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柔牙齒打顫,卻連說出那人的名字都不敢。


    她在注視著這裏!


    如果自己的行動可疑些,或者剛才選擇和跟班一起去看那雲海,是不是也會被炸的死無全屍?


    孟春柔看著掌心中的符籙,符文光華流轉間盡顯璀璨。


    但這是件能要她命的東西!


    她引以為傲的身份,在那人麵前狗屁都不是,輕易就能夠舍棄!


    孟春柔恐懼且厭惡此時的無力。


    或許這一刻她才能切身體會那位被她肆意淩虐最終慘死在寒冷雪夜裏的少女心中的悲愴。


    手中的屠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她才會真正害怕。


    她跟觸電似的一擺手將符籙遠遠丟在一邊,然後四肢並用往迴跑去。


    狼狽,孟春柔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狼狽過。


    孟瑩芳將精神力從贈送給孟春柔的玉佩上收迴。


    剛才她發現跟班古怪的舉動後立刻提起精神,在發覺她故意告密後更是第一時間引動了雷閃符。


    那符籙被她做了手腳,是否激發全在她一念之間,原隻是為了以防不備,卻沒料到還真有意外驚喜。


    “死了位叛徒,順帶毫不費力的滅殺了王家一位二階召喚師。”


    孟瑩芳唇角輕揚,連日裏被王家踩在腳下的屈辱感終於散去不少。


    這時孟春柔跑了迴來,此時的她涕泗橫流,鼻涕眼淚像是麵湯全部掛在小臉上。


    “哥!”


    孟春柔撲進孟鴻郎的懷裏,指著孟瑩芳的鼻子:“她、她......”


    可在那雙清淺眸子的注視下,她哆哆嗦嗦的不敢再多說出一個字。


    “怎麽了?”


    孟鴻郎扶住自己妹妹的肩膀,看到她崩潰的樣子和麵上殘留的血跡,心中已經大致猜測到剛才發生了什麽。


    他垂著眼皮,雙手下意用力,直把孟春柔的肩胛骨捏的嘎吱作響。


    “嘶!”


    聽到孟春柔倒抽涼氣的聲音,孟鴻郎才迴過神來猛地鬆手。


    現在孟家腹背受敵,不是能鬧掰的時候。


    忍!


    他還要繼續忍!


    不過,總有一天,他要踩在所有人的頭頂,把這些欺辱過他的賤人的尊嚴全部碾壓進塵土裏!


    孟嬋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不停流連。


    打起來啊!


    你們倒是打起來啊!


    心中瘋狂呐喊,表麵無甚所謂。


    孟瑩芳抬步向山頂走去:“障礙掃除了,走吧!”


    所有人麵麵相覷,氣氛在無形中變得更加沉悶。


    鐵索橋前,有一滿臉雀斑的小子細細打量眼前的雲海,半晌後扭頭朝後邊大喊一聲:“罡風過去了,大家快過橋!”


    “小麻子,你這眼力有點東西啊!”


    “是啊,要不是有麻子哥觀測風向,我們怕是進不去內圍。”說這話的粉衣女子表情嬌羞,看向麻子的目光隱含崇拜。


    小麻子摸了摸後腦勺,頓時有些飄飄然。


    他要是能娶到這麽漂亮的老婆那就好了,以後的人生肯定恣意!


    色迷心竅下,小麻子拍了拍胸脯,指著腳下鐵鏈長橋昂著腦袋道:“姑娘別怕,這次我來領頭!”


    粉衣女子粉唇微張雙拳緊握,表情擔憂目光卻隱含鼓勵,最後叮囑了句:“麻子哥,你......小心些。”


    小麻子擺了擺手,可褲管裏發軟的雙腿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慌張。


    鐵索橋長達百丈,僅由兩條鐵索構成,中間鋪就的木板破爛殘缺。


    即便上一陣罡風已經過去,仍有幾縷風流穿過木板的空隙,發出讓人心悸的唿嘯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在小麻子的背影上。


    第一步踏上,長橋微微晃動,小麻子的步子還算穩當。


    接下來是第二步,第三步......


    眾人懸著的心微微放下。


    連一階初期的小麻子都能走的這麽順暢,他們不是更得心應手?


    不少人的心思浮躁起來。


    就在有第二個人要上橋時,異變突生!


    小麻子左腳本來已經踏在下一塊木板上,右腳剛要跟上的時候一股歪風突然吹來。


    鎖鏈嘩啦作響,百丈長橋開始輕輕搖晃。


    “罡風又來了!”


    不知是誰突然大喝一聲,小麻子的心本就繃得緊緊的,這下直接嚇得趴伏在木板上瑟瑟發抖,臉白如紙。


    那個準備當第二人的召喚師連退數步,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後拍了拍胸口:“格老子滴!還好我動作慢!”


    可是小麻子就沒這麽好運氣了,風流接二連三吹打在木板上,長橋的晃動幅度越來越大!


