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了肖陽大力發展橋樑建設並獲得了朝廷嘉獎的福,周邊州縣也多有效仿的,一路走出去比來時舒坦了許多,小孩子也沒受到太多折騰。


    得閑時,婉如不禁開始琢磨,三月後到家,再三月或許就是京城之亂。


    擔驚受怕的懷孕不太好,不如等到奪嫡之事塵埃落定後趕緊懷胎,那麽,三郎在出征前或許還能見著兒子落地。


    她這是一廂情願的在盤算,但計劃總是不及變化快。等一行人走出滇地越過石門關來到錦城,因擔心風餐露宿的對孩子身體不好,便準備在此地暫住兩日休整一番。


    剛入住驛站沒多久,肖家奴僕就急匆匆求見肖陽,他們在外閑逛習慣性打探各種風聲時,聽到了行商帶來的兩個異常糟糕的消息。


    京城出事了,據說是今上病倒下令六皇子攝政,卻有人說是他煽動部分勛衛譁變,逼宮囚禁了皇帝。


    因而,三皇子與七皇子領私兵,以“救父皇、清君側、誅叛逆”的名義圍攻皇城又時不時互毆。


    禁衛軍不知聽誰號令隻得按兵不動,以至於京城局勢攪成亂麻,甚至連九皇子都已失蹤。


    更糟糕的是,當幾個皇子在為由誰登基鬥得烏雞眼一般時,西戎卻又乘機來襲。其實這糟糕的局麵和肖陽有直接聯繫,他聽說西戎入侵後隻呢喃了一個詞:“蝴蝶效應。”


    當初三郎在娶親之前在塞外閑逛時發現西戎蠢蠢欲動,為傳迴消息他一槍戳死了戎部某王子,因而引起對方親爹的奮力報複。


    為穩固邊防肖陽親自擊殺了該部落頭人,繼而與哥哥一同滅了西戎這個最愛侵擾邊境的部落,卻使別的地區有了壯大、發展的機會,反倒出現強人在短短四年間統一戎部,建立了湥渾汗國。


    一個引子造成了如今的局麵,此刻正值初春時節,物質不足卻又戰力非凡的戎寇,在本部落穩定團結後,又看到鄰國局勢混亂,便由其大汗帶領赫赫揚揚南赴中原搶掠。


    “那幫皇子是傻的嗎?吃飽了撐的內亂——把國家玩丟了看他們還搶個屁!”肖陽瞪著眼狠狠一拍案幾,忍不住爆了粗口。


    正被婉如抱著玩金珠手鍊的肖瑾崢被父親的怒喝嚇得一抖,愣愣看著他撇起了嘴,頓了兩息後才張了嘴“哇哇”大哭。


    當娘的趕緊親親摟摟安慰小閨女兒,同時白了夫君一眼,嗔怪道:“小聲些,嚇著孩子了……”


    “妞妞莫哭,咱們肖家人流血、流汗、不流淚!”肖陽伸手輕輕捏了捏閨女兒濕漉漉的小臉,而後無奈道,“你哄著她吧,我即可去拜訪錦州刺史詳細打聽一下,或許,我們不能按原計劃出行了。”


    “嗯,快去吧。”她點點頭,同樣也是滿目透著憂心。


    待肖陽走後,婉如抱著女兒蹭了蹭她的臉低聲呢喃道:“邊關烽火起,男兒需得披戰衣吶……妞妞,你阿爹說不定,要去打仗了。”


    “打仗仗,打仗仗!”瑾崢重複著母親的最末一個詞,捏著小拳頭高舉又落下。


    “對,打仗,爹爹要去保護咱們瑾娘哦。”無需肖陽說,婉如也覺得他們不可能按計劃帶著這一千二百軍士、幾百家丁女婢迴京城去。


    人太多容易引起誤會,近兩千人,到時候怎麽站隊都不行,不是去奪嫡都會被人看成眼中釘。


    盡管永安王、郡主婆母、嫂子和侄兒侄女,還有娘家的大部分人均逗留於京城,可大部分情況下皇子私鬥死不了與之無關的人,隻要緊閉門戶熬過最初的一段時間,等有人順利登基後便可萬事無憂。


    卻不知西北部情況究竟如何?婉如不由望著刺史府的方向很是忐忑,記憶中的奪嫡與國戰都已經提前,那丈夫還能不能成為一品大將軍順利歸家?


