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陽點頭道:“此事已然鬧大,她除了謝俊逸也沒人能嫁,明知是險途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而謝俊逸關試沒過則需要權貴代為推薦官職,為此他也必須咬牙娶了陳玉蓉。”


    這才是真正對等的相愛相殺,誰又能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是他肖三郎?


    “你也別多想,雖順手推了一把,但事情變成這樣也是因為她們自己行為不端又心狠手辣的緣故。”婉如迴握著肖陽的手,望著他輕輕一笑。


    她本就想要因前世之事報複陳玉蓉,自己今生的夫君下了手又何須愧疚?萬事皆有因果,就當是那人已經還了自己吧。


    “嗯,別人家的事情往後不用再費心。”肖陽點頭應了,將此事拋開不提繼續看信。


    接下來便是三郎已經得知的消息,崔文康因順利過了關試他和餘初晴的親事便成了定局,隻等正式迎親,因兩人年紀都不算小大哥他又即將外放到偏遠之地,所以婚期不能拖太久,就定於今年年末,正式上任之前。


    “看樣子,大嫂是想要跟著哥哥來這邊了?”不然也能再等一兩年,在大哥迴京述職時成親。


    “等到十八歲太久了,中間還容易有變故,早結早了。”肖陽說著就是一笑,他可是隻花了三個月時間從議親、定親到成親一條龍火速搞定,這才得了如此可心的美嬌娘,其中滋味兒無以言表。


    “也對,說起年歲,婉蘭今年虛歲也有十六了,卻不知會與哪一家議親?”說到親事變故之類的,婉如也想到了自己的匆忙出嫁。


    她的心態卻與三郎絕不相同,雖對嫁之後的生活很滿意,但那沒有嫁妝匆匆成親的屈辱感卻始終縈繞在婉如心間,哪怕是哥哥順利娶了好妻子也沒能緩解這種惡劣的情緒。


    或許要一直等到張氏得了報應才能真正開懷吧?


    也不知是否因兄妹間心有靈犀的緣故,婉如才剛提到婉蘭就見著崔文康的信裏寫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內容。


    前因是婉如已經知道的,張氏被關在家中後,父親納了一房良妾代為管家,又因生在官場需要有人幫忙與各位同僚的娘子交際,於是這良妾是正式迎娶的媵在家中身份極高。


    後麵則半段是肖陽赴任後發生的,或許因算計過婉如的緣故,張氏推己及人擔心自己那尚在邊地的女兒被此人作踐了,便一直鬧騰著要將她接迴京城來說親。


    她甚至以死相脅,若不滿足這個願望就要說崔家二房逼死嫡妻。


    家裏拗不過便答應了這請求,一來一去幾個月,崔文康寫這信時崔婉蘭才剛剛入京不久,隻說本來家中也想要好好為她說親的,卻不知是何緣故突然有一日大伯母發作了婉蘭身邊的貼身婢女又將她關了起來誰也不許探望。


    他所知不詳在信中也不方便說太多猜測的話語,婉如讀著也是一頭霧水,隻猜測婉蘭是不是在路途中出了什麽變故。


    “多半是吧,胡家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雖是商戶男丁不得出仕卻善於經營資產頗豐,又搭了上層的路子有人庇佑,之前看上大舅兄並非為羨慕崔家權勢,多半是想與我肖家拉上關係的緣故,可惜卻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們要甘心被張氏白白忽悠一場才是怪事。”肖陽一麵說著一麵燒掉了手中的紙條。


    “你是不是從另外渠道得了些消息?”婉如很是懷疑的看著夫君的舉動,她是知道肖家在各處都有眼線的,或許,也能查到路途中發生了些什麽?


    無論婉如怎樣追問,肖陽都不肯開口,隻笑道:“是有消息,卻不知是否捕風捉影,等確鑿不移時我再告訴你吧。哎,這鹽弄出來了,得進行下一步了吧,你之前說過,釀酒?”


    “嗯,釀酒所需的酸漿要六月三伏天製作最合適,再等一月田裏的麴、黍也該成熟了吧?”婉如點了點頭,之前一直等著沒釀酒這是其中一個緣故,除此之外,還得田地裏有收成了才能用糧食來釀酒,否則不就是顧此失彼麽。


    “這裏天氣好,種田都是兩季的,七月一準能收第一季。”肖陽說著還拉婉如去瞧那梯田。


    夏日耀眼的陽光照she在青中帶黃的田地中,仿佛為其披上了一層金紗,伴著周圍的紅花綠葉,就像是一幅描繪靜謐仙境的畫卷。


    原就打定主意要整理西南邊地的風俗人情寄給哥哥參考的婉如,見此美景頓時心癢癢的立刻叫人擺上了畫案,當場揮毫將眼中美景付諸於筆端。


    在她作畫的間隙,肖陽則看著不遠處已經建好的吊橋笑道:“這就覺得美如仙境了?六月末盧鹿部落還有盛大的火把節,那才叫熱鬧好看呢!這橋也好了,到時咱們多帶些人去參加。”


    “火把節?沒聽說過呢,那自然要去的,也不知本地別的官員有沒有收到邀請?”婉如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雖說大齊人多半看不上所謂蠻夷部落的慶典,但沒獲邀請的人會不會心有不忿故意找茬呢?


