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爺的葬禮之後,原本要脫離世界的甘甜莫名其妙地被係統留下來。


    也終於知道原本的劇情線。


    原本的世界裏,徐之熠為複仇修習秘術,徐泫予察覺之後設計讓兇殘的陰靈霸占他的身體。


    雖然最後徐之熠還是成功複魂,但他的身體從此以後還存在著另一個靈魂。這導致徐之熠複魂的第一時間喪失理智,屠殺了許多無辜的人。


    徐泫予和長安都會死在這場浩劫中。


    逆天而行又罪孽深重,天道降下雷劫,要劈死他。


    原主因為被迫嫁給不喜歡的人,又深知自己沒有退路,替他擋下這道雷,算是償還他的恩情。


    係統告訴她,劇情改變後,她與徐之熠的命運都駛向不同軌道,不會有事。甘甜一直沒能離開是因為原本劇情裏的那道雷沒劈下來,劇情完成度不夠。


    於是甘甜留下來等,等劇情完成,也給自己更多時間留在這裏。


    她不想待在徐府,帶著春兒和二昭一起創辦了酒樓,賣吃食,給城裏的婦人提供工作崗位。雖然偶爾會有些不長眼的潑皮無賴人上門找事,但總體來說,生活平穩地向前繼續。


    而三樓的私房菜菜牌,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體內的因果在徐澤舟的調理下已不會再對她的性命造成傷害。但是後遺症還是留下,時不時還是會難耐。


    在經曆幾次先後前來、無意撞破的尷尬事之後,男人們私下商量出了一個解決辦法。


    每人以一個菜名代替身份,若是酒樓一樓門口的私房菜掛出菜名,就是今日甘甜這裏有人的意思。


    其他人主動避開,別來打擾。


    對此甘甜十分羞赧,感覺菜牌就像一本公開的起居注,一切無可隱藏,但他們接受良好。


    就在今天,係統突然告訴她,任務完成了。


    那道雷在半年多以後終於劈下來,劈在附近村莊一個逆天而行的道長身上,此人以人的血肉供奉祭祀,試圖追求長生。


    被劈得時候徐之熠也在場,不知道是他引過去的雷,還是道長替他擋的劫。


    雷劫完成,劇情完成度夠了,她可以離開了。


    ……


    “金主是什麽意思?”


    徐之熠的聲音喚迴甘甜發散的思維,手不知何時不老實地,捧著沉甸甸,掂兩下。


    耳根冒起熱氣,甘甜往後退,“就是他負責我的開銷銀錢。”


    被推開手,掌心空空的徐之熠本就十分不爽,聽到這話臉黑下來,“什麽叫他負責你的開銷?那是你自己的錢,你嫁到徐家,家產自然有你的一部分,可以隨意支取,他本就應該雙手捧到你麵前。


    再不濟還有我的私產,我死了都是你的。”


    徐之熠一遇到徐泫予的事就上綱上線的毛病改不了,兩人時常在對方的菜牌掛起來的時候依然不避諱地闖進屋。


    甘甜都懷疑徐泫予的噩夢是不是他故意造成的,畢竟去年為徐泫予的母親平反時,可沒有祖宗特地跑進夢裏罵人。


    門被叩響,甘甜攏好衣服去開門,徐澤舟與長安並肩進來。


    長安看到床榻上懶洋洋的徐之熠十分不爽,“你怎麽每天都來?沒什麽正事嗎?”


    “你是有事,你沒事的時候哪天沒過來?”徐之熠不正眼看他,愜意地仰躺著,同長安打著嘴仗。


    甘甜跟落在後頭的徐澤舟問好,視線落在他右臉上,顴骨下新添一道細小的傷口,手指虛虛撫上去,問他疼不疼。


    其實這麽小一道傷口,哪裏就有那麽疼。但徐澤舟垂下眼,嗓音低沉,說“疼”。甘甜忍不住笑笑,低聲問他,指尖劃過他的下巴:“那今晚你留下來,我給你上藥?”


    她原本也是打算留下他的,治病那段時間,徐澤舟是陪她最多的那個,等她好了,反而來的最少。


    徐澤舟說好。


    晚飯吃的很熱鬧,徐之熠和徐泫予堅持要坐距離對方最遠的位置,不想不偏不倚坐到了對角,正對對方的臉,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周任遠半年了還是被排擠的對象,被擠到離甘甜最遠的位置坐,他不惱怒,笑眯眯地盯著甘甜看,握著杯子獨酌。


    甘甜罕見地喝了一點酒,臉頰酡紅,雙眸水光熠熠。這天是三月三,她邀請他們舉杯,祝他們平安。


    喝了酒,夜晚比平日黏人,纏得素來不聲不響的徐澤舟出了聲。


    徐澤舟收拾完,轉頭看見她獨自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窗戶被她打開一條小縫,夜風吹散屋裏的旖旎氣味。月光柔柔地照進來,像一層細紗一般罩住她。她潔白而純淨,如同夢裏人,碰一碰就要消失。


    徐澤舟鬼使神差地想起嫦娥奔月的故事,問她有沒有聽過。


    甘甜點頭。


    “你現在這樣就很像會奔月的嫦娥。”


    甘甜頓住,莫名地對他笑了一下,指尖輕輕地點點旁邊書架的抽屜,“給你們留了東西,一人一份,都一樣。”


    她說完看著他,“我知道你能聽到。”


    上午她沒有補覺,而是在跟係統商量如何離去。看到糕點的時候她就大概猜到了,向係統求證,係統支支吾吾不敢迴答,但支支吾吾本身就是答案。


    “什麽時候離開?”


    “明天。”


    翌日一早,甘甜下樓,同春兒說她要出趟門。


    “書局還是首飾鋪子?”春兒擦著桌子,“夫人是該常出去門轉轉,聽說書局旁邊新開了家咖啡廳,小姐你要不要去嚐嚐?”


    甘甜微微一笑,說好,囑咐她,“我有些東西放在三樓的桌上,晚飯時候去幫我收拾一下。”


    春兒一愣,“要出去這麽久?”


    “有事。”


    甘甜說著就出了門。


    春兒擦著桌子,莫名其妙地心頭一跳,丟下帕子就往外跑去。還沒跑兩步,就看見甘甜在河邊的柳樹下,看幾個小孩喂野鴨子。


    她看著甘甜的背影,想起來照顧她之前,流雲曾偷偷跟她說,少夫人是個好主子,比所有主子都好。


    那時春兒不屑,不會有比二爺更好的主子了。


    可現在,春兒也不得不承認,她就是最好的,對每一個人都很好。


    她知道很多徐府外的東西,說更北一些的城市,冬日裏樹會掛上雪一樣的霧凇,說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塞外的笛音。


    不止揚州和棠城,春兒覺得她心裏有個更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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