    這錦州是西南地區最為富饒的州府,其刺史也是皇族中人,與永安王是異母兄弟,兩人年紀相差很多,今上已經登基後這位王爺都還不及弱冠之年,因而他們早年也沒發生過衝突。


    如今肖陽登門刺史自然客氣接待,並且取了地圖詳細告知了此刻的多方情況。


    “西戎幾十萬兵力繞過了定西都護府所在的軍城,放棄玉門關,直擊隴右道南麵的涼州,據悉,沿途已多處城鎮失守,”定越郡王指著涼州區域的一個邊鎮苦笑道,“此刻,戎寇已經往西北地區的重要關隘西平郡而去。”


    “若是西平失守,下一個關口則在蘭州!”肖陽咬牙用手指點著行軍圖狠狠一戳,“此處之後便是一馬平川,距離京城不過一千裏。”


    “肖將軍如何打算?”定越郡王看著肖陽詢問出聲。


    他是奉命迴京城述職的邊將,無旨不得擅離固定路線,如今,自然是沒法指望京城能傳出什麽正常的旨意。


    若是尋常時刻改道去西北便有謀逆的嫌疑,此刻雖是外敵入侵的緊要關頭,事急從權無可厚非,可誰知登上皇位的人會不會秋後算帳?


    不變路線隻是走慢些,在蜀地多逗留一下,卻是無礙。


    定越郡王心知肖陽帶了一隊驍勇善戰的軍士,本又是一員猛將,換在沒什麽赫赫有名大將軍的蜀地,他甚至能算得上是帥才。


    若是肖陽能逗留在錦城,那他就無須擔憂戎寇打入大齊腹地後自己轄內會不會被侵襲。


    肖陽卻根本沒這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打算,哪怕是要被秋後算帳也得先將戎寇攆出大齊,總不能等到國破家亡了再來奮起反抗?


    他隻是在猶豫,自己是應當往西北趕在戎寇圍攻西平之前去救援,或是往東北去京城守護外公、母親和嫂嫂侄兒等人?還有婉如和瑾娘又該怎麽辦?不論去哪裏都不方便帶著,留她們在錦城他更是無法放心。


    思來想去,還是民族大義在他腦海中占了上峰,肖陽決定派人暗中迴京保護家中老少,婉如帶上女兒和奴僕退迴昆嶺,自己則直接奔赴西北而後,他謝絕了定越郡王的邀請,正色道:“這戎寇入侵,每每掠男女為奴、jian殺婦人、燒毀村寨,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慘不忍睹,身為將領,我沒法站在這裏等他們打上門。”


    說罷,他即刻放了飛鴿傳書昆嶺,讓人火速押運所有已生產完畢的炸藥、火器到前線,而後安排了少許精兵潛迴京城,又指點了定越郡王幾處布防事宜。


    忙完一切後,肖陽這才迴到驛站房間向婉如辭行,讓她帶上女兒迴昆嶺去。蜀道雖難,但已經走過了兩次不會有大問題,總比留在此處的強,縱觀曆史少有外敵入侵會打到西南夷區去,排除他們跟風內亂的可能後,反倒最為安全。


    “你披上戰甲就打算出發了?”婉如無語苦笑。


    “……是,”肖陽愣了愣,而後頷首點頭,又無奈道,“如娘,對不起你們,但這是我的責任。”抵禦西戎是肖家軍的責任,無關皇位上究竟是誰,無關是否有人下令。


    婉如也是一嘆,進一步問道:“我是說,你什麽都不帶空手去殺敵麽?”


    “準備帶上現有的霹靂彈,原就準備獻給今上的,每樣都帶有一大箱,如今正好派上用場,”說起他的研究肖陽不由挺直了腰杆,成竹在胸的迴答,“雖少,湊合著也能打西戎個措手不及,後續的再讓他們送來,必叫戎寇有去無迴!”


    “我是說糧糙和軍餉啦!”婉如以前在西北時後勤軍需不用他操心,如今突然說到要上戰場,精明如肖三郎竟也犯傻了麽?


    隨身隻有些許幹糧,一路上讓將士喝西北風去麽?沒有軍餉又如何刺激普通士兵奮戰?


    肖陽本想說肖將軍的軍餉常事後再發,沒人會有意見,忽地他又想起了別的可能,趕緊閉了嘴,一臉訕笑望向妻子。


    卻見她指著牆角的幾個小箱子昂首道:“那是咱們家近年來積攢的金錠,拿去用吧!方才我已派了人去做餅子和肉幹,你先整甲繕兵去,等一切都弄好了再出發——磨刀不誤砍柴工不是?”


    “好!”肖陽看著那與自己相比絲毫不缺乏勇氣和智慧的愛妻,眼圈一紅,不由屈身給了她一個用力的擁抱,恨不能將其揉入自己胸口,化為一體。


    婉如輕輕撫著他的臉,愛意濃濃的呢喃:“阿陽,放心的去,我和瑾崢會好好的等你迴來,一定要平安迴來!”


    待到次日清晨,肖陽帶領一幹將士整裝待發,飲了餞行酒後,他慷慨激昂的高聲喝道:“人生在世,百年歲月瞬息而過,總要做出一番事業才不枉此生,如今國難當頭,短短一月淪陷數州,各處火光滔天、殺戮四起,眼看即將國破家殘,我們能坐視不管嗎?!”


    “不能!”千餘將士同時應答,喊聲震耳欲聾。


    “說得好!”肖陽說罷,揚臂吶喊道,“犯我大齊者,雖遠必誅,血不流幹,死不休戰!眾將聽令——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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