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現出哀傷的情緒,“我嫁給祁冠原本就是父親之命。以前的祁冠雖不是惡人,卻是個死板的讀書人,夫妻之間沒半點情趣。他隻會和我講禮、儀、子曰什麽的。”


    “後來他受蠱惑開始修煉,更是連碰都不碰我了,說什麽要清心寡欲。我成為聖女之後,靈聖教的教徒雖然可以任我挑選,可他們要麽大都被灌下了符水,沒了情欲;要麽對我這個靈聖教聖女,心存敬畏,隻會聽命行事。”


    紅衣說著,臉上泛起一絲羞澀,“你那天對我說的那些話,雖然我知道都不是出自你的真心,但我聽了很開心,從沒人對我說過這些甜言蜜語。”


    “如果為這個謝我,那就不必了,你現在應該明白,我說那些話,是帶著目的的。”想起那日的事,周寒很尷尬。


    紅衣繼續說:“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你卻沒有來。開始我有些怨你,但到後來我釋然了。你有美好前途,像你這樣俊俏的少年,再過個兩三年,想求什麽樣的美麗姑娘沒有。而我是個半老徐娘,你沒道理喜歡我。”


    周寒臉上笑了笑,然後又搖了搖頭,道:“祁冠伏法,靈聖教的聖女大多是被迫的,濟州刺史審明後,會對你們網開一麵,以後你好好生活,仍可遇上自己的良人。”


    紅衣大笑起來,隻是這笑聲讓周寒感到了淒涼。


    “現在靈聖教惡名滿天下,靈聖教的聖女也會被人人唾棄的人,還會遇上什麽良人,我也不會奢求了。”


    紅衣邊說邊將碗端起來,遞給周寒。


    “倒是你,將來不知哪家姑娘好福氣,能被你看中。等你成親的時候,別忘了給姐姐發個請柬,請姐姐喝杯喜酒才是。”


    周寒沒接藥碗,而是盯著紅衣看。


    “姐姐想喝酒,有的是機會請姐姐喝,隻要姐姐別嫌棄弟弟的酒不好便行。”


    紅衣隨即也笑道:“姐姐真是被你的油嘴滑舌給哄怕了,來先喝了這碗藥。”紅衣將藥碗放進周寒手中。


    周寒看著手中這碗藥,眉頭蹙起。


    紅衣以為她是怕藥苦,便催促道:“良藥苦口,把藥喝了,身體才能好的更快,快趁熱喝吧。”


    周寒看著手中這碗藥,“若是身體好了,便能請姐姐喝酒,若是我死了,便也隻能等下輩子了。”


    紅衣臉色微變,惱怒道:“胡說什麽,好好的怎麽提死字,快點把藥喝了。”


    周寒抬起頭,看著紅衣,“姐姐現在若是什麽都不做,就可以好好活下去,弟弟也不想死。若是我死了,姐姐也活不了,這又是何苦呢。”


    紅衣驀地從床邊站起身,臉色漲紅,氣息急促。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紅衣用的毒藥是青夜煉製的。紅衣端藥進來時,周寒便見到藥碗上那濃濃的陰氣,縈繞在藥碗周圍不去。


    周寒將手中藥碗放迴桌子上,問:“姐姐為何如此盼著弟弟死,就因為我毀了靈聖教,毀了你衣食無憂的生活?”


    紅衣苦笑一聲,“那種生活我已經過夠了,我隻想身邊有個貼心的人,能伴著我。哪怕他說的話句句都那麽假,隻要能哄我開心,就算是隨他去乞討,我也願意。”說完紅衣又重新坐到床邊,捂著臉輕輕抽泣。


    這時屋門突然打開,梁景那莽撞的聲音傳進來,“我聽小玲說藥已經送進來了,誰送的?”


    進屋來,梁景看到紅衣坐在床邊抽泣,而周寒一臉無計奈何的表情。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站在門口不知道是進還是退出去。


    周寒看了一眼梁景,又看向哭泣的紅衣,她為難了,不知道是該安慰她,還是該攆走她。


    紅衣突然站起身,一把掐住周寒的脖子,瘋狂大叫。


    “既然活著不可能,我們就一起去死。到了黃泉路,我們還可以相伴不離。”


    周寒想要推開紅衣,誰知道紅衣此時力氣出奇得大。周寒喘不過氣,直翻白眼。


    “住手!”梁景一步飛躍上前,重重擊在紅衣雙肩之上。紅衣雙臂頓時發麻,不由自主地鬆了手。


    梁景趁此時,一把推開紅衣,護在周寒身前。


    紅衣向後退了幾步,身體一軟,坐倒在地上。


    紅衣又羞又怒,坐在地上,從腰間取出個什麽東西,握在手中。


    “既然你不肯同我一起去,那我便先下去等你。”紅衣說完,將手中那個東西往嘴裏送。


    周寒大叫一聲,“快攔住她。”


    一旁的梁景早在防備紅衣又要發什麽瘋。聽到周寒的提醒,梁景朝紅衣衝過去。


    此時紅衣已將那東西送到嘴邊。梁景揚手在紅衣手腕上重重一擊。紅衣手腕劇痛,手掌一鬆,那個東西在手指間滾下來。原來是一個藥丸。


    周寒看著在地上亂滾的藥丸,不由得更加憂悶。


    腦海中,李清寒用她那清冷的聲音說:“以後你該管管那張嘴了,方家的惡果還沒顯現,你險些又種下惡因。”


    周寒沒有迴答李清寒,把眼睛從那個藥丸上移開。梁景走過去,撿起那個藥丸反複看。


    周寒歎息一聲,道:“姐姐,我最後叫你一聲姐姐。就算我死了,到了陰世,你和我也不會在一起,因為我們本就不是同路人。”


    然後,周寒一扭頭不再看紅衣那張絕望的臉,對梁景道:“叫湯容他們,把紅衣帶去監牢,好好看押,讓她冷靜冷靜。”


    梁景叫進了湯容,對他吩咐了幾句。湯容把紅衣帶下去了,紅衣在被湯容拉出門前,扭頭大聲問周寒,“我們還會再見嗎?”


    周寒愣了一下,重重說出兩個字,“會的。”


    紅衣這才如吃了顆定心丸一樣,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跟著湯容去了。


    周寒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便是“待你離開人世的那一天。”


    梁景看不出這藥丸好壞,也知道是有毒的,便順著窗戶扔了出去。他看見床邊桌上的藥還沒喝,便道:“藥該涼了吧,我拿去熱下。”


    梁景走過來端起碗。周寒忙伸出手,拉住要轉身走的梁景,叫道:“不要!”


    梁景被突然周寒拉住,腳下一頓,手中的碗晃了晃,有一些藥汁濺了出來,落在石磚的地麵上。


    梁景正要責怪周寒把藥弄灑,他往下麵一看,那被藥濺過的黃灰色石磚,瞬間變成了黑色。


    梁景驚懼地看著手中這碗藥,才知道藥中有毒。


    周寒長出一口氣,“還嫌我死得不夠快。”


    “我去把它倒了,親自看著再煎一碗來。”梁景說完,飛跑而去。


    “至於這麽緊張嗎?”周寒衝著梁景的背影,白了一眼,靠在床上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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