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嬋:?


    怎麽莫名有種坐在考場上的錯覺?


    見白團子陷入思索,碧火靈識更有了些底氣,抬高聲音嚎道:


    “隻要你答對了,我心甘情願永生效力於你。”


    一縷品階不遜色於天階的異火之靈的臣服,任何召喚師都會心動!


    “但你若答不出來,就願賭服輸,放了我!”


    “否則,就算你強自將異火奪為己用,也不可能真正掌握它的力量!”


    白團子上淺淡的光芒忽隱忽現,似乎陷入極深的掙紮中。


    時間拖得越久,碧火靈識就越發悠哉。


    愚蠢的人類,怎麽可能洞悉超乎五行的力量!


    隻要它渡過此劫,日後總有崛起的一天!


    到時候......


    碧火靈識發出一陣陰森的怪笑,感受到周身蠢蠢欲動的銀芒後又畏縮的顫了顫。


    “你的本源,”


    良久後,孟嬋的聲音傳來:“是......”


    也不知是因為猶豫還是出於什麽旁的目的,她一字一頓,語速極緩慢。


    哪怕篤定孟嬋堪不破異火的奧秘,但靈識也被那卑劣人族的可惡伎倆吊足了胃口。


    “說啊!你快說啊!”


    它距離自由,隻差接下來的幾個字!


    半闔洲上,千丈高空之中,那縷碧火的光芒突然黯淡下來。


    幾位人族大能麵麵相覷,最後由蕭從白將精神力探入結界之中,掃視一遍後目光微凝,麵色隨之一變。


    “此任神女......”


    見她在如此緊要的關頭還話說一半,幾個急性子的忍不住催促道:


    “蕭宗主,您快說啊!”


    “是啊!大夥都等著呢!”


    蕭從白將目光投向以幾人大法力織成的堅實結界,幽幽一歎後接著道:


    “她,很大膽,”


    “居然想要收服異火!”


    “什麽!”


    短暫的驚愕後,低唿聲漸起。


    “她她她才多大!即便有葉知秋相助,能降服異火的幾率也不過三成!”


    一專修火道的召喚師赤頭白臉的差點從飛行靈器上蹦起來,他拔掉幾撮胡子後仍抑製不住心中震驚:


    “她已鑄就十品神靈基,若讓異火吞噬並蒂神蓮,詭力之強必會再上一層樓!”


    “那才是我半闔洲真正的末日!”


    像是認命般長歎一聲:“這位神女......還是太年輕啊!”


    話落,所有人都沉寂下來。


    蕭從白卻道:“我們這些修道之路上的前浪哪裏懂年輕人的心思,”


    她往前走了幾步,寬大裙擺在冷風之下獵獵作響:“不拚一把,反而失了這位神女該有的少年意氣。”


    灰茫一片的精神海中,


    孟嬋絲毫沒有被碧火靈識的急切所影響,甚至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一遍:“你的本源,應該是——”


    “時間!”


    話落,正輕輕搖晃準備迎接自由的靈識猛地頓住,那已不明亮的光驟得黯淡下去,然後像是迴光返照般又竄高了幾分:


    “你,你說什麽?”


    直到孟嬋又重複一遍它突然尖叫起來:“不可能!”


    “你怎麽可能猜的到!”


    白團子扭了扭圓滾滾的身軀,聲音中滿是戲謔:


    “猜?”


    “這麽明顯,還需要猜麽?”


    異域空間中的兩次曆練,第一場她成了六年後丹田被毀將要殞命在魔修手中的原著炮灰。


    第二場她成了活了三千年的纏夢府主。


    若說這兩場幻境有什麽共同點,那就是時間!


    時間在被向前拉進!


    出了秘境,異火化人為石的詭力更是坐實了孟嬋的猜測:


    “刹那千年!”


    “與異火對視一秒,如過千年之久。”


    “如此長的時間,凡人必成枯骨,枯骨化為碣石。”


    “我等召喚師縱使壽命悠長,但誰又敢保證自己不會在此途隕落,一直擁有無盡壽元?”


    白團子輕笑一聲:“唯有天命之子顧傲天敢。”


    “所以,”


    “他半掌化石後仍可恢複,因為有此界天道作保,即便時過千年,他依舊在天地間逍遙!”


    她的解釋無疑讓碧火靈識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不,我不服!”


    “你隻不過是個四階的螻蟻!憑什麽能洞悉我的力量本源!”


    白團子靠在銀樹枝幹上,語氣是能讓人氣死的輕鬆:


    “不服?”


    “那你去死吧!”


    下一秒銀光乍亮,碧火靈識尖細的求救聲響徹精神海:


    “別別別!”


    “我甘願認你為主!放過我!放過我!”


    它是經世萬年方誕生出的異火之靈!甫一現世就擁有無盡威能!怎麽能死在這裏!


    隻要忍過這一時,它總能把今天的場子找迴來!


    “不好意思哦,”


    白團子晃了晃,若她軀殼在此必會眯著一雙桃花眼,笑容甜美中透著一丟丟狡猾:


    “我......不需要你的效力。”


    噗哧!


    極輕微的異響傳來,那一抹剛孕育出的靈識被銀光徹底磨滅。


    直到被抹殺前,碧火靈識仍是錯愕的。


    怎麽可能?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人不覬覦它的存在!


    異火之靈不僅能幫助控火,省去召喚師一番心力,更能增加異火數成威能!


    一定是因為無知!


    意識消散那一刻,碧火靈識隻恨自己遇到了一無知之人!


    孟嬋卻並不覺得可惜,“幫助控火?”


    “怕是等著來日引火燒身吧!所以,還是死了的好。”


    意識退出精神海,有蓮光壓製,那團碧火正服帖的在孟嬋掌心上靜靜燃燒著。


    “好,很好。”


    葉知秋看到這一幕連讚數句。


    他已然到了強弩之末,祭出的蓮台上滿是裂紋,似乎一陣風吹過都能讓它頃刻倒塌。


    寬大的背脊佝僂下去,麵頰上難以避免多了幾分老態。


    孟嬋抿了抿唇,真心實意道:“多謝。”


    葉知秋搖了搖頭,他眸中的光緩緩黯淡,卻仍帶著滿足的笑。


    又過兩息,他已無力催動飛行法器,眼見著要從高空墜落,孟嬋手中淩霜帛卷出,卻被他決然揮開。


    蓮台中的最後一絲靈力,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化為了一團光火,他要燃成灰燼,吹落在這片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上。


    “我做了一件世人眼中罪無可赦的錯事,”


    “最後能夠死得其所,實屬快哉!”


    “哈哈哈!”


    伴著暢快無比的笑聲,他仰麵倒下。


    乘著帶有家園氣息的風,燃著最後一絲光熱。


    沒有碧光遮擋,在生命的最後一秒,他再次看到青空之上的明亮天光。


    就像當年,他和明捷枕著胳膊躺在草垛上,眯著眼睛感受到的那刻溫暖。


    少年時,他們曾那樣悠閑的暢想未來:


    “我要我們的家園,重現螢燭神女在時的榮光!”


    索性,


    他不算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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