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風,長風,原來如此啊。”


    上官說有緣故果真不錯,怪不得這些天九師兄一直悶在家裏,近親情怯麽。


    “南祁陽,北濯風,秭歸你桃花真旺,四公子中的兩個在室男都被你碰上了。”雅間裏,從鸞調笑道,“阿匡你裝什麽臉紅,來,喝酒喝酒,今日咱們不醉無歸。”


    “你自製點,別嚇到餘姑娘了。”蕭匡使了個眼色。


    要是將未來舅母帶壞,小心被舅舅的颱風尾掃到。


    “哼,上官又不在,就算在了又怎樣,秭歸難道怕他麽?”從鸞不懷好意地挑撥著,“那種自大男,就該被人好好治治,秭歸啊秭歸,千萬不要讓本座失望啊。”


    見她月眸微眯,似有薄怒,從鸞決意再添一把柴,讓上官千防萬防也防不過通曉江湖、閱遍美男、又存心崎嶇他情路的南山老。


    “話說衛濯風此人江湖少有的四好男人,好家世,好功夫,好品性,好樣貌。”她當著餘秭歸,有意無意地誇讚道。


    “哦?”


    竟然上鉤了!


    哼哼,上官怪就隻怪你平時太狂,人緣太差,俗話說有仇不報非君子,見機不踩是蠢人。於是乎,她搜羅起六十四室中關於衛濯風的不二秘聞,滔滔不絕地開講。


    “衛濯風,世纓衛家三公子,也是此代中的翹楚人物。衛家為開國功臣,每個公子都配有一近衛守護。此次朝廷發出九十九麵黃旗,持黃旗者方能入長榮官園爭奪武林盟主之位,單衛家便占兩席。”


    “兩席?”


    “嗯,一麵給的是濯風公子之近衛——高大山。此人忠心不二,一套震山拳更是排進江湖前廿,隻是比起他主子還要遜色許多。據本院第六室室主記載,濯風公子曾單手攔住走火入魔的高大山,由此可見衛濯風在年輕一代的江湖人中算得上是拔尖人物。阿匡,我一直想知道,若你和他全力相向,勝者為何?”從鸞不改山老本色,好奇道。


    “若在兩年前,興許我能贏他,可禁刃令之後,就說不準了。”扒了扒散亂的捲發,蕭匡再飲一杯酒。


    “說的也是,阿匡是一手銀龍劍,而濯風則是一尾長風鞭。”


    “長風鞭?”秭歸驀地睜大眼。


    “嗯,據說此鞭乃衛家二公子,濯風公子胞兄的遺物。原本濯風公子也是練劍,在衛二公子去後才改為長鞭。”


    “看來濯風公子與胞兄感情甚篤。”秭歸喃喃。


    “並非如此。”從鸞否道,“原先我也是這樣認為,直到六室傳來消息,說濯風公子非但從不祭奠胞兄,更毀去二公子的牌位。與其說感情甚篤,不如說是積怨已深。”


    積怨已深?


    記得她剛入師門不久,九師兄買了一包臭豆幹迴來。見她愛吃,九師兄難得露笑,並說了至今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我三弟也愛吃,每迴家人嫌這是下作之食,隻有他陪我。


    這是積怨已深的兄弟之舉麽,她不信。


    “清官難斷家務事,箇中緣由何足為外人道,來來,喝酒,秭歸啊自從黃鶴樓一別你我可是多月未見。”


    推杯換盞,從鸞雖笑著,目光卻始終黏著在默然喝酒的蕭匡身上。


    “話說上官為釣著你這條美人魚,下了多少好餌,好容易如願以償,怎麽捨得拋下你獨自離開。”


    原是無意一問,卻見秭歸耳上飾物。


    “赤血碧璽!”


    見她驚訝,秭歸下意識撫上耳垂。


    “秭歸你怎麽這麽容易就被他套牢,你呀你。”從鸞恨鐵不成鋼地灌了口酒,“這碧璽傳說為海外之物,本是一對,雄為琅,雌為璫,戴上就脫不掉,你真是太輕敵了!”


    脫不掉?


    她挽起碎發,讓從鸞試,可不管如何使勁,就是下不來。


    “現在知道了吧,阿鸞你就別再添亂,免得連累了我。”蕭匡笑道,俊朗間抹過一絲暗淡神色,“待舅舅從京師迴來,京師……”


    他自顧自灌著酒,頹唐如玉山之將崩,頗有魏晉之風。細看才知,他眉宇微顫,盡是難以克製的壓抑。


    “別攔他,讓他醉。”


    阻止秭歸的奪酒,從鸞反將酒罈全部放在他的麵前。狠狠地拍了他後腦一下,從鸞眼眸沉沉,隱秘之情唿之欲出。


    “笨蛋!”


    秭歸靜靜看著,待蕭匡沉沉睡去,方才開口。“你喜歡他。”不是問句。


    “這麽明顯?”


    隻要不是瞎子的話。


    “你對他的態度讓我想起一人。”


    “誰。”


    “我娘。”看著從鸞溫柔視下的眼神,秭歸道,“我娘隻對我爹兇。”


    “那便是他裝傻了。”盯著醉倒樓台的他,從鸞苦笑。


    “不過我看好你們。”秭歸主動碰盞。


    盞中的香醪稍稍灑出,一如從鸞的心思。


    “因為我爹和我娘最後在一起了,而且沒有比他們更相配的情侶。我爹常說是我娘識貨,並告訴我長大後若是看上某人,不要多想隻管撲上就是。”月眸調皮地輕眨。


    “真是…好氣魄!”從鸞失笑,“為伯父伯母,我先幹為盡!”


    “幹。”


    “雖然我討厭上官的臭屁,可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識貨,那傢夥真是好狗運。”假作惱怒,從鸞與她對望一眼,隨即同時笑開。


    “不過你可不能被他壓得太死,我還指著你幫我報仇呢。”


    “凡事謀而後動,方為上策。”若有所思地撫上碧璽,秭歸秀眸微挑,難掩舜華之色。


    恰是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


    從鸞不由念道,而後得意大笑。


    原來狠角色在這兒,死小子看你怎麽狂。


    “幹!”


    酒盞輕擊,卻見秭歸驀然迴首,雙目緊盯酒樓之下。


    “原來是黑寡婦苗十九啊。”


    隻見街邊的冷酒鋪裏,一女子上著緊身黑衣,下麵一條石榴紅曳地湘裙,腰間係條細細銀鏈。胭脂勾畫的眼角媚意無限,隻是比起她剛才所見之流盼,卻要遜色十分。


    “她的江湖排名雖在百名開外,卻因她第六任丈夫——青竹幫幫主突然暴斃,而得到黃旗。朝廷的九十九麵旗上未寫姓名,不管是偷是搶,隻要得到黃旗便可進園一比。這點既可篩選迅速適應官場黑暗的人才,又可適度削減江湖勢力,不可不謂高招。”


    從鸞以為秭歸在看苗十九,可當苗十九勾引到一江湖人攜伴走後,她卻依舊盯著那酒鋪。


    她在看什麽。


    直到酒鋪裏隻剩一人,從鸞這才明白。


    背坐的男子皮膚略黑,烏發秀美。麵前放著一碟臭豆幹,那男子配酒吃著,倒也不嫌寡味。雖然不是好酒好菜,但看他舉止,便覺可餐。


    可即便如此,這人也夠不上讓她南山老長久注視的資格。不多會兒,從鸞的目光便被出現的一主一仆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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