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攔住的前一秒,甘甜剛剛抬起被捂在佩裏胸膛裏的臉,緊張中噴灑出的潮濕熱氣打濕佩裏的衣服,洇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佩裏笑著扯扯衣襟,“像被舔過的。”


    把別人弄得亂七八糟的小雌性自己也是亂七八糟的,臉粉白粉白,整張臉都冒著熱氣,幾綹頭發濕乎乎地黏在臉上,狼狽兮兮。


    “沒事了——”


    佩裏的“了”字甚至還沒說完,一群士兵跑上來氣勢洶洶地圍住他們的車。


    餘光裏米娜藏在方向盤下的手動了一下,佩裏知道她掏出了槍。


    “保持鎮定。”他壓低聲音對車裏其他雌性獸人說,依然不忘安撫又把頭埋在他胸前的小雌性,“你會沒事的,相信我。”


    玻璃被人叩響,來打頭陣的士兵麵色不善地站在車窗外,嚴肅地往裏看,和之前那位士兵散漫的狀態完全不同。


    車後方有人不緊不慢地踱步過來,黑色馬靴鞋底的鐵板啪嗒啪嗒打到地上,發出倒計時一樣的聲響。


    透過後視鏡看清來人的肩章,佩裏臉色微變,他摟著甘甜的那隻手小幅度地拍拍她的肩膀,“現在這種程度,過不了關了。”


    不明所以的甘甜微微抬頭,眼神流露出不解,佩裏深邃鋒利的眉骨壓住眼窩,琥珀色的瞳孔裏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幹燥溫暖的大手遮住她的眼睛,透過指縫能模糊地看到光影,佩裏左腿抬高,手臂穿過她的腿窩。


    甘甜被抱離佩裏的大腿。


    她局促地半站在狹小的副駕,膝蓋抵著佩裏兩腿之間的皮椅邊緣,腦袋被拍了拍,比拍氣球的方式好不了多少。


    “蹲下。”


    佩裏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麽情緒。


    但配上窗外耐心全無的士兵急促地敲擊窗戶的聲音,甘甜的心跳得快要跑出來。


    駕駛室扔過來一件皮夾克,是米娜的,上麵有米娜身上淡淡的陽光曝曬過的味道,讓人感覺安心。


    被衣服罩住腦袋的時候,半蹲著的、盯著上方皮椅邊緣一小塊破口的甘甜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像是車窗降下的聲音,或是金屬卡扣解開的聲音。


    穿著黑靴的年輕少校站在窗外,斜睨著眼,極快地掃視一圈,把車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為什麽這麽久才開窗?”


    布萊恩的聲音自帶上位者發號施令的質問感。


    英俊的花豹先生隔著外套輕撫了下女孩的發頂,眼角微微發紅,看向布萊恩少校的表情裏帶著一股欲說還休的玩味。


    “您覺得呢?尊敬的少校。”他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動兩下。


    布萊恩目光探究地打量著副駕駛,沒有接話。


    被檔得的嚴嚴實實的甘甜雖然看不見,但大概理解了佩裏在營造何種景象,耳根發熱,尾巴無意識地左右擺動一下。


    因為要遮住頭,外套拉得很高,一小截兒尾巴露在外頭。


    這一下晃動沒有逃開少校的眼睛。


    “她似乎很緊張?”


    布萊恩目光緊鎖著寬大外套下那簇似乎炸了毛的粉白尾巴尖兒,瞳孔緊縮了下。


    “大概是因為聽到您的聲音了,有些緊張。”


    佩裏粗啞的嗓音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


    布萊恩有些厭惡地蹙起眉,他覺得自己似乎透過半開的車窗裏聞到了惡心的腥氣。


    不過年輕的少校依然保持著警惕,看著這輛載著過多雌性的車,指節扣了扣車門,“下來。”頓了頓,補充一句,“所有人都下來。”


    佩裏笑笑,額頭的汗滴下來,意有所指,“好的,少校。請允許我關閉一下車窗,我需要整理一下。”


    少校嘴唇動了動,想到那一截兒因為緊張左右擺動一下的尾巴,背過身去。


    車窗“唰”地一下升上去,佩裏掀開外套丟給米娜,快速地整理皮帶和上衣。


    甘甜的臉被悶得一片潮紅,臉色不太好看,囁嚅,“他發現了嗎?”


    “沒有。”佩裏安慰她,“你不要下去。”貓科獸人與人類的體型差異太大,蹲著、坐著時看不出,但站在一起會引起懷疑。


    “她不下去更讓人懷疑。”多年搭檔的默契下,米娜迅速明白佩裏的打算,她解下安全帶,腦子裏已經有了辦法,“佩裏,你把她抱下車。”


    布萊恩的耐心到達臨界值的時候,黑色越野的四邊車門同時打開。


    在無數士兵和來迴車輛,各色好奇、審視、打量的目光裏,高大兇猛的花豹先生單手抱著弱小的小雌性,從車裏下來。


    小雌性幾乎是坐在他的臂彎裏,兩隻纖細的手掛在他的脖子上,依賴性十足地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處,下車後依然沒有抬頭,能看到半邊泛著紅的額頭和臉蛋。


    “她睡著了?”


    布萊恩說著,手已經伸過去,似乎要去觸碰甘甜的臉。


    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的發生,佩裏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動作透出戒備。


    布萊恩手停在半空,頭微微歪了下,身後熟悉他的士兵知道,這是少校生氣的前兆。


    米娜插兜的手已經摸到槍。


    “少校先生,我妹妹的身體不太好。”


    白耳朵的獅子貓獸人上前兩步,握住布萊恩懸空的手,即便被布萊恩不耐煩地甩掉,她也依然站在那裏,哪怕雙腿似乎在微微顫抖。


    她尷尬地摸摸鼻子,“所以我們都會緊張些,冒犯您了,請您原諒。”


    布萊恩視線掃過獸人同樣的耳朵,表情緩和,“嗯”了聲,裝似隨意地問:“她的身體有什麽問題。”


    “我不能走路,少校先生。”


    不知何時小雌性已經抬起頭看向他,因為緊張而有些蒼白的臉色在布萊恩眼中是身體虛弱導致的沒有血色,雙腿無力地垂在臂彎裏,連帶尾巴也沒什麽精神。


    不會走路的可憐雌性,去到哪裏都要被人抱在懷裏。


    可憐的小貓。


    布萊恩決定不再繼續往對方的傷口上撒鹽,他指指車軲轆上的彈痕,嚴肅地質問佩裏,“這是怎麽迴事?”


    “我們遇到了地下商人。”


    迴答他的又是泫然欲泣的小雌性。


    哦——


    真是糟糕的經曆。


    布萊恩感同身受地蹙眉看向甘甜,“那真是糟糕的一群人,還好你們沒事。”他彎腰,做了個標準的騎士禮,“歡迎來到赫卡特,城主保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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