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都沒人來找甘甜守靈,她也沒再見過長安和徐澤舟。


    午夜夢迴,每每想起那日情急之下的事,甘甜總是從頭紅到腳。愈是見不到人,愈是忐忑,封閉在院子裏得不到消息。


    甘甜私下給了小丫鬟一個翡翠金絲鑲的簪子,讓她出院子打聽一下那兩位的消息。


    午飯之前,小丫鬟帶迴消息,說是長安受傷了,在休養。徐澤舟好像要去外地接什麽人,這幾日不在揚州城。


    甘甜一聽,心中訝然,長安那日有沒有受傷,不會有人比她更清楚。除了破碎的衣帛一角,他安然無恙。若是要受傷養病,隻能是被徐澤舟罰的。


    徐府深宅大院,規矩森嚴,不知道那日徐澤舟是用什麽手段懲罰他的。


    “他受了什麽傷?”


    “這個就不知道了,二爺院子裏的事很難打聽到。受傷生病這事還是我問了膳房,才撬開口子。二爺離開前讓廚房給長安做幾日好入口好消化的肉羹湯粥,還要日日送到房門口,我猜出來的。”


    七日之期將近,搞不好任務就要失敗,主線失敗,世界完成度肯定不夠。


    甘甜深知不能坐以待斃,但長安遭罰,徐澤舟顯然對那晚的事非常在意。


    徐澤舟大概也不會留她了。


    得再想辦法。


    辦法還沒想出來,以為自己還要繼續坐冷板凳的甘甜在午飯時收到消息,說讓她晚上去靈堂守夜。


    靈堂已恢複如初,那一日傾倒的陳設、撕毀的畫都換過了。棺槨重新釘上長釘,燃的香點之前也有人來檢查,看燃燒是否有異。


    屋裏暫時隻她一個人,甘甜忐忑地坐了會,猜測今晚跟她一起守夜的會是徐澤舟還是長安。


    她心裏覺得是徐澤舟,長安的傷大概還沒好。除了徐澤舟,她還想不到突破口在哪兒。


    推門而入的卻是個生人。


    靈堂內燈火明亮,照得來人的臉出現高曝光後的失焦。乍一看過去,甘甜驚唿一聲,徐之熠怎麽死而複生站在了她麵前?


    待他走近,麵孔逐漸清晰,甘甜才緩下唿吸。不是,隻有七分像,在暮色的映襯下,才一眼看過去像是雙胞胎。


    係統不出現,甘甜無從得知這人的身份,但能來守靈,大概是親眷,謹慎開口:“你是?”


    男人目光冷冷掃過她的臉,徑直占據軟塌的位置,一點麵上的尊重也不給甘甜。


    他的無視和徐澤舟、長安的不同,徐澤舟和長安是為了與她這個婦人保持距離,而男人的無視中飽含刻意的惡意。他不是為了保持距離,隻是為了表達情緒。


    沒禮貌。


    看來今天是沒有人主動焚香了。


    他占軟塌,她就去另一邊的椅子上坐著,離他遠遠的。


    祭香正常狀態下大概一個小時才需要換一次,百無聊賴的甘甜又捧起前幾日沒看完的話本打發時間。


    她可不敢麻煩那位冷麵閻王盯著香,他給甘甜的感覺比徐之熠那種笑麵虎更讓討厭。


    冷麵閻王行事作風算是把“我是被迫來完成任務”的寫在臉上,他在軟塌上坐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吩咐下人收拾床鋪,幹脆利落地躺下睡覺。


    兩個人守夜,最忌諱的就是有人犯困提前睡了,困意會互相傳染,剩下的那個人勢必如坐針氈。


    甘甜一個熬夜大戶,也忍不住對著對方的睡顏打了好幾個哈欠。


    聽到那聲痛苦的嚶嚀,甘甜猛地驚醒。一看爐上香快燃到底,連忙起身點香,之後才看向一直持續發出痛苦呻吟的男人。


    他像是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夢魘。


    思忖片刻,甘甜輕輕走過去,伸手拍拍他的肩,男人渾身一顫,下一秒甘甜的手被他握住了,鉗製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幾乎快要把她的胳膊捏碎。


    “痛……”


    話音未落,那人彈射般地扔掉她的胳膊,語氣中裹著濃濃的疲倦,聲音嘶啞,“什麽事?”


    “是你怎麽了?你做噩夢了嗎?”


    揉揉泛酸的手腕,甘甜不滿地看著他。和徐之熠還真是像,連抓手腕都抓同一個地方。


    男人像是終於意識到甘甜剛剛是在試圖把自己搖醒,而不是在冒犯他,停頓了一下。


    在甘甜以為對方要道歉的時候,他蹙著眉說了句沒事,順便冷聲警告她,“別多管閑事。”


    多管閑事?


    真是狗咬呂洞賓。


    甘甜轉頭就走。


    又換了兩輪香,男人喉嚨裏再次發出連續不斷的嗚咽聲,甘甜捂住耳朵,被吵得連閉目養神都做不到。


    不耐煩地推他之時,她才注意到對方臉上不自然的潮紅,額發濕透耷拉在臉上,嘴唇發白,看著挺狼狽的。


    還沒伸手,男人睜開眼直直看向了她,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裏頭似乎有一簇烈焰在燃燒。


    嚇得甘甜往後趔趄地退了一步。


    “我沒有提醒你不要多管閑事嗎?”


    他語調駭人,幾乎是瞬間,麵對恐懼的條件反射,讓甘甜又接連往後退了幾步。可男人比她動作更快,不過分秒之間,她被壓製在軟榻上,動彈不得。


    在這種時刻,她竟生出一種莫名的好笑。自嘲地想,前幾日跟她擺出這種姿勢的還是徐之熠。


    這要是讓徐澤舟看見,這次受罰的不知道是要輪到她還是輪到這個冷麵閻王。


    細長、尖銳、冰冷的觸感喚迴甘甜的思緒,渾身肌肉反應過度地顫抖。以為是男人身上藏了匕首,低頭一看竟然是男人尖利的指甲。


    他像是在轉瞬之間發生了異變,指甲不是正常的平滑的弧形,長且尖銳,眼睛也變成更深更濃鬱的紅色。比起火焰,這次更像是血液沸騰。


    手心一痛,尖利的指甲竟然真的刺破了她的皮肉,殷紅的血液汩汩流出,沒有絲毫要凝固的意思。


    甘甜痛得表情扭曲,抽手狠狠甩他一巴掌。男人明明能躲開,卻撐在甘甜的上方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了這一下。


    “你是不是有病——”


    話音未落,男人迎著她的咒罵俯身,唇貼緊了她依然揚著的手心。


    鮮血沾上他的唇瓣,男人整張臉瞬間變得詭譎妖異。他用拇指抹了下沾血的唇角,對她說:“我是徐泫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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