澆華客棧外,林鬱琮站了許久,旁邊一隻木妖忍不住勸慰:“林少爺,花王已經歇下了,特意囑咐不見外人。”


    林鬱琮應了聲,純淨的眸子在某一處窗柩上停留許久,輕歎口氣這才離開。


    那一襲墨綠的袍子刺痛了街道盡頭白瑰的眼。


    她握了握拳,終於下定決心。


    是夜,


    如今的夜極冷,已到了滴水凝冰的程度,孟嬋哪怕身為扶桑樹神,但修為倒退的厲害,在此環境下難免神智昏沉,索性繡花鞋一甩躺上床榻陷入酣睡。


    然而,夜色漸濃時,身體卻隱隱燥熱。


    她手指動了動,睜開朦朧的雙眼,倒映在眸中的是一片綿延火光!


    身子乏力,嗆人的黑煙直往鼻孔裏鑽,她雙眼被熏的不停分泌出淚花。


    百花界為木界,是以,此界禁火!


    一旦發現有縱火行為,輕則發落礦洞,重則直接處死!


    這條禁令雖厲害,但並未引起多少木妖關注,畢竟花草精靈們無法掌控火法,此界環境中也並無火屬性靈氣。


    火,在此界本就是一種罕見的玩意兒。


    可現在,就在孟嬋眼前,卻燃起了一片火海!


    火遇木則燃,這座客棧通體為木質,燒起來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窗外已經傳來了尖叫聲。


    可沒有水,如何救火?


    客棧的掌櫃衝著聚集的木群不停磕頭:“哪位兄弟有水,快救救小老兒吧!”


    “這火真燒起來,半個桂花城都得完!”


    它是脫不了幹係了,隻盼著造成損失能小一點,至少秋後算賬時讓自己保下一條小命。


    “陳老兒,不是我們不幫你,”


    一留了幾撮綠胡子的老木歎了口氣:“如今的情況你也知道,大家這手裏......實在沒有多餘的水啊!”


    眾木麵麵相覷,再沒有木出頭說話。


    這世道上水是它們活下去的唯一依仗,哪怕手頭上還有些存水又如何?它們怎麽可能願意將全家的救命水拿出來。


    掌櫃的已經絕望了,衝身邊的木妖吼道:“城裏的衛兵還需多久前來?”


    那木妖身子一哆嗦:“掌,掌櫃,一道道手續批下來,至少還要一刻鍾!”


    掌櫃身子一軟跌坐在地,雙目無神不停喃喃:“完了,都完了。”


    雙手猛地捶了下地麵,“他娘的到底是誰搞的火!”


    夥計又抖了三抖,眼珠子一轉恍然道:“掌櫃!”


    “火是從三樓燒起來的!可今天入住天字號雅間的客人隻有一位!”


    被這麽一點撥掌櫃的腦袋瞬間轉過彎來。


    是啊!是那個頭上頂著幾朵銀花的賤女人!


    “該死!”


    掌櫃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老子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夜晚,在遮蔽天幕的黑煙之下,已許久不曾出現過如此耀眼的顏色。


    可惜,它帶來的,隻會是災難。


    所有木眼睜睜看著赤龍逐漸壯大身軀,倒映在一雙雙瞳孔中的火苗帶來無盡的驚懼。


    這一刻,它們終於理解為何百花界會有這樣一條禁令。


    縱火者,就該施加最為兇狠的刑罰!


    “都讓開!”


    絕望在心底滋生之時,一道嬌喝傳來!


    眾木齊齊扭頭看去,卻見一道白影驚鴻於空中掠過。


    大袖揮灑間降下無數水珠,火勢幾乎立刻降下三分!


    “那是......白家的白瑰花王!”


    有一木妖掃過那張俏麗的麵容驚唿出聲:“白瑰花王來救火了!”


    白裙少女輕咬雙唇,杏仁眼中滿是堅定,淨水似不要錢般被她隨意揮灑,仿佛在她眼裏隻要能鎮壓這條火龍,那麽犧牲多少都是值得的。


    也正是因為深知水的珍貴,眾木們才更深切的認知到白瑰此舉的大義!


    有一木喃喃道:“白瑰花王......必是下一任的花皇。”


    另一木道:“身為白家此輩血統最為純正的後代,白瑰沒有丟了白妍花皇的臉麵。”


    雖再沒有木應話,但這兩句顯然說到眾木心坎裏了。


    掌櫃此時老淚縱橫看著空中那道白影,若再年輕上百十歲它必要不顧一切以身相許。


    終於,當最後一點火焰熄滅時,白瑰飄然落地。


    她眸色沉沉,擦了擦額上並不存在的汗珠,聲音多了幾分肅然:“縱火者是誰?”


    “違反律法,應施以重罰!”


    “重罰”兩個字讓所有木心頭一沉,可再看向白瑰時目光又多了幾分欣賞。


    大義,威嚴,兩者兼備才是一位合適的領導者!


    在她身上,所有木已經看到下一位花皇的影子。


    木群一時安靜如雞,掌櫃雙唇翕動數下,還未出聲卻聽一聲哈欠傳來:


    “啊嗚......”


    眾木睽睽之下,一位青裙少女踩著燒斷了的梁木和灰煙走出,她瞧見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盯著她嚇得後退半步,撓了撓睡得散亂的頭發有些莫名的問:


    “做什麽?這麽大陣仗?”


    “啊!我要殺了你!”


    掌櫃的再見孟嬋時直接氣紅了眼睛,肥胖的身子飛撲過來,衝著那嫩白的脖頸伸出雙手,想要把她活活掐死!


    血統差距帶來的身份高低它已經顧不得了,現在,它就要這個賤女人付出代價!


    孟嬋側身一躲,伸手在掌櫃肩上輕輕一撥,它身子頓時不受控製的向後栽倒,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在掌櫃屁股上踩了幾腳,眯眼笑道:“歡迎我可以,但不要這麽激動。”


    “你!”


    趴在地上站不起身的掌櫃氣的幾欲吐血,指著少女淒聲喝道:“白瑰花王,這位就是縱火者!”


    此話一落,所有木再看向孟嬋的目光陡然冷了許多。


    白瑰更是徹底寒了臉:


    “孟姑娘,看來你有必要和我走躺刑堂了。”


    眼中的陰險和得意掩藏的極好。


    刑堂歸城主管轄,而她是現任花皇的親侄女,隻要到了那裏,是非對錯,是生是死,都將是她的一言堂!


    下一任花皇,隻會是白家人!


    為此,你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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