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沉沉的夜幕籠罩了連綿群山,遠離篝火處已暗沉得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後,婉如緊了緊衣衫,進入帳篷將良弓和箭筒放在了枕邊,這才緩緩躺下。


    她想要入睡卻怎麽也睡不著,人在緊張之便會特別關注身邊動靜,而在寂靜的夜裏,任何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


    婉如側耳聽著,隻覺得樹葉在身邊唰唰作響,山風間或像唿哨似的咆哮,甚至還有腳踩樹枝的嘎吱聲。她忽地一個激靈,這荒山僻野的誰在走路呢?


    “巡邏的人在走路,”肖陽無語的嘆息一聲,輕輕攬著婉如的肩笑問,“瞧瞧,驚弓之鳥似的——我陪著你還有什麽好怕的?”


    “唉,這不是頭一次真正睡在密林中麽?還有你之前說什麽‘黃泉道’當然有些害怕了。”婉如臉頰微微發燙,為自己辯解了兩句“隻是提醒大家多注意罷了。這足足一千名兵士的隊伍,就算是野獸暴動了也傷不了你,快睡吧。”肖陽朗聲一笑,將妻子緊緊摟入了懷中。


    她倚著丈夫的胸膛在那暖烘烘的可靠感覺中漸漸入睡,迷迷糊糊中兩個多時辰一晃而過,就在這時忽然有一聲吆喝將婉如從夢中驚醒,她凝神側耳頓時又聽到了野獸的嚎叫:“嗷嗚~~~”


    緊接著,便是巡邏士兵的一陣陣唿哨示警,肩頭忽地被丈夫一按,隻聽得他說了句:“我出去看看。”便瞬間不見了蹤影。


    下一刻,隔壁帳篷中睡著的肖棠身穿皮甲背、著箭筒、腰胯大刀,領著另外兩名會武的婢女走了進來,她們受命時刻保護女君左右。


    “那是什麽?狼麽?”婉如平日裏即便是去狩獵也不過是玩玩圈養在園子中的小兔、小鹿,從沒正麵遭遇過正經野獸,隻聽說狼的叫聲是“嗷嗚”樣子。


    “嗯,是狼群,大約有六、七十頭,不知怎的突然撲過來了,”肖棠說完後又安撫似的一笑,“娘子放心,咱們是在最中間,外麵都是拚殺慣了的將士在守著,不會有問題的。一千比幾十,怎麽著也不可能讓那些畜生撒野。”


    婉如卻不可能真正安心安坐帳篷之中,她丈夫還在外麵呢,不親眼看看又怎能放心?


    她背上箭筒拿著弓箭甚至還取了一支箭矢扣在指間,這才出了帳篷,抬眼一看就發現營地居然是一片混亂!狼群絕非肖棠所說的隻有幾十頭,依婉如所見,足足一百五有餘!這其實是由多個狼群集合的遷徙狼!


    而溫七郎帶的奴僕最多又沒經曆過獸群的侵襲,偶有落網的野狼沖向他們那一片地界時,家丁居然沒舉起刀劍反抗反倒和婢女一起尖叫亂跑著逃命,不僅送了空門給惡狼還打亂了軍士的抵禦節奏。


    甚至,被眾多軍士控製成半包圍狀絞殺的狼群,就像是發現了此處是薄弱環節似的,開始了重點進攻!


    駐地被撕開了一道安防口子,一時間哀嚎聲四起,血腥味也越來越濃,更激起了野狼的獸性,明明是註定不會成功的襲擊,竟讓野狼前仆後繼的奔來,呲牙咧嘴放棄生命隻與人惡鬥,仿佛是在期盼自己死了也要拖下幾個墊背的。


    肖陽原本還指望嚇走狼群便成的,如今居然成了沒法善了的局麵,他暗暗嘆息,而後決定“擒賊先擒王”。


    思索間,他拿著強弓站立在營地中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動靜,就著昏暗的篝火靜心觀察狼群的動向,觀察著那一雙雙帶著寒光的綠色眼睛。


    忽地,他竟和一匹膘肥體壯的身形巨大的野狼在夜色中四目遙遙相對——是它,不曾攻擊隻在外沿看著的狼王!


    肖陽倏地彎弓she箭,銀光金屬箭頭在暗夜中就像流星似的直撲頭狼麵門而去,那狡猾的畜生卻忽地一蹦躲閃出去,箭矢隻擦著它的後腿帶出些許鮮血。


    受傷後憤怒的狼王豎起了雙耳,弓著背從喉頭發出嗚咽的嚎叫聲,狼唇後翻露出了一口雪亮的鋼牙。肖陽彎弓再次急she,它卻蹦跳著隱入了黑暗中遁去身形。


    與之同時,十幾匹帶了傷已然鮮血淋漓的野狼卻前仆後繼的向肖陽襲來,不管不顧的進行侵擾,一時間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就在肖陽指揮眾人舉刀奮力宰狼之時,狼王卻閃電似的在人群中穿梭,頃刻間直奔他後背而去——狼也是極其聰明的,“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它也懂。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肖陽隻聽得“嗷嗚”一聲慘叫,他看也不看抬臂反手揮刀直奔聲音發出之處砍去,鋼刀入肉後他這才扭頭。


