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周寒問起自己的兒子,老太太頓時滿臉悲傷,竟然落下淚來。


    周寒趕忙道歉,“對不起,老夫人,我說錯話了。”


    老太太擺擺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道:“客人莫怪,我隻是想起了傷心事。我兒已經在兩個月前去世了。”


    “奶奶,別哭!”小男孩鑽到老太太懷中,伸著小手幫老太太擦眼淚。


    “怪我多嘴。”周寒站起來向老太太作揖,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牆角的男人。


    這時婦人端著一盆素燴菜進來了。她看到屋中情景,大概也猜到發生了什麽,神色黯淡下來,卻還強撐笑容,對周寒抱歉道:“飯食寒酸,請客人見諒。”


    周寒微微一笑,“趕了幾日路,能吃上一頓熱乎的飯菜就算是好的。”


    周寒拿起筷子,無意間抬頭,便看到那個瘦長的男鬼,已站在小男孩兒與婦人之間,皺著眉說:“立兒正在長身體,怎麽能吃這些東西,我的銀錢還在王富那,快些去拿迴來。”然後便碎碎念地反複說這句話。


    周寒聽得有些煩了,便瞪了男鬼一眼。她將流陰鏡封了,現在隻是個能見到鬼的普通人。


    男鬼見周寒瞪他,便飄到周寒身邊,俯下身問:“你是不是能看到我,是不是?”


    周寒不理他,隻是低頭吃飯。男鬼便和剛才一樣,不停地問。周寒忍不住,低著頭,“唔”了一聲。


    老太太和婦人以為周寒隻是不經意發的一聲,都沒在意。


    男鬼聽到卻很高興,說:“你告訴她們,我不是掉河裏淹死的,是被王富害的,我掙來的銀子還在王富那,讓她們快去要迴來。”


    在那鬼的碎碎念中,周寒忍著把飯吃完,婦人帶著周寒到了一間屋子,讓她休息。


    屋子很整潔,被褥雖然不是什麽華麗的麵料,但也很幹淨。


    周寒關上門,對跟在身後的男鬼說:“現在有什麽話,可以說了。”


    男鬼很生氣,“你剛才為什麽不理我?”


    周寒無奈,她知道這也不能怪眼前這個鬼魂。有的人死後變成鬼,腦子會大不如活著時好用,甚至有點笨。要不怎麽會有那麽多執念深重的惡鬼、厲鬼。


    周寒道:“隻有我能看到你,你的家人是看不到你的。我若是對著空氣說話,你不怕會嚇壞你的家人?”


    男鬼想了想,是這個道理,方才釋然。“你幫我告訴我母親和娘子,我不是掉河裏的……”


    男鬼的話還沒說完,周寒打斷他,“這話剛才吃飯的時候,你已經說了幾十遍了,說詳細過程。”


    男鬼便從頭講起來。男鬼名叫孫祥。他的妻子姓吳。一年前,孫祥和姨家表弟王富一起出門去做生意。


    孫祥本想著孩子大了,該讀書了,用錢的地方多,便把家裏能拿出來的錢都拿出來作本錢,多賺點迴來。


    結果這一去,孫祥卻再也沒迴來。孫祥說,他這次出去做生意很順利,賺了不少錢,有二百多兩銀子。而王富則賠了許多錢,迴程路費還多是孫祥掏的。


    孫祥原本喜氣洋洋地和王富往家趕。離家越來越近了,趕上天晚,在王富的勸說下,便在一戶姓尤的人家裏借宿。


    誰知道那家婦人尤氏是王富的相好,他們對孫祥賺的錢起了歹心,晚上將孫祥害死,把屍體拖到尤氏家房後一處荒地埋了。


    王富迴來,對孫祥的媳婦和母親說,孫祥是迴來路上,坐船過梅江,因為貪看風景,不小心掉江裏了。


    孫祥的屍體被江水衝走,沒有找到,所有的財物也跟著孫祥掉進了水裏。因王富是孫老太妹妹的兒子,孫老太和吳氏沒有懷疑王富所說。


    婆媳倆隻能是痛哭流涕,哀歎不幸,給孫祥辦了喪事,弄了個衣冠塚。


    周寒又問了他的屍體所埋處的詳細地點,便對孫祥的鬼魂說:“我可以幫你,隻是你的冤仇報了後,你必須迴陰司,不得在人間逗留。”


    孫祥保證,“拿到那二百兩銀子,交給我的家人,我的心事就了了,不會在陽間逗留的。”


    周寒擺擺手,“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我要睡覺了,明一早我會告訴她們婆媳兩個的。”


    孫祥露出欣喜的表情,飄著出了屋。周寒見他走了,一仰頭栽倒在床上,她實在是太困了。


    第二早上,周寒起來,便將婦人和老太太叫到一起,將孫祥昨晚說的,詳詳細細又對二人說了一遍。


    周寒最後說:“我說的話你們可能並不完全相信。你們可以叫上幾個信得過的鄰居和親戚到我說的地方去挖,就可以看到孫祥的屍體。你們最好是去縣衙上告,這樣還可以將孫祥掙來的銀子追迴來。”


    開始老太太和婦人對周寒的話不完全相信。周寒將孫祥遇害過程說的這麽清楚明白。而且他們以前又不認識周寒,周寒卻能將孫祥的相貌特征以及一些往事,說得分毫不差,便信了七八分。


    所以,婆媳二人還是去了俞縣縣衙告狀。隻用了半天功夫,孫祥的屍體就挖出來了。


    王富正在家裏睡覺,就被縣衙官差拽了起來。他心裏有鬼,頓時臉就白了。


    王富幹什麽都不行,但唯有一樣好,就是喜歡交朋友。縣衙裏官差也有他的朋友。恰好來帶王富去縣衙的中兩個官差中,其中一個就是王富的酒肉朋友。


    王富偷偷給他那位朋友塞了二兩銀子,問:“楊大人為何要拿我?”


    王富的那位朋友痛快地將原因和孫老太、吳氏狀告的詳細情況說了一遍。


    聽了朋友所說,王富的臉上又白了三分,此時的臉便如豬肉上割下的板油一般,又白又僵。


    王富的官差朋友看王富的樣子,猜到幾分,但平時也得過王富的好處,不便揭破。他拍拍王富的肩頭道:“原告把事情經過說的清楚合理,縣令楊大人已經接了狀子,你趕緊想想如何應對吧。你和尤氏的私情想也不好瞞,不過尤氏是個寡婦,最多打上幾十板。可是殺人要償命的。”


    王富聽朋友說到最後一句話,嚇出一頭冷汗。王富一路走,一路想。官差倒也不催他,給了他時間去想對策。


    王富自信做的事天衣無縫,除了相好的尤氏,沒人知道。那個叫周寒的小子與孫家並不認識,他也不認識,怎麽會知道那麽清楚。


    王富此時心緒平靜下來,臉色恢複正常,打定主意,不認罪。隻要他不認罪,縣衙就定不了他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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