根手指給生生掐斷。


    此時月上柳梢頭,卻發生了這堪稱詭異的一幕。


    偏偏盛閬感覺不到絲毫痛處,他動作僵硬的轉動著眼珠,看向右右臂光滑平整的斷麵。


    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剛才發生了什麽?


    似乎......時間被剝離,他成了一座泥塑,一座石雕。


    前一秒剛放出狠話,後一秒就斷了右手。


    堪稱現世報!


    更讓人不敢置信的是,這位少女從始至終不曾出手!


    孟嬋如今對天火·熒惑的掌握愈發得心應手,雖說對丹田靈力的耗費堪稱海量,但不得不說在某些時候就是能起到奇效。


    就比如說現在。


    “妖,妖女!”


    盛閬尖著嗓音喊出這三個字,微揚的尾音還沒從喉嚨中完整的吐露出就徹底沒了生息。


    死了。


    笛音被打斷,奄奄一息的陳寬扭過頭翕動著雙唇似乎要說些什麽,還不待孟嬋辨別就因失血過多暈死過去。


    孟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說的是: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若不是陳寬做為體修體格健壯,三番五次的遭難怕還真挨不過來。


    宣星和季彥聰來得稍晚些,二人迴神後察覺到自己異常的舉動都驚出滿頭冷汗,等弄清一切後更是生起十足的後怕。


    鍾淵達轉身欲逃,可腦海中莫名浮現出那道身披華裳頭戴金釵的倩影,心頭的鼓動讓他硬著頭皮站在原地,舉起長笛又要吹奏。


    笛音未出,就被宣星一把奪過玉笛,又被季彥聰一拳錘斷了鼻梁。


    “吹吹吹!老子讓你吹個夠!”


    季彥聰騎在鍾淵達身上,一拳接著一拳朝他臉上揍去,直到這人成了和他在秘境中一樣的豬頭臉。


    什麽鍾淵達!明明是個腦子不清醒的大冤種才對吧!


    也許是生出幾分親切,季彥聰停下揮拳的手狠狠吐出一口氣,朝他腦袋上啐了口後照看起陳寬的傷勢。


    一番手忙腳亂的救治過後已是半個多時辰過去,幾人打道迴府,口中還道這段時間要吃齋沐浴去去晦氣。


    幾人身影消失後,慘淡的月光下竟又多一道影子,在盛閬逐漸冰冷下去的屍首前站了許久......


    客棧中,孟嬋先是瞧了瞧從盛穆愉那兒要來的前往青州的船票,心頭大定的同時又取出一物。


    那是枚被封存的極為完美的赤色靈果。


    “火屬造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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