    第79章、金波玉露


    火把節上會不會有意外這事情婉如提出之後就讓肖陽自個兒操心去了,她現在滿心想的便是如何把美酒釀造出來。


    盧鹿人好酒,作出美酒能當作饋贈佳品還能用於物質交換,並且,婉如也看出自己夫君同樣好這一口,兩全其美何樂不為?


    至於獨門釀酒絕技,婉如上輩子被陳玉蓉作踐,半是避禍半是以退為進的在田莊裏住過一陣。


    那時候她就在盤算怎樣才能在那遠離京中繁華的情況下出彩,怎樣能讓謝俊逸高看自己一眼。


    因文人好酒,權貴之家還以能有獨特酒方傳世為榮,婉如在田莊中材料盡夠又知道一兩個普通方子,便琢磨能不能自己研究出玉液瓊漿。


    足足折騰有一兩年,她終於釀出了清澈剔透的銀光液,此酒看著靈動口感甚好,很是讓謝俊逸在權貴中風光了一陣。


    可婉如卻沒因此得到揚名的機會,外麵都傳此酒是謝八郎之妻所做,跟她這被剝奪了崔姓的妾室沒任何關係。


    因而,她一怒之下把改良後做出的金光液給悄悄毀了,沒再讓人占便宜。如今和三郎說起釀酒,婉如馬上就想到了這添加數種名貴藥材所做的絕世飲品,這一次終於有機會以嫡妻的身份堂堂正正將其拿出來,竟有種能變相為自己出氣的感覺。


    她甚至開始幻想,當謝俊逸被家中妻妾相爭折騰得愁眉苦臉,頭發大把大把被揪落時,三郎卻在年末總結成績遞交公文之際,給今上進獻一尊美酒,然後被文人士子競相作詩追捧,非達官貴人而不得。


    “在笑什麽?”肖陽突然出現在灶房,杵在婉如身後嬉笑發問。


    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唬得她頓時一跳腳,而後拍著胸口無語道:“可嚇死我了,下次別突然冒出來啊!”


    “不突然出現怎麽能看見你衝著瓦罐傻笑?”肖陽伸手就想去揭那密封好的蓋子瞅一瞅,同時還好奇道,“在做什麽呢?都好幾天了沒見你真正開始釀酒。”


    “做酸漿啊,造酒關鍵在於漿,漿不酸不可釀酒,”婉如說著便往肖陽手背上抽了一把,嗔笑道,“不可以隨意揭開蓋子。”


    做酸漿需在三伏天精選小麥一鬥,熬煮成粥,放入甕中每日澆灌熱麵湯,等其酸味夠濃後才能在釀酒時使用,揭蓋次數太多或多或少有影響。


    “哦,那這是還沒好?沒做好笑什麽?”肖陽再次詢問著,又道,“糯米與麵粉磨好了,還需做什麽?”


    “我想著一定能釀出美酒就笑了啊。接下來就得做麴——金波麴,”婉如翩翩然領著肖陽去了剛搭建好的製酒作坊,指點奴僕稱量別的配料,“肉桂、木香、川穹、白附子、黑附子……去皮殼後碾磨成末與糯米粉、白麵攪拌,以杏仁、水蓼、蛇麻搗碎加入清晨初汲的井水榨取濃汁,拌勻所有麴料,而後再踩踏壓實了做麴坯。”


    肖陽在一旁聽得很是驚訝,沒想到釀酒還有這麽多學問,原以為酒麴做好就能馬上開始釀酒,正想著地裏的糧食還沒成熟材料不夠用,結果婉如卻說麴坯還需分成小分用清香樹葉包裹,掛在通風處涼著,兩月後才能使用。


    以此,等到七月底八月初大豐收後釀酒恰好合適,而前麵這一段釀酒流程除了香料分量之外都是常規做法,無需保密,真正最關鍵的步驟還在後麵。


    “居然要經曆這麽長的時間……”肖陽滿頭黑線了,呢喃道,“我似乎記得以前看過什麽小說,主角幾天時間就釀出酒了。”


    “小說?這是指話本麽?居然還講釀酒呀?或許隻是糯米捂出來的醪糟生米酒?它雖有酒味兒卻和真正的酒大不相同。”婉如先是一臉迷惑而後恍然大悟。


    肖陽則馬上一臉垂涎的提議道:“唔,沒錯,說到醪糟。如今天氣正熱剛好做它冰鎮了解暑,三五天時間就能弄一缸出來,咱們吃酒釀圓子吧?醪糟荷包蛋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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