    果不其然,偷襲的狼王已被順利斬殺,望著地上它的屍體,肖陽赫然發現它右眼中竟插著一支尾羽為紅色的箭矢,因臂力緣故箭頭插入不深,卻異常精準。


    他下意識的衝著羽箭she來方向望去,隻見愛妻婉如正身穿騎裝在燈火闌珊處與自己遙遙相望,手裏拿著的,是她那緋紅的精緻弓箭。


    兩人就這麽雙目對望,一時間雙方都是心cháo澎湃。


    婉如眼中含淚、雙手抑不住的微微顫抖,差一點,就差一點點夫君就要被野狼所傷,她真不知自己哪兒來的勇氣竟能抬手she箭,就連身邊精於騎she的肖棠都怕誤傷了郎君而遲疑著延誤了時機。


    不假思索的she箭救夫,可當箭離弦而去後婉如才是一陣陣的後怕,甚至嚇得腳軟,萬幸,萬幸不曾出意外。


    或者說,自己這出色的臨場發揮全得益於夫君一次次耐心的指點,全因他陪伴著無數次彎弓練習才能條件反she似的命中目標——這世間萬事果然都是有因才有果。


    同時,肖陽心中也是感慨萬千,誰能想到當初那個不敢上馬舉不起弓箭的嬌滴滴小娘子竟能彎弓she殺野狼了?真不愧是,我的妻。


    擊斃狼王後,群狼無首又損失慘重知道這群人是硬茬子不好惹,自然嗚咽著漸漸退去,眾人這才緩了神,放了心,甚至在劫後餘生後還很是喜慶。


    可一等到天亮,迎接他們的就是小將軍暴風驟雨似的嗬斥。


    千叮嚀,萬囑咐,路途中不要亂撿東西,居然有拾柴火的奴婢抱了兩隻小狼到營地!這就是大家被圍攻的引子。


    此行足足一千五百人,其中大半都是職業軍人,是他肖三郎精心操練在戰場中能以一當十的悍將,如今,居然被區區一百五十隻狼騷擾得狼狽不堪!


    他還要這些人幹嘛啊,還不如訓練一隊狼兵以一當一百去。


    在圍剿野狼時,居然有奴婢亂奔亂跑往自己人箭頭上撞,害得軍士躡手躡腳不敢使用強弓強弩!


    還有殺狼時走遠了踩到有毒植物的,滾落山崖的,沒被狼啃被蛇咬的……各種受傷、各種悽慘、各種無語。


    更有甚者,肖家精心培養的貼身護衛在關鍵時刻居然因為誤食毒蘑菇腹瀉、嘔吐,而沒能好好保護男女主人!


    “我的命是女君救的,這是幸運麽?不,這是你們的恥辱!”肖陽揮著馬鞭重重抽到地上,激起一片枯枝爛葉,而後,他惡狠狠地說,“路上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都給我死命操練著,到蒙州後不合格的全他媽給我滾蛋!”


    這次是婉如沒事救自己,下一次卻可能是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她遇襲,肖陽無論如何得杜絕這種可能性。


    並且,他最後一段話明麵上隻罵了自己人,眼神卻從溫家隊伍中一瞟而過——拖後腿的人不管是不是肖家的,他都不樂意要。


    溫七郎窘得臉直發燙,他也很想咆哮一場: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柳依依,你腦子進水了啊?密林裏能有狗仔給你抱著玩兒?!


    第72章、麵臨窘境


    被溫七郎甩臉子教育了一頓的柳依依覺得自己很無辜,狼崽是被貼身婢女無意中抱迴來的,她又沒要求對方去狼窩裏偷,不過是沒認出來逗玩了一會兒而已,怎麽能將這禍事全賴在她一個人頭上?


    心中雖有不忿,柳依依卻沒敢開口反駁,隻灰溜溜上繳了兩隻幼狼了事。


    她聽從母親的意願而高嫁,卻違背了父親“不能做妾”的要求,如今娘家是沒法倚靠了,或者說,就算依舊被父親疼愛他也沒法和長公主叫板。


    可見,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僅繫於溫七郎一人之身,眼瞅著他已漸漸產生不滿,這要緊時刻隻能想方設法拉攏對方,又怎能使性子叫屈?


    必須得在西南地區好好經營拴住了溫七郎的心,三年五年的趕在他娶正妻之前養上一雙兒女,這才算地位穩固!


    如此一想,柳依依在餘下的路程中虛心求教,謙虛做人,再也沒出亂子,隻隔三差五的討好溫七郎盤算著“造人”。


    其實,同行的婉如也有這麽個乘年輕養上一雙兒女的心思,但她卻沒那麽著急,因為肖陽一開始就說過西南地區戰事剛停,百廢待興。


    何謂“百廢待興”?不曾經曆過一個地區從無到有興建過程的婉如並不清楚,但她卻以最糟糕的情況進行過盤算,不外乎就是殘垣斷壁、焦土荒田甚至還可能有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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