墊腳的動作會讓身體不自覺地前傾。


    驚魂未定的甘甜遲鈍地沒有注意到兩人驟然拉近的距離。


    蓬亂的發絲擦過方詡的下巴,帶起的癢讓方詡的指尖顫了顫。


    他很想伸手去撓一下,或者把這顆麵對陌生人時,太過自在的、毛茸茸腦袋,摁下去一點。


    但他一手抓著把手,一手抓著太過信任他、一點都沒有要穩定自己身體重心意思的她,所有隻能作罷。


    但她太好奇了。


    對過於平靜的水麵好奇,對頭頂上的把手好奇。


    卻唯獨對對麵正虎視眈眈盯著她們的人視若無睹。


    季舟,車行老板、向導,跟他們一起進入懲罰房間的男人。


    方詡明白對方的眼神是怎麽一迴事,過去的一段時間裏,馮複白用這種眼神看過他太多次。


    才從一段複雜關係中脫身的方詡沒有再摻和進新關係的想法,他不得不出聲,提醒對方與自己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


    一直摸著他的胸口,其實是有點不禮貌的。對嗎?


    尤其是對麵,似乎還有一位她的曖昧對象。


    甘甜尷尬地收迴手,小心地兩手抓住方詡的手臂,以此讓自己不掉下去。


    “鑰匙在上麵!”


    看了對岸許久的,一個人站在同樣方磚上的季舟大喊出聲。


    他終於意識到他不出聲,對麵的人或許再過一小時也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甘甜循著聲音看過去,眼睛亮了亮,“季舟!”


    季舟衝她頷首,目光劃過她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著方詡的胳膊,“別掉下來,抓緊點。”


    “嗯!”


    甘甜瘋狂點頭,抓住方詡手臂的手更用力了點。看他依然踩在邊緣,往旁邊挪了半步,又招唿方詡往她這邊站了點。


    一番操作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點。


    甘甜的唿吸就打在他鎖骨正中間的鎖骨上窩裏,像是逗弄貓咪的羽毛一樣,將方詡試圖尋找線索的注意力逗弄迴來。


    他頭皮發緊,難得感覺到一種不自在,尤其對麵的人的眼神似乎更炙熱了。


    他不得不再次開口提醒:“我們挨這麽近,他……”


    方詡隱晦地往對麵看了一眼,“不會介意嗎?”


    “嗯?”


    甘甜不解地抬頭,逗貓棒逗弄的部位從鎖骨上窩上滑到喉結。方詡無措地仰起頭,試圖躲開她澄澈的眼,緩解自己的不自在。


    甘甜爽朗地說:“是他讓我站好的呀,他不會介意的。”


    好像是這樣。


    方詡迴憶了下剛剛的對話,又客觀地分析完現在的處境。


    如果是他,比起吃醋,也更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收獲平安。


    他把季舟與馮複白對比一番,得出結論,誠懇地向甘甜建議道:


    “他比馮複白對你好,也更聰明,體力也更好。或許等我們出去,你可以考慮跟馮複白分手,跟他在一起。”


    不等甘甜迴答,視線裏的一切開始顛倒,房間竟然像是會動的魔方一樣,硬生生轉了一麵。


    驟然出現的失重感,讓人一時無法控製住身體的走向。


    甘甜猛地向下一墜,抓住方詡手臂的手,霎那間滑落到他的手腕。


    還好方詡一直沒有撤迴抓住她腰間衣服的手,不然這會兒她已經掉了下去。


    腳下的方磚轉到了另一個方向,失去了支撐的作用。兩人唯一可以依賴的,隻有頭頂上方狹窄的把手。


    這個姿勢不管是她還是方詡都撐不了太久。


    方詡手臂的青筋恐懼地暴起,皮膚瞬間紅了大片。


    “失禮了。”


    說完,方詡抓住她衣服的手一把攬住她的腰,把甘甜的高度往上架了點。


    甘甜明白方詡的意思,感受到背部支撐的力量,勉強抓住方旭的衣領,使勁往上爬。


    但到底是陌生人,動作難免會束手束腳,生怕碰到對方不該碰到的地方。


    “蹬著我的腳,把我當成一根安全繩,”方詡冷靜地抬起腿,試圖從下方托舉她,“你如果在我麵前掉下去,我之後一定每天都會失眠。”


    對麵,把車鑰匙丟進水裏測水深的季舟抓著把手,對這邊喊:“很深,甘甜,不要往下看,往上爬。”


    他遠遠指揮,“抬起你的右腿,往右一點,踩——好,抓住!”


    把手很窄,兩隻手艱難地擠在一起,但總算比剛剛毫無支撐力的感覺好多了。


    甘甜才發現方詡的手還在她的腰間托著一把力,依然拽著她,像是害怕她抓不住,突然掉下去。


    甘甜沒有逞強讓他放手,她清楚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僅憑她的臂力很難堅持太久。


    好在大概半分鍾後,顛倒的房間迴歸原位,他們又站在磚上。


    “兩分鍾。”季舟說,“每次房間的顛倒時間是兩分鍾,不算長,但如果我們的體力一直消耗,總會有掉下去的時候。”


    方詡看著水正中間,懸空放在金絲編織球裏的鑰匙。


    剛剛哪怕房間顛倒,這個顯然不符合重力學的球依然在原本的位置安穩地待著。


    “純體力關卡。”


    他頓了頓,十分誠懇:“我並不擅長。”


    “遊過去?”甘甜看著那個球,“不對,夠不到。”


    這種高度除非會花樣遊泳能在水裏三四個人疊起來,不然怎麽也夠不到。


    甘甜往後倒了倒,背抵上牆壁,突然感受到背部不平緩的凸起,伸手摸了一圈,像是按鈕。


    “季舟,你那邊牆上有東西嗎?”她招唿方詡看,順便對季舟喊,“凸起的,像是按鈕一樣的。”


    季舟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沒有。”


    “要按嗎?”甘甜問。


    “按。”兩人同時迴答。


    按鈕按下,兩秒的安靜之後,平靜的水麵突然激蕩起來,水麵咕嚕嚕地像燒開的水,不過幾秒鍾就肉眼可見地升高。


    隨之水麵湧起巨浪,兜頭將三人淋了透濕,方詡摁了兩下按鈕的位置試圖讓水麵停下來,但迎接她們的還是一波接一波的浪。


    方詡身體傾斜,抹了把臉上的水,擋住身後不斷襲來的浪,看向有些自責的甘甜。


    “別氣餒,按按鈕的決定是我們一起做的,肯定還有其他的按鈕,你再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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