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餘孽,神佛誅之。”


    “無戒…大師。”


    她滿眼震驚,喉間血還沒吐出,又被人削去僧帽。


    “墮入修羅道,不配做比丘!”


    微涼的雨灌頂而下,原先作壁上觀的江湖大俠紛紛飛身,刀光劍影剎那成錦,密密地織在三青周圍。


    “未名教害我滿門,今日定要你血債血償!”


    當年攻上虎跳崖怎不見你這懦夫?


    “你這妖尼竟害死我師傅!”


    無恥小兒,竟將手刃恩師的罪賴在她頭上。


    “殺了她匡扶正義!”


    正義?


    拔出肋間的劍,三青大笑出聲,看向醜惡如禿鷲的眾人。


    這個yin人妻女,那個殘害同門,更遑論貪、嗔、癡、慢、疑這樣的小罪。


    正義?江湖哪來的正義!


    手上的血越積越濃,三青殺紅了眼,隻覺又迴到了十年前的那夜。虎跳崖上也是這般腥風血雨,她的腳下也是許多殘肢斷臂。


    “師父。”近似於哭泣的叫喊。


    花街後的陋巷裏,有一個女孩也曾這樣喊著。


    救救我吧,師傅。


    小小的身子被一個老頭壓著,邊上還有個自稱是她母親的人。


    死尼姑看什麽看,沒看過人快活啊!


    娼生女女為娼,她本不想管這髒事,卻因為女孩額間的那點紅痣而出手了。


    她點住了兩人的穴道,而後丟給女孩一把匕首。


    殺了他們。


    不……


    還是本座給他們解穴?


    師父!


    一、二——


    還沒數到三,那孩子便做出了選擇。


    是的,這個孩子做出了選擇。


    心口上插的這把劍名為無垢,是這孩子出嫁前夜她親手交給她的。


    “對不起師傅,徒兒隻是……”


    美麗的眼中滿是淚,柳無雙忌憚地看向身後的丈夫與公爹。


    “徒兒隻是逼不得已。”


    不過是怕她說出冒名餘氏女的真相,還口口聲聲說是逼不得已。也不看看是誰親手教出來的,竟敢在她麵前耍心機!


    狠狠攥住胸口的劍,三青步步逼近。


    “師傅…不要逼我。”柳無雙怯弱後退,眼中卻閃過一絲狠厲。


    在無垢劍發力沒入的瞬間,三青順勢發掌。


    “休傷我愛妻!”見她油枯燈盡,韋容這才出招。


    雙掌相擊,內力反噬,兩人同時吐出一口血。


    “小人配娼婦,真是良緣!”


    三青忽而大笑,捲袖再上。隻見她招招狠絕,逼得韋容節節後退。


    “就憑你還想暗算本座?”三青五指成鉤,生生扯下韋容的衣袖。


    斷骨寒陰指!眾人暗叫不妙。


    若三青不中那劍,扯下的就不是一片袖子了。


    韋容攻勢全無,步伐踉蹌狼狽得緊。眼看被逼到牆角,他剛要叫聲爹,卻發現三青的鬼爪卻是輕柔地握來。


    怎麽迴事?難道是她不行了?


    他兀自僥幸著,忽聽三青刺耳狂笑。


    她陰冷一瞥,然後竟傾身靠近,很是詭異地叮囑道,“本座已經不行了,接下來就全靠少莊主了。”


    胡言亂語什麽!


    韋容莫名且懼地掙開她的抓握,而後補上一劍。再抬首,卻見眾人麵色詭異地盯著他。


    “眾位。”他一拱手,竟引來一片刀劍。


    “無雙?”他意外地看著避他如蛇蠍的愛妻。


    “別過來。”


    “怎麽了無雙?”


    順著那道厭惡的目光,他看向自己的手腕。四株纓絡妖嬈纏繞,蔓出的細葉沿著經絡一路向上,鮮艷地紮入他的眼簾。


    “不是…不是!”他拚命揉搓著肌理,急急抗辯,“是這妖尼,是這妖尼!”


    他丟下劍,瘋狂的搖晃著地上的三青。“你給我下了什麽藥!說啊!下了什麽藥!”


    軟軟地搭下頭顱,三青瞑目而笑。“報應。”


    “妖尼!都是這妖尼!”甩下三青的屍身,韋容躲到韋柏重身後,“爹,救我。”


    “這是怎麽迴事?”


    “身為武林盟主,韋莊主可不能徇私啊。”


    眾人慢慢聚攏,如狩獵的狼群。


    “阿彌陀佛,還請韋盟主示腕,以正視聽。”


    “韋盟主。”


    “韋莊主。”


    “韋柏重!”


    轟地一聲,假山被不知名的強大氣流崩碎,眾人中功力稍強的向後滑行,力殆者竟被震飛數丈。


    “賤人,老夫就不該信你!”


    駭人的內力向美人襲去。


    晚些時候,玉劍山莊外的酒樓裏。


    “報!八卦門掌門重傷。”


    “報!九華派撤離。”


    “報!泰山、衡山、華山、嵩山、恆山五嶽聯手重傷韋柏重。”


    “報!少林無戒大師擊斃玉劍山莊少莊主。”


    “報!韋柏重死鬥曼柳氏,丐幫趁亂擄走柳無雙,五嶽與少林已與莊外追上。”


    “哦?”聖德帝聽出了興味,轉眼看向季侍郎。


    “迴稟陛下,曼柳氏雖為餘氏未亡人,卻已失憶,故而餘氏女更有價值。”


    “嗯。”帝沉吟片刻,傳旨道,“告訴劉兆同,若帶不迴餘氏女就提頭來見。”


    傳令官剛要下去,又聽上座一聲慢。


    “這餘氏女相貌如何?”


    “傾國傾城亦不足道也。”


    “比惠妃?”帝又問。


    “一為天上顏,一為人間色。”


    季君則說得巧妙,聖德帝聽在心間,於是又令。“將餘氏女費去武功,送至行館。”


    帝臨窗而立,望著時密時疏的雨。


    “陛下。”季侍郎在離他三尺處站定。“目前已折掌門十四人,另九人重傷,二十七人輕傷退出江都城。”


    聖德帝的視線仍灌注於雨中。“四大門派可有傷亡?”


    “雖然隻是皮肉傷,可嫌隙已經種下。”


    玉石易碎,而瑕玷難除,這便是人心。


    聖德帝甚是滿意地頷首,須臾又因想起那塊正大光明匾,而沉下臉來。“江都司馬何在?”


    貝胄朱綅,門外有人隔簾跪拜。


    “朕命你領淮安軍焚圍玉劍山莊,就算霖雨如倒,也不可留下存牆半瓦。”


    龍睛冷凝,看向重重雨簾。


    “若有人妄圖使用輕功,就以強弩she之,朕倒要看看折了翼的燕雀還如何逃。”


    武林盟主?終究配不上一個“主”字。


    “臣遵旨。”


    肩胛貫穿著一枝鐵箭,她墜落牆垣。


    地上散布著殘破屍體,都是些打著英雄救美旗號卻被她利用徹底的無恥鼠輩。她輕蔑地踢了踢腳邊麵目全非的頭顱,有誰能想到這就是那個叱詫一時的武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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