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明白了,帝尊什麽都順著小師妹,是在幫她解開夢境。


    隻是,誰讓小師妹墜入了夢魘之境?


    孔嫀笑道:“潮幽果然是騙我的,我就知道。”


    笑過之後,她慢慢地,放聲大哭起來。


    她先前並不敢哭,怕眼前這人已經移情別戀,現在他告訴她,他沒有,她終於才能在他麵前落淚。


    她在冰湖裏年月累積的,無法傾吐的孤獨和煎熬,原本被她深深抑製著,今天終於破開缺口。


    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害怕被愛人拋棄的感覺,原來叫人那般痛入骨髓,曾將她對未來所有的憧憬都摧毀。


    連離鉦都看出來,孔嫀現在的情緒極為脆弱不穩。


    她哭夠了,又問:“你真沒有成婚?那你敢不敢昭告天下,娶我當你的妻子?”


    玹璉道:“當然可以。”這應當就是此魘境的癥結所在,隻要他給孔嫀一個婚禮,她就能醒過來。


    他並未猶豫:“重峨,立即著執事堂準備婚嫁事宜,同時向五大天域發詔帖,邀各門族仙首參加我與……”他頓了頓,迎著孔嫀期待的目光,輕聲道:“西嫘的婚禮。”


    流汐的眼刀飛向重峨,大師兄先前說什麽?帝尊為了給小師妹解魘境,才什麽都順著小師妹?所以,帝尊這是連自己都順出去了?真當她是傻的?


    等等,但是帝尊說的是他和誰成親?


    ……西嫘?上古女神西嫘?


    流汐與離鉦瞪大眼默默對視,帝尊的腦子是不可能壞掉的,那麽壞掉的一定是他倆的。


    孔嫀見他立即就答應了,反倒生出了點羞澀:“時間不要太趕了,先準備幾天再說吧。”


    玹璉什麽都依她:“好。”


    孔嫀先前眼裏隻有玹璉,現下才看著流汐三人問:“他們是誰?你的新部下嗎?”


    “……”新部下三人默默點了點頭,然後自報了名號。


    玹璉道:“你們迴峰去吧。”


    “是,帝尊。”


    房間隻剩孔嫀與玹璉兩人,孔嫀立即問:“蓮業,你怎麽不親我?”


    這個名字令玹璉的麵色微變,他略思索,傾身輕吻了吻她的臉。


    孔嫀滿意地下了床,她已被困太久太久,首先就衝到梳妝案上的璃鏡前。


    她左右照了照,拍拍自己的臉,還好,還好,臉上未因成日愁苦而生出幾道褶子,還是一樣光潔漂亮。又摸摸耳際,瞬花鈴也還在。


    她不想問蓮業是怎樣將她帶出來的,也不想問他為何要過這樣久才救她,她根本不想再提,那一段沒有天日的過往。


    月湯湖隻有月亮,她迫不及待拉著玹璉的手,來到了庭院裏,感受陽光下的天地萬物,哪怕隻有落日餘暉,殘霞抹天,仍叫她興高采烈。


    “唉,真想不到,居然是我對你求親。”她點點他的胸膛,唉聲嘆氣。


    “……”玹璉聽明白了:“那,要不我對你重求一次?”


    孔嫀扶著他要跪下去的身形:“那倒不必。”


    她看一會兒霞色,和玹璉坐在石頭上,又要求他:“你吹葉子給我聽吧。”


    玹璉目光複雜看她片晌,隔空摘了一片綠葉在手。


    她直接點曲兒:“我要聽西嫘的小山蛙。”


    玹璉:“……”


    她問:“怎麽了?不想吹給我聽?”


    玹璉:“不是。”


    孔嫀咬咬下唇:“還是你已經忘了?你自己為我編的曲兒。”


    玹璉慢慢道:“西嫘,其實你沉睡了許久,我們曾經的戰友,都在抗魔中消失,而我的一部分記憶,也受損了。這是個全新的天界。就像你所看到的,我這座邸宮也是新的。”


    “是這樣嗎?隻剩下我和你兩個人了?”她心裏沉甸甸的難受。


    “嗯。”他輕撫她的背,安慰她。


    孔嫀過了一會兒,收拾好心情,道:“那你隨便吹點什麽吧,隻要是你吹的,我都喜歡。”


    而她話剛落,就猛地站起來。她看到了遠遠飛來的軒轅辰綰。


    她看著對方:“娑羅心。”她唿吸變急,看向玹璉:“你不是說,隻有我們兩個人?她為何在這裏?”


    玹璉看軒轅辰綰片刻,站起朝孔嫀道:“我所知的隻有我們兩人。至於她,那是辰綰天女,你為何叫她娑羅心?”


    孔嫀詫異:“你連娑羅心的容貌都忘了?”


    玹璉:“記不清,我僅記得你的樣子。”


    孔嫀微怔,嘴角揚起,笑得明艷動人至極。


    玹璉的目光停在她臉上。


    地母喉間湧起一股熱流,險些嘔血,她以為她過來,會看到哭鬧不休的孔嫀,最好是她遭受魘境創擊,心神潰敗,滾離紫上闕。誰知會是這樣一幕。


    玹璉……比她想的要難以把握和應付。


    然而她還得佯作軒轅辰綰,問:“師弟,她在說什麽胡話?”


    玹璉未答,卻是道:“以後你不要再來徵峰。”


    地母一愣:“我是過來找你的。有個傷者中的毒很是奇怪,我聽說你在徵峰,就過來看看。”


    玹璉語調稍緩:“你先去演武廣場罷,我稍後過來。”


    擔心她無事做,玹璉重新將流汐與離鉦喚了迴來。


    他交代孔嫀:“你幫著他倆,去重煉被魔氣汙濁的武器可好?”


    她立即道:“好。”


    玹璉又道:“你現在的新名字叫孔嫀,有新的身份,一會兒讓他們細細告訴你。”


    孔嫀從來都對他深信,她反應了會兒:“好的。”


    玹璉看向離鉦和流汐,兩人接下這有一定技巧難度的任務,都直了直腰板。


    玹璉欲離開,卻發現袖子被拽住,他看向孔嫀:“怎麽了?”


    “你晚些還會來找我嗎?”她很久沒見著他,根本不想分開。但她知道,他從來都不隻屬於她一個人。


    玹璉道:“亥時。我到商峰接你。”


    就在紫上闕內,還需要接?這個對小師妹有如護雛般的男人,是把他們扔進奇潭怪穴操練的帝尊?若在一天前,打死他們也不信。


    盡管離鉦隻是個孩子,流汐的內心也有一半是條漢子,他們依舊感受到了這種由帝尊和小師妹身上發出的,可以閃瞎他們眼睛的光亮。


    玹璉卻沒有立即去演武廣場,他先迴了一趟黍夢居書房。


    他站在書架旁,取下《神隱錄》重翻,確認了他並未記錯。蓮業娶的,確實是地母。但關於兩人成婚的詳細經過,感情如何,並無更多記錄。


    而西嫘,一生未嫁。


    她與蓮業的關係,似乎僅是正道同伴,並無其他記載。


    但在不主山一役,墮神使曾以西嫘腹有妖胎,要挾潮幽。雖後來證實,西嫘並未有孕,卻能說明,潮幽與西嫘有過男女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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