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一陣迷霧,摩的在微微細雨中穿梭,猶如蓋上了一層灰色薄紗。


    一中校門口那家奶茶店,進進出出很多人,最裏側的那個房間煙霧繚繞,充斥著一股煙草味。


    外表偽裝的足夠好,讓人猜不到裏麵的另一番景象。


    身穿校服的少年突然從一小巷子裏冒出來。


    少年戴著白色的耳機,裏頭循環播放著英語聽力,他薄唇微啟,快速跟上耳機裏的聲音。


    他穿過馬路,直奔那家奶茶店,最先映入眼簾的確實是喝奶茶的人。


    帽子扣在他頭上,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隨後,他來到最裏側的房間前。


    輕輕一推開門,裏麵的景象與外麵天差地別。


    房間裏很昏暗,整整齊齊排列著眾多電腦和電競椅。


    男男女女隨意蜷縮在椅子裏,桌上擺放著泡麵殘渣。


    傅如斯微微蹙眉,扯下了自己的耳機,尋到開關,將燈打開了。


    在燈光的照射下,房間裏更顯淩亂,一片狼藉。


    他輕輕歎了口氣,徑直走向最裏側的位置,居高臨下的看著座椅上的人。


    強光照射下,陸陸續續有人睜開了眼,罵了幾句髒話,又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誰他媽把燈打開的”,隨著這句話一落下,傅如斯麵前的人終於有了反應。


    沒錯,這個人就是李詩怡,她一頭棕發跟炸了毛的雞窩頭一樣。


    掀開毛毯的同時,她手臂上的紋身也暴露無遺。


    “餓不餓?”,傅如斯別過眼,無厘頭的來了這麽一句。


    李詩怡冷聲一笑,有些意外,“今天是說課還是哥們?”。


    “都不是,起來,出去聊聊”。


    傅如斯丟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似乎很篤定她會出來。


    奶茶店門口,傅如斯又重新戴上了耳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山間的空氣很清新,早晨的風竟還有些涼意。


    盆地中央,清一色的小木屋為山間增添了煙火氣息。


    打頭的那棟木屋,二樓一房間,床上堆滿了娃娃,鈴聲嗡嗡作響。


    床上的人兒翻過身,手指一勾,憑著觸感,按下了接聽鍵。


    “傅如斯”。


    電話一接通,女孩軟軟糯糯的嗓音便傳來,傅如斯眉眼一柔。


    語氣一貫的溫柔,“小懶豬,還沒起床呀?”。


    “馬上起”,陸詩詩眼睛還閉著,長而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眼尾卻是紅的。


    “起床吃個早餐,再睡,好不好?”。


    聽見女孩軟糯的聲音,傅如斯心底一片柔軟,考慮到她的胃,他還是不想她賴床。


    “不好,不想吃,隻想睡覺”。


    她隨手抓過一隻娃娃抱在懷裏,拒絕了早起這件事,語氣嬌軟,聽在少年耳裏猶如撒嬌。


    小姑娘撒嬌似的語氣令他渾身一僵,連耳垂都紅了,直接沒了原則。


    “那就再賴會,我等下再打你電話”。


    李詩怡一出門,就看見他滿臉溫柔地哄著誰。


    還沒等她聽,麵前這狗比玩意就把電話掛了。


    他轉過身,輕聲說了一句,“起了,走吧”。


    李詩怡隻敢心裏默默吐槽,雙標屬實是被他玩明白了。


    這邊,陸詩詩也徹底沒了睡意,睜著雙眸直望天花板。


    她爬起身,睡裙隨著她的動作垂落,遮住了那一抹春色。


    噠噠噠的一跑下樓,客廳裏坐著一位與她年歲相仿的男生。


    她臉色一頓,表情又變得冰冷,沒有說一句話,穿過了客廳。


    來到廚房,和想象中的一樣,鍋裏隻剩下一些米粒渣子,垃圾桶裏堆著雞蛋殼。


    肚子咕咕叫,已由不得她不想吃了,她不太熟練地準備好食材,給自己煮了一碗麵。


    隻可惜,鹽放多了,齁鹹齁鹹的,陸詩詩扒拉了兩口便沒吃了。


    一個小時後,傅如斯的電話如同掐著秒打了過來。


    陸詩詩又把自己鎖在了自己房間裏,就坐在地板上,麵前掛著一架畫板。


    “小懶豬,吃早餐沒?”,少年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陸詩詩單手拿著畫筆,已經勾勒出了一個熟悉的輪廓,一邊迴道,“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


