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還與大家一道賞花飲酒,在曲江畔通宵達旦的歡慶,書信中甚至還詳細描述了京城貴胄紛紛攜女兒春遊踏青,圍觀進士團吟詩、作賦、打馬球,甚至還有熱情的小娘子們採摘了鮮花直接往心儀的男子身上扔去。


    在婉如看信的同時肖陽已經快速瀏覽了清江郡主的家書和肖家專業人士收集的數條簡報,抬眼一看書案前正磨牙的妻子,不由樂道:“大舅哥寫了什麽,竟讓你看得咬牙切齒?”


    “寫‘月燈打球宴’,黑如白晝火光沖天四周歡唿吶喊聲此起彼伏,他騎術精湛、擊球技藝高超,吸引了眾多小娘子的注意,喜獲一堆瓜果鮮花,其中還有玉佩、香囊等貴重之物。”婉如說到最後聲音竟像是從牙fèng中憋出來的。


    還以為哥哥改頭換麵奮發圖強了,原來他骨子裏依舊是那個喜歡招貓逗狗的紈絝麽?不是正在和餘初晴議親麽?考上進士就該完婚呀,怎麽還在為吸引了別的女子而得意?


    要知道,人得意時最容易忘形,剛剛才有了切身體會的婉如不由嘆道:“考上進士不過是改變命運的一處轉折點而已,後麵還得通過兵部的考核才能授官,他居然高興成這樣——誰知道會不會樂極生悲?”


    “你才是關心則亂,”三郎差點沒笑得捧腹,“這信是‘關試’之後寫的,想必授職是沒有問題,體貌、言辭、楷書、批審公文這四項又怎麽難得到大舅兄?”


    聞言婉如一愣,而後也笑了,哥哥也隻有萬事成了定局,心情很是輕鬆時才寫得出這樣的信吧?言辭詼諧而誇張,想必隻是為了讓遠在西南邊陲的妹妹也跟著樂一樂。


    再接著看信,崔文康果然說起了自己已經通過了兵部的考核,獲得了一個從七品的官職,因一開始肖陽就建議他求外放,今上的意思也是想要選拔武官代替邊地世襲的老將。


    於是,在崔家沒有花錢為他留京打點的情況下,崔文康很順利的被打發到了旁人不願去的蠻夷之地——蒙州治下另外一處折衝府任團校尉。


    肖陽聽了那地點很是滿意的告訴婉如:“還不錯,距離咱們這兒就幾座山而已。”


    “以後可以邀請他來串門麽?”小娘子一臉的憧憬,卻馬上被夫君潑了冷水。


    “別太天真哎,”肖陽攤手無奈道,“因公駐紮的軍士若隨意離開駐地,杖八十。你看,我派人出去辦事全用的是部曲不是落了籍的士兵,正因為這緣故。”


    “啊?!”婉如頓時泄了氣,“那隻能爬到山頂遙遙相望了?”


    “然後十年幾十年後你就化身為了‘望兄崖’,哈哈!”肖陽大笑不止,看到婉如一副惱羞成怒想要捶人的模樣,才又正色道,“還有個辦法,等我升官成了蒙州防禦使負責一州軍事,到時就可帶著你巡視本州所有地界。”


    防禦使?聽到這個陌生又似乎很厲害的名詞婉如眼神頓時一亮,很是好奇的問:“這是幾品?容易升上去麽?”


    “從四品,和嶽丈相當,哦不,同級的武官比文官略低一等,”肖陽抬頭望著房梁沉思道,“武官要升職麽,自然需要打勝仗了,這要打仗麽首先得遇到敵襲或亂民。”


    “我還是先看信吧。”婉如默默垂下了頭。


    因軍功而升官發財這太難了,她圍觀丈夫最近兩個月的舉動早就有了成算,肖陽是在為了本地的長治久安而努力著,他所做的不僅僅是簡單的屯兵備戰和籌集口糧,還幹了不少本地刺史應做的活兒,例如與盧鹿縣令交好,墾荒種田、種果樹、發展鹽業等。


    要真是缺少吃食,也可直接派人到最近的繁華縣城去買,他卻偏偏要去借種子自己種,換牲畜、家禽自己養,這一來一往的就和相關人員搭上了關係,最終的目的隻是為了經營一份產業,為了白水河縣的“可持續性發展”。


    這樣興致勃勃埋頭苦幹的肖三郎,又怎麽可能為了一份軍功而挑起爭端?


