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不在自己家,甘甜聽到鬧鍾賴了一小會兒床,還是撐起泛酸的身體下樓吃飯。


    她遠遠聽到飯廳的吵鬧聲,所以並未走近,隻是站在客廳與飯廳的交匯處。


    葉慕青剛剛正打算離開,所以站在距離飯廳最遠的地方,最早發現她,與略顯茫然的她對上眼。


    葉思灼的話音未落,甘甜看到葉慕青緩緩勾下唇角。


    獵人布下的陷阱終於等到慌亂踩下去的獵物,他穩操勝券地準備收網。


    “我車禍受傷——”


    他當著甘甜的麵轉身,溫聲細語地加入這場混戰,獵槍槍口直指葉思灼,“真的跟你沒關係嗎?”


    轟隆一聲,窗外雷聲乍響。八月的雨來得毫無征兆,急促的雨滴拍打在落地窗上,把飯廳用雨幕圍成讓人透不過氣的水牢。


    葉思灼臉上的疑惑不像作假,他看向葉慕青,一字一句:“你說的話什麽意思?”


    葉父葉母驚疑不定,“慕青,什麽意思?”


    隻有站在飯廳外,仿佛外人的甘甜感覺到雨水濺起的寒氣。順著她的腳底開始往上蜿蜒,把她冰封在原地,不能動彈。


    所有人都急切地等待答案的時候,風暴中心的葉慕青穩如泰山地坐下。


    他沒給任何人解答,拿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拿著東西進來吧。”


    他隻說了一句話,說完不到半分鍾,葉慕青的特助拿著一遝文件進入葉家,由阿姨帶領進入飯廳。


    甘甜下意識側身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棕色文件袋,外觀尋常,看不出裏頭有什麽,但讓她瞬間遍體生寒。


    助理一言不發地走到葉慕青的麵前,葉慕青衝他點頭,他走到葉父麵前,把文件遞過去。


    葉思灼走過去想看,被特助抬手攔住,他對這種裝腔作勢的把戲非常不屑,“什麽東西?”


    話音未落,啪地一聲。


    剛快速瀏覽完文件袋裏第一張紙的葉父,狠狠一巴掌抽到他臉上。


    這一巴掌力道極大,抽的比他高了半頭的葉思灼身形不穩,差點摔倒。


    葉父目眥欲裂,“你對你哥做了什麽?”


    葉思灼低頭吐出一口血沫,左半張臉瞬間印出一道道紅腫的掌印。


    他眼眶發紅,吼迴去:“我做了什麽?我現在也想知道我做了什麽。”


    一旁的葉母把文件甩到他臉上,紙頁紛飛,尖利的紙張劃過葉思灼的臉頰,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


    一旁的阿姨膽戰心驚地來勸:“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買兇!殺人!巨額保險!”葉母崩潰地淌下滿臉淚水,“我知道你不喜歡你哥,你恨我們偏心你哥,但我沒想到你這麽狠心,你想殺了他。”


    葉思灼狼狽地看向憤怒指控自己的父母,脊背挺得更直。


    他像是被那一巴掌抽清醒了,俯身去撿地上的紙張,要自己看自己的罪證。


    他的聲音很輕,“不是我做的事,我不認。”


    葉父被他若無其事的平靜語氣氣的咬牙切齒,衝上去狠狠肘擊他的背。


    “我讓你不認,我讓你不認。你今天不認,你就滾出這個家。”


    畢竟是個身體健康的成年男人,葉父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一拳一拳砸到葉思灼的脊椎上,每一下都能聽到骨骼與肌肉碰撞的悶響。


    甘甜旁觀暴力的發生,整個人都繃緊了。阿姨注意到她,著急忙慌地跑過來,“甘小姐,你勸勸吧,先生和夫人會聽的。”


    她暫時還是個外人,家醜不可外揚,愛麵子的葉父葉母會看在她的麵子上,暫時放過葉思灼。


    甘甜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葉慕青的目光直勾勾地透過混亂的三人射向她。


    他沒有笑,沒有憤怒,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比她更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


    一早上那麽長的時間……為什麽偏偏等她到飯廳了,才揭開這件事。


    甘甜的腦袋飛速運轉,她想起昨日葉慕青麵對葉思灼挑釁時的坦然,想起臥室裏刻意關上的燈,想起他醒來的前一秒,她還在跟葉思灼在他病床前爭執。


    想到他當著自己的麵,讓助理報告車禍的事。


    所有刻意忽略或是從未在意的細節一點點在腦中被抽絲剝繭出來。


    繃緊的弦“啪”一下斷掉。


    讓助理當著她的麵說車禍的事,或許不隻是她想的最簡單的那層試探。


    還有讓她站隊的意思。


    選擇他,或是葉思灼。


    反複強調婚姻,強調忠誠。是在提醒她,她應該選擇他,不要背叛他?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接下來的的表現,太糟糕了。


    甘甜唿吸不穩,這是葉慕青,是男主,她竟然就這麽掉以輕心地在同一個屋簷下跟他的弟弟偷情。


    她現在走過去,一定會更讓他覺得是在挑釁。


    “滾出去跪著!”葉父暴怒,“跪到想清楚了怎麽解釋這件事,想清楚了自己該不該做這件事,再讓人來跟我說。”


    根本不是滾出去,是被葉父的幾個司機保鏢像扛沙袋一樣扛出去。


    葉思灼被打彎了腰,臉上和唇角都是血,臉上是瘋魔一樣的笑意,他已經不再辯解。


    外頭雷雨交加。


    隻一秒就把葉思灼淋的渾身濕透。


    甘甜下意識轉身,去看葉父葉母,不料悶頭栽進葉慕青的懷抱。他身上清冷的木質香纏繞住她,沒有拄拐,但站得很穩。


    他伸手,幫她扣上外衫的最上麵那顆扣子,蓋上鎖骨下方無意間露出的一點紅痕,刻意壓低的聲音和雨聲一起將她團團圍住。


    “你這時候但凡開口說一句求情的話,我就會讓葉思灼的罪名裏再加一條勾引他的嫂子。”


    轟。


    天邊雷聲又起,雨沉悶地下墜,天色在幾秒內迅速黑沉。閃電擦過天際,整棟別墅鬼樓一樣的明暗閃爍。


    甘甜遍體生寒,她想往後退,遠離帶給她恐懼感的葉慕青。


    但葉慕青的手牢牢鉗住她的肩膀,不準他動。


    “這時候,你隻能站在我身邊,明白嗎?”葉慕青溫柔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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