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提拔!謝大人提拔!”


    喜從中來,王縣令久久深揖,衣袖幾乎貼地,待人走遠了才直起身來。


    這份禮雖然割得他肉痛,可總算起到了效果。


    “做得好,長虞。”他看向陪筵至今的傅姓主簿,“待本官當上那督糧道,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大人提拔。”


    同樣的長揖著地,再起來淡眸卻滿是憂色。


    距離寅時隻剩兩個時辰,唯一的變數就是徐有圖。直到今日宴上才得知,徐有圖出京前聖德給了他一個恩典,若情況有變徐督漕可憑己身調遣駐紮在外的神武右衛。


    己身,己身,如今隻希望王承恩敬獻的“事後禮”能拖住那個徐有圖了。


    看著錦被中媚態橫生的小倌,徐有圖眯起眼。


    “大人,他就是剛才唱貴妃醉酒的戲子啊。”家僕曖昧提醒道,“那王縣令倒是有心的很。”


    徐有圖冷冷地睨了床上一眼:“帶他下去。”


    “大人,大人。”小倌嬌叫著被人抬出寢房。


    徐有圖眼也不睜隻招了招手,家僕便心領神會,上前道:“早上的那個婦人已經收拾幹淨了,大人是~”


    見自家老爺滿意頷首,家僕連忙退出寢房。“請大人稍等,人這就送來。”


    門輕輕合起,徐有圖躺在床上,隻覺酒氣充溢全身,一腔邪火堵在跨間隻等著發泄。


    “領個人都領這麽慢,沒用的狗東西!”


    他咒罵一聲,剛要張眼就覺燭火熄滅。


    狗東西盡會玩鬼點子。


    惱歸惱,他還是來了興致,僵僵地起了身:“在哪兒呢,還不快給爺……”


    瀉火二字還未出口,整個人便動彈不得,他心頭大駭想開口喚人,卻發現喉間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酒也醒了,火也沒了。


    黑漆漆的夜裏他就是個睜眼瞎,再死命地伸長耳,可除了自己幾乎蹦出胸腔的心跳聲便是一片死寂。


    誰,是誰?是人還是鬼?


    他魂飛魄散地胡思亂想著。


    突地間像有什麽東西落地聲,叮叮噹噹,悠然油然。


    銅板!


    是早上的那個孩子?可那個孩子明明已經快死,難道難道,是鬼麽!


    他肝膽俱裂地撐大眼,冷汗倏地滿麵。


    轉著圈的銅板晃晃蕩蕩,如催命符一般,待嗡聲加急銅板最終落地之時,一道寒光破空而來,魂不附體的醜態被跨間的劇痛所終結。


    “小人無用,那婦人…那婦人逃走了。”家僕誠惶誠恐地推開寢房,卻被眼前的血腥一幕所震驚。


    “大人!”


    寅時正刻,傅鹹所憂心的“變數”終究沒有發生,十餘艘停在下縣的銀船被人鑿穿。


    計成,一夜好眠。


    又隔幾日,待“殘廢”了的徐大人終於有勁滾迴京後,大忙人們終於在早飯時間團聚了。


    “六師兄早。”


    傅鹹含糊應了聲,欲接過老麽遞來的湯麵,卻被人橫空奪“愛”。


    嚴重的起床氣讓原本溫良的臉覆上了一層陰影。“上官意,你來得也太早了吧。”


    “傅兄沒發現麽,昨夜在下就宿在府上。”公然挑釁一家之主的威信,上官意愉悅地抬抬眉。


    竟然趁他忙得顧不著家的時候——


    眼刀剛要飛出,卻瞥見某個習慣裸睡的死魚眼就這麽走出房門。


    “老九!”筷子啪地折斷,傅鹹怒吼道,“給我打!”


    一腔熱血正無處發泄,荀刀猙獰一笑,迴身將沒睡醒的死魚眼踹進房裏,而後——


    關門大戰!


    “真是開了眼。”視線徐徐撤迴,上官意麵色不豫道,“男女大防,貴派守得真‘好’。”


    “不經允許就宿在姑娘家,上官公子也知道男女大防啊。”清醒過來的傅鹹恢複了貫有的水平。


    無視這廂的口舌之爭,對房裏的暴力對決更是置若罔聞。餘秭歸端出幾碗湯麵,再擺上小菜數碟,半晌她終於發現不對,看著一大早就當起藏扇人的某人道。


    “七師兄,你這樣瞧我做什麽?”


    聞言,鬥嘴的兩人停了下來,一同看向被點名的容冶。


    由不雅抽動的眼角便可推之,扇下的表情扭曲得有多厲害。“前幾日你托我送走的那對母子。”


    “母子?”傅鹹疑惑地望向秭歸。


    “三日前我給九師兄送衣服時,救了一個餓暈的小娃兒,順路就送到七師兄城外的別院裏。等找到他失蹤的娘,我又托師兄給了他們點銀兩,送他們到外地謀生去了。”夾了一塊黑乎乎的煎魚放進老七的碗裏,她輕描淡寫道,“多吃點啊,七師兄。”


    “老麽做得很好。”傅鹹誇讚道。


    連大家長也被蒙蔽了,眼眸彎成月亮,她笑出梨渦,卻遇上某人捉黠的眼神。


    “這碟醋薑不錯,子愚你多吃點,多吃點。”她狗腿地奉上小菜,然後埋頭吃麵。


    “老麽。”


    “嗯。”她含糊地應了聲。


    “那個孩子走之前托我轉交給你一樣東西。”


    滾啊滾,銅板在木桌上發出清脆的嗡鳴聲。


    “那孩子想讓天老爺不再哭,還請大俠收下定金,幫他完成心願。”


    老宅安靜了。


    眾所周知,讓徐惡官六“根”清淨的正是一枚小小銅錢。而在坊間,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義士則被老百姓們親切地稱為——


    銅板大俠。


    房裏,死魚眼推開呆住的老八,自動自覺地穿起長褲。


    第七章 江湖定律


    江湖第一定律,大俠定是俊兒郎。


    什麽,你武功高強就是長得有點抱歉?哎,要怪隻能怪父母,收拾收拾去少林寺吧,那裏不重相貌,一個大禿瓢就足已轉移視線。


    咋滴?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誓要迷死天下少女,放倒懷春大媽,少說也要混個四公子六劍客什麽的?


    好誌氣,好想法。看在你這麽誠懇的份上,兄弟給你指條路。


    出門右轉,對對,一直走下去,千萬別迴頭啊!


    走吧,走吧,中原已經不適合你了。


    大叔們不要幸災樂禍,年過三十的男人還是迴家生娃比較實際。找個漂亮點的孩兒他娘,十八年後你或許能成為公子他爹,抑或是劍客他姥爺。


    江湖風浪很大很殘忍,勤奮沒用還要看天分。別以為兩年前四公子之一的玉劍公子暢遊黃泉,什麽人都能遞補上。


    君不見江湖新晉勢力——銅板大俠,月黑風高好決“斷”,夠神秘,夠出位,一夜之間風靡大江南北,大有插隊擠進四公子行列之勢。聽說這位大俠氣質如鬆、貌比潘安、尊師重道、坐懷不亂,堪稱閨閣少女的良配,江湖女俠之上選。


    “看山不是山,望雲不是雲。若問公子何,惟見銅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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