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臥室門再次被人叩響。


    甘甜應聲,“進。”


    季舟抱臂站在門口,換了一身打扮,身高腿長,襯衫長褲,頭發抓起,露出深邃英俊的眉眼。


    “跟他聊的還順利嗎?”


    季舟的語氣自然,即便是被詢問的甘甜,也沒有聽出什麽拈酸吃醋的味道。


    但機械音再次發出警告:


    【監測到錯誤用語。】


    【失敗。】


    【請重新嚐試。】


    季舟微微揚眉,表情還算淡定,但隱約之間還是能從他的五官裏看出一絲龜裂。


    門在兩人眼前合上,他被擋在門外。


    沒多久,方詡再次出現。


    他規規矩矩地站著,一身清爽的衛衣牛仔褲,不再讓甘甜做測試題、也不再多嘴,一板一眼地問甘甜要不要跟他來一場校園約會。


    “我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不知道該做什麽,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學校,相對來說在學校我會熟悉一些。”


    方詡神情有種上台做匯報的認真,“盡量讓你過得……”


    他蹙眉,半晌才找出合適的詞語,“輕鬆和舒適一些。”


    甘甜應邀的瞬間,周身的環境一變。


    她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肩膀被人拍了拍,“同學,別睡了,點名了。”


    甘甜茫然地抬起頭,腦袋有些昏沉。


    陽光炙熱的午後,人滿為患的階梯教室,陌生的同學。


    甘甜掃視教室一圈。


    以及,不見蹤影的方詡。


    講台上的老師剛好點到她的名字。


    “甘甜。”


    甘甜條件反射般地舉起手喊了聲“到”。


    老師點點頭,又突然笑著提醒一句:“跟方詡說一聲下節課來上課,再不來,平時分我隻能給他不及格了。”


    教室裏霎時爆發出一陣善意的起哄聲,甘甜的耳朵微微紅了,還算鎮定地點了下頭。


    大概是直接給她和方詡設定了一個情侶身份。


    點完名,老師開始講課,沒講兩句,教室後門悄無聲息地溜進來一個人。


    老師抬頭,眼神示意方詡趕快坐下,然後繼續往下講。


    方詡自然地跟甘甜身邊的同學打招唿換了個位置,坐下時唿吸還帶著奔跑後的急促。


    “抱歉,公共課平時我都曠掉了,從實驗室跑過來的,廢了點時間。”


    甘甜摸了摸口袋,拿出紙巾給他,“約會的流程之一?”


    方詡抽出一張紙,疊成兩折,壓在頭發和額頭之間,點頭肯定。


    “一起上課。”


    甘甜表示理解。


    雖然嘴上說平時公共課都曠掉了,但來了,方詡還是學的很認真,板正地坐正,從隨身包裏取出眼鏡和課本,平直的眼看向老師。


    生態、土壤、氣候條件……


    各種專業名詞湧入甘甜的腦子,老師溫聲細語,像溫和的催眠曲。她支著下巴堅持了小半節課,頭點著點著,不知何時睡著了。


    方詡不用側頭,餘光往旁邊稍一偏,就能看見她熟睡的臉。


    方詡手動了動,猶豫再三沒推醒她,轉迴去繼續聽課。


    兩分鍾後,他的腦袋轉了迴來。


    甘甜睡得並不安穩。


    階梯的教室桌子很窄,連接前座的椅子。前桌的某位同學大概心裏有一台縫紉機,一直在抖腿,也帶起後桌的抖動。


    桌板很硬,甘甜枕著胳膊睡,沒多久胳膊麻了,蹙眉抽走胳膊,迷迷糊糊地想直接把臉貼到桌子上。


    方詡轉頭看向老師,嘴角莫名其妙翹起一點弧度,餘光卻還注意著這邊。


    甘甜的臉徹底倒在桌上的前一秒,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掌心接住她,細膩的觸感讓方詡罕見地有點手足無措。


    接下來該怎麽辦?


    方詡愣住,像捧著燙手的山芋,放手也不是,就這麽托著也不是。


    直接這麽貼著桌子睡太髒了。


    方詡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想了幾秒,把課本挪過去,代替自己的掌心。


    不錯。


    看甘甜枕著書睡得臉色坨紅,方詡滿意地收迴眼。


    甘甜睡完了一個半小時的公共課,等她幽幽轉醒,教室裏已經不剩幾個人。


    方詡安靜地坐在她身邊,拿著筆在一張紙上勾勾畫畫。甘甜依然趴著,脖子睡僵了,人也懵,不想動,輕聲問:“接下來幹什麽?”


    “剛剛問了其他人,等會兒還有一節課。”方詡聽出她嗓音的幹啞,變戲法似地拿出一瓶水,“喝吧?”


    “還要上課嗎?”甘甜坐起來,動動脖子。


    原本是的。


    但方詡臨時改變主意,他把水擰開放到她麵前,看了眼自己的計劃表,“下個目的地是圖書館。”


    甘甜指指他的計劃表,“可以看看嗎?”


    “當然。”


    方詡把紙放到她麵前,目光落在她眉下皮膚被書的尖角壓出的折痕上,感覺自己左手的脈搏突然撲騰一下。


    ——《約會計劃表》


    一起上課。


    去圖書館。


    牽手逛校園。


    吃食堂。


    去操場看日落。


    後麵還有一欄,被他拿筆劃掉了,看不清。


    方詡的字很漂亮,遒勁有力。紙的右下角有一個小學生塗鴉,畫的是一隻抱著胡蘿卜睡著的……


    枕頭?


    額?


    “這畫的是什麽?”甘甜好奇。


    方詡看了一眼,“糖果。”


    奇怪的腦迴路。


    甘甜“唔”一聲,收迴眼,拿過筆,點點圖書館那一欄,提出建議:“把這個略過,直接跳到逛校園,可以嗎?”


    “可以。”


    方詡對約會流程沒有什麽強迫症,欣然接受。


    甘甜當時在紙上寫的是“都行”,他不知道她的喜好,隻能在紙上寫下自己看到的,尋常的校園情侶會做的事情。


    機械音對他的安排很不滿意。


    【無聊、沒有新意……】


    又狠狠把他貶低了一番。


    但最後卻給了他“過”。


    方詡很清楚,他“無趣”的約會策劃沒有什麽優勢,不足以打動嚴苛的機械音。


    它放他過。


    最有可能的,是他那句“一切以對方的感受為先”,讓對方放了水。


    教學樓出來不遠處就是網球場,很熱鬧,有班級在上課。


    甘甜好奇地停停走走,感受著溫熱的風,“你會打嗎?”


    方詡誠實地搖頭,“我不擅長所有的體育活動,除了長跑。”


    他補充一句,“耐力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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