    “救救我!救救我!”


    小麻子緊緊抱住木板,朝崖邊聲嘶力竭的吼叫著。


    終於有人看不過眼祭出一長綾法器,控製著向小麻子卷去。


    可是長綾剛越過雲海上空就被風刃切割成粉末!


    罡風之威力,竟恐怖如斯!


    有人拍了拍援手之人的胳膊,“丫頭,你還不知這雲海的恐怖之處吧?”


    “想要過鐵索橋能夠依靠的隻有自己,靈器符籙乃至幻獸這些身外之物在這裏通通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若在橋上犯了這忌諱,那罡風頃刻間就能把你絞成肉末!”


    那小姑娘脖子一縮,畏懼的點了點頭。


    指點之人長歎一口氣:“這些規矩和經驗,都是用前人性命總結出來的。”


    “總聽人說內圍寶物眾多,也不曉得這次該有多少人被這百丈長橋拘束住腳步......”


    那小麻子的目光從懇求慢慢轉變成了絕望,他嘴角扯起笑的蒼白,最後竟選擇鬆開雙手,身子如一片枯葉在風向不定的風流中搖擺下墜!


    經過兩縷交錯的風流時,幹瘦的身子突然爆成一團血霧。


    絲絲血氣很快沉寂於縹緲雲煙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危險!


    壯闊景致下是極度的危險!


    先前鼓勵小麻子上橋的粉裙女子表情一變,麵露鄙夷輕哼一聲:“切!不中用的東西!”


    “還指望你帶我過橋呢,沒想到這就死了!”


    “廢物!”


    孟家一行人將那人恐怖的死狀看的真切,本就不太提倡進入內圍的子弟們更生退縮之意。


    更有人揚言說與其選擇過橋,還不如死在王家人的刀下!


    此時的他們哪還惦記著孟家祖祠或者其他獎賞,隻想著能多活一天就阿彌陀佛了。


    孟瑩芳卻被這混賬話氣得俏臉生寒,一擺衣袖拎著那人的領子拖行幾步,就要把他直接從崖邊丟下去!


    “別別別!族姐我錯了!”


    孟瑩芳手腕使勁將他狠狠丟在地上,罕見的有了怒色:“若失了孟家人該有的風骨,你們也再當不起這個姓氏!”


    她右手一揚亮出雙刃青鋒劍:“我有傳家之寶在手,在外可代行族長之權!”


    目光淩厲決絕:“此行若再有動搖人心者,殺!”


    雖說孟嬋也在被孟瑩芳目光掃視的行列內,但她並不反感,甚至讚成麵前女子的強硬手段。


    在這個時候若孟家人失了鬥誌,那才是真正的滅族之禍!


    同時心中對孟瑩芳如此執著於將級幻獸卵的事而愈發好奇。


    隊伍很快就排好,孟鴻郎是孟家過橋第一人,孟嬋與孟長義次之,他們都是二階召喚師,適合為其他族中弟子開路。


    孟瑩芳墊後,也是防著有人臨陣脫逃。


    此時罡風暫時停歇,孟鴻郎不曾露怯,他也的確有些手段,過橋時雖略有挫折,但總體有驚無險。


    當他站在右雲山上時,所有人都投去驚歎與羨慕的目光。


    孟嬋緊隨其後。


    腳下木板猶如水中浮萍,站在其上很難找到身體重心。


    更重要的是誰都不知道下一刻罡風是否會再次席卷而來!


    好在她修習風行步數月有餘,在足力的掌控上很有一番見解,加之上橋前特意叮囑幻獸空間內的十五不要多嘴,她走的這一遭竟是出乎預料的安穩。


    眼見著孟嬋距離對岸不遠,那邊的孟春突然叫嚷道:“讓我下一個走!”


    說話的同時已經衝到崖邊,毫不避忌的將孟長義擠到一邊。


    明眼人都曉得她是想鑽罡風停歇的空子,孟長義雖有些氣惱,但他性子素來怯懦內斂,抿了抿唇還是選擇退讓。


    孟嬋正打足精神過橋,但也分出了一部分心力觀察山澗兩邊,畢竟孟鴻郎還在紅著眼睛瞪著她呢。


    那邊孟春柔鬧出來的幺蛾子她自然也曉得了。


    “這麽好的機會,若不好生利用磋磨磋磨那姑娘,豈不可惜了?”


    孟嬋眯了眯眼睛,借著寬大的袖擺遮掩,細密的粉末被灑在腳下。


    再行幾步,終於到了對岸。


    孟鴻郎目不斜視,全身上下所有細胞都在拚盡全力彰顯著自己對孟嬋的輕視。


    孟嬋站定的位置離他遠遠的,此時正雙手抱胸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盯著橋上的孟春柔。


    此時罡風的確出人意料的停歇下來,孟春柔臉上滿是得意,可就在她快要到終點的時候,身上突然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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