    “詩詩,什麽時候迴來?”。


    陸詩詩頓了一秒,輕聲迴道,“8號早上吧”。


    路邊,少年身上的氣息很低沉,冷峻的臉龐讓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但他麵對小姑娘時,語氣依舊很溫柔,“好,那我去接你”。


    陸詩詩眉眼一彎,對漫長的假期又多了一絲期待。


    一直到十二點,陸家兩個大人還未迴來,整個村子靜悄悄的。


    樓下,客廳裏,男生劈裏啪啦的,製造出一陣又一陣的噪音。


    陸詩詩又煲好飯,始終沒理客廳那男生。


    十二點一過,門外傳來一陣鳴笛聲,隨後,聲響驟然一停。


    陸爺爺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臉上掛著笑容,手裏還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


    越過陸詩詩,他舉起紅色塑料袋從她眼前晃過,直接遞給了陸繼東。


    與此同時,老爺子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有你喜歡吃的,我買了很多,你看你喜歡吃哪種?”。


    原本還笑著的老爺子終於發現了什麽,許是看到了無關緊要之人,他又把東西提走。


    陸奶奶目睹這一切,粗暴打斷老爺子的動作,隨意抓了幾包辣條扔在孫女麵前,這才把袋子還給他。


    陸詩詩站起身,看都沒看那些東西一眼。


    她直接迴了自己的房間,即使已經習慣了,心底的失落還是不容忽視。


    幾分鍾後,刻薄的唿喊聲一聲比一聲大,或許心底還是抱了一絲期待,她探出了頭。


    下一秒,一張溝壑縱橫的臉出現在麵前,他拎著一塊幹貨,故作和藹的聲音令人寒心,“這個拿去切”。


    叛逆心上來,她沒有說話,隻淡淡點了點頭,又將門關上了。


    陸爺爺臉色一沉,黑著一張臉,直接下樓了,嘴裏還嘀咕著些不好聽的話。


    一直到飯點過,陸家都沒有吃上飯,客廳裏煮著火鍋,白煙盤旋在天花板。


    陸奶奶年僅52歲,頭上就已經出現了不少白發。


    她嘴角還沾有奶漬,一筷子就將鍋裏的肉全夾到了陸繼東碗裏。


    與陸詩詩長相有些相似的陸繼東冷著一張臉,麵對陸奶奶格外殷勤的態度,他沒有絲毫動容。


    陸詩詩一下來,就是看到這番景象,到底還是小女孩心性,她沒忍住紅了眼眶。


    陸奶奶哪還有半分慈祥之態,朝著陸詩詩就是一陣數落。


    “哪家姑娘像你一樣,飯都不知道下來吃”。


    “天天待在家裏,跟你媽一個樣,討人厭”。


    陸詩詩並不想跟她吵,因為她知道,一旦自己還嘴,被罵的就不隻是她一個人了。


    她冷著一張臉,並沒有理會,小跑進了廚房。


    身後,陸奶奶罵罵咧咧的話連續不斷,偶爾還有幾道陸爺爺的附和聲。


    外麵兩個人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句又一句打壓、貶低的話向陸詩詩襲來。


    哪怕躲進了廚房,門外的人也沒有放過她,生怕她聽不見,扯著嗓門在那喊。


    廚房裏,陸詩詩蹲在了地上,雙臂緊緊環抱著自己,熟悉的心慌感湧上心頭。


    無形的獠牙撕扯著她的光芒,小小的人兒滿身孤寂,拚命尋找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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