    就看肖陽與白水河茲莫那好得就跟兄弟似的模樣,在他治下幾乎已經絕了發生戰事的可能。


    除非是別的地界亂了需要增兵,然後他被調過去大放異彩,這種可能性婉如不願去設想,一旦有了戰事那必將是生靈塗炭,好不容易建成的家園又會變成他們初來乍到時看到的那殘垣斷壁,與之相比她情願三五年都見不到哥哥。


    “好吧,看信、看信。”肖陽也沒再和婉如糾結升官一事,蹭到了她身側伸脖子一同看家書。


    不得不承認這大舅兄的信雖然廢話頗多但內容卻極有意思,他收到的簡報中就一句:“謝八郎春闈登科,因沉迷酒色放浪形骸未過關試。”


    崔文康卻用了兩頁紙詳詳細細的描繪了謝俊逸在春闈後是如何喜氣洋洋的參與酒宴;如何左擁右抱誇耀自己的姐妹花美嬌娘;如何因喜愛炫耀自己的詩才,而每每遇到豪門貴胄家的娘子獻花勾兌時都會在眾人的攛掇下吟詩以對。


    “結果,有一個來自江南富饒之地的舉子,因數次落地而賭氣發泄,他穿上華麗女裝頭戴帷帽,滿身熏了香料,帶著成群僕從也去了曲江宴,和別的貴胄千金一起‘榜下搶婚’……不是吧,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婉如看著信這會是真的目瞪口呆了。


    “啊,他不但參與了‘榜下搶婚’還和那煩死人的陳玉蓉針鋒相對一場,爭奪謝俊逸的青睞!”肖陽摸了摸自己長出來還沒來得及剃掉的胡茬,搖頭嘆氣地念叨,“這些人啊,就這麽迷戀小白臉?他有什麽好的,不就會念幾句詩麽!”


    “那個舉子是為了玩兒他吧?怎麽可能是真的青睞?”婉如哭笑不得的搖著頭,而後翻到了下一頁看最後的結果。她沒告訴丈夫,自己在京時參與聚會和陳玉蓉相遇過幾次,也曾找著不少機會攛掇了一番,要引得少女對風流才子動心,其實並不難。


    讓婉如萬萬卻沒想到的是,這一場遊戲的結局很是慘烈。舉子穿袒胸裙時一不小心暴露了男兒身,和惱羞成怒的謝俊逸當眾打了一場,引得無數人圍觀嘲笑。


    而後臉麵丟盡的謝八郎閉門三天不曾見客,永安王繼妃周氏恰恰好在這時讓人帶話為自己的外孫女說親,謝家便順勢答應了。


    好歹陳玉蓉身姿容貌不俗,這家人家世也算說得過去——謝八郎雖是謝家嫡係,嚴格來說卻隻是個寡母帶著的風流郎君,其實並不容易娶到好媳婦。


    正在議親之時,卻有人告訴陳家小娘子謝俊逸的一個妾已經懷了身子,據說還是個帶把的。


    跋扈慣了的陳玉蓉先被一個男子假意搶夫婿就已經狠狠氣了一場,此刻又怎麽能容許未進門時自己夫君就有了庶長子?她自然會為此提出自己的要求,沒多久便爆出了消息,姚家貞如因落胎大出血而亡。


    這死了人姚家乃至於彭家和三皇子自然要討個說法,於是不到三日又傳出此事是姚家陪嫁或者又可能是謝俊逸之前開臉的侍婢下了毒手,不管兇手是誰,他都脫不了管教不嚴的幹係。


    此次主持關試的吏部官員恰好是個愛妻如命,或者說怕妻要命的人,這“德之不修,學之不講”終日沉迷酒色之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謝俊逸又因家中之事影響了情緒,在關試時精神恍惚發揮不佳,正好被瞧他不順眼吏部官員逮住錯處判了不合格。


    “這事情可真是……”看完這段講述婉如都不知該說什麽好。


    盡管一開始她很是鄙視姚貞如這等自甘下賤的女子,也贊成夫君那讓謝俊逸和她一輩子相愛相殺的主意,可如今知道她因陳玉蓉落胎而亡後,卻也不由唏噓,甚至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當初被灌墮胎藥導致再也無法有孕之事。


    沉思中婉如沒拿著信的左手竟下意識的放到了小腹之處,恰好被肖陽看在眼中,他趕緊握住了妻子的纖指嘆道:“你別多想,咱們家不可能有這等破事兒——自打曾祖父起就為防止妻妾相鬥有礙子嗣而定了規矩。”


    亡羊補牢哪兒比得上防患於未然?沒事不準納妾,不得寵妾滅妻,盡可能所有兒女都是同一個人生的,即便是妾侍有孕也不允許與嫡妻之子享有同等的繼承權,以此掐死爭鬥的苗頭。


    “阿娘都還有意難平的時候呢。”婉如卻輕聲一嘆,縱使阿娘身為堂堂郡主也不得不容忍一庶子一庶女。


    “阿爹是阿爹,我是我。我又不用襲爵也沒開枝散葉的責任,不需要養一群唧唧歪歪的妾,”肖陽很是不屑地鄙視道,“謝俊逸這事情可沒這麽簡單,陳家是如何得知謝俊逸的妾有孕的?內宅各種消息為何幾日間就傳得沸沸揚揚?指不定是姚家兩姐妹內鬥的結果。”


    “而後,盡管謝俊逸一開始厭惡姚貞如的不檢點,她卻在貌美如花的年紀為他而死,今後多半會漸漸迴憶起對方的好,滿腔愧疚說不定會傾注到與之麵容相似的姚貞玉身上,”婉如輕聲描繪著這未來可能出現的情況,“陳玉蓉還沒過門的便因跋扈得罪了人,往後也必然不得謝俊逸歡心,之後她和身為媵的姚貞玉還有得是惡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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