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嫀懷抱帛枕側臥著,睡顏正好落入墨隱瀾眼中。她很少起這樣晚,墨隱瀾看她一會兒,俯身道:


    “嫀嫀,起床了。”


    孔嫀嫌吵,胡亂揮手去趕。


    “懶豬。”他好笑。


    見她有兩根發絲抿在唇間,墨隱瀾伸手為她挑出。孔嫀的肌膚滑膩幼嫩,墨隱瀾捨不得將手拿開,轉而慢慢撫摸她的臉。


    孔嫀迷糊中去蹭他的手,嘬唇軟綿綿吐出兩個字:“帝尊。”


    墨隱瀾直起身來,眼裏一片陰翳。


    他沉默少頃,手背覆了層寒冰,去貼孔嫀的脖子。


    “啊!”孔嫀被激得哆嗦,一下就坐起來。


    她手掌按著頸間,看看四周,怎是在火宵閣?


    孔嫀又看著麵前的人:“隱瀾哥哥!”


    他居然這樣叫自己起床?她哭笑不得。


    墨隱瀾麵色冷鬱:“你還記得尋叔說過的話麽?未經他的許可,你不能接受任何男子的追求。尤其在三百歲之前。”


    仙胎的三百歲,等同凡體的十五歲,及笄的年紀。尚未滿三百歲,也就是個小女孩罷了。


    孔嫀愣了愣,他為何突然與她說這個。她和帝尊的事,她都保密的啊。而且,她突然意識到,帝尊好像也沒有追求她,都是她纏著帝尊……


    墨隱瀾道:“嫀嫀,跟我去妖界。”


    “好。”孔嫀道。


    “不是叫你去小住,我是說一直待在妖界。”


    孔嫀忙說:“隱瀾哥哥,我一定得迴來的。”


    墨隱瀾輕輕重述她的話:“一定得迴來麽……”


    孔嫀總覺他說這幾個字含著深意,又覺得是自己多想。


    後邊,墨隱瀾這次並未帶走孔嫀,隻與她再說了會兒話就離開了。


    -------


    一晃一月多過去,玹璉仍未歸來。


    孔嫀忍不住找唯一知情的重峨:“大師兄,帝尊去天陣之地快兩月了。為何還不迴來?”他會不會出事?這句她沒問出口。


    “天陣情形本就複雜,自然需花時間。小師妹不用擔心,帝尊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哦。”


    重峨道:“過兩天八月初三,是紫上闕的擷音節,帝尊定會趕迴。”


    “啊?每隔十年才有擷音節,原來就是今年麽。我還沒參加過呢,之前在闕誌看到記載,就特別想和大家一起過了。”


    重峨道:“雖然我們四個不是第一迴 。但今年的擷音節,對我們的意義都不同。宮商角徵羽,終於可以完滿了。”


    “嗯。” 孔嫀期待地點頭。


    孔嫀走後,重峨才深鎖起眉宇,帝尊出發前預計月內可歸,這次用時是長了些。


    難道,有敵人在天陣之地另設了陷阱,但誰會知道帝尊一定會去,又何時會去?


    當日傍晚,孔嫀正惴惴不安,火宵閣被推開的門廊下,終於出現她晨昏念想的人。


    殘霞餘暉灑了他滿身,讓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朦朧虛無。


    孔嫀立即放下弟子份額名冊站起,她直接撲進了他懷裏:“帝尊!”


    玹璉一怔,抬臂迴擁住她,頭一句就道:“靈絳,我沒能找到你爹。”


    孔嫀緊緊抓住他衣衫,搖著頭:“沒關係,你平安迴來就好。”她原就不敢抱太多希望,唯恐愈加失落。但若帝尊因此遇險,她根本無法想像。


    玹璉輕拍她的背,他不過去了一月多,她竟擔驚成這樣。


    “帝尊,你有沒傷著哪裏?”孔嫀離開他懷抱,拉著他打量。


    “沒有。”


    “真的?”


    玹璉笑:“真的。”


    他多耗了時間,乃因南邊的天陣裏竟魔陣密布,魔陣與天陣環環相疊,令他多花了些精力,不過,他順道斬了數頭異種翼魔,也不算白費時間。


    隻可惜,始終未找到孔雀王,還得另作打算了。


    ------


    在初秋的爽落中,紫上闕十年一度的擷音節如期到來。


    此時寒露與嚴霜還未降下,晴空高陽,草木娑婆,不見一絲蕭瑟氣。山中歲月靜美,每一處皆是染著花香的畫境。


    重峨,千蒔,流汐,離鉦,靈絳,五位新任峰主,帶領各峰挑選出的三十名弟子,一共百多人,整整齊齊碼著隊,侯在惕峰山腳。


    這一百多人,皆脫下雅正飄逸的道袍,換上了緊身利索的勁裝。


    蒼嶢仙君站在五陣之前,道:“擷音節共有兩項內容。現在,我們進行第一項——登高比試!五峰弟子從惕峰山腳出發,不得用仙術,純比體力,看哪一峰先到峰頂演武廣場。”


    孔嫀一身紅色勁裝,如瀑黑發以雪玉發箍在腦後高高束起,臉上滿是躍躍欲試,她朝徵峰弟子舉高拳頭打氣:“大家一起努力,徵峰勇奪第一!”


    “是,峰主!”徵峰參賽以男弟子多,聲音迴蕩在山巒間,格外雄渾響亮。


    重峨與千蒔淺笑朝她看過來,流汐挑眉朝她比了一下大拇指,離鉦口中銜著草葉,隻懶洋洋奉送一記白眼。


    孔嫀咧嘴迴了個笑臉。


    隨著鍾聲響遍層林,一道道身影如箭射出,頃刻便是裏外。即使不使用仙術,每人皆是千錘百鍊過的仙體,照樣步履如飛。


    孔嫀與離鉦領著隊伍你追我逐,將另三峰甩在後麵。


    漸漸地,孔嫀發現不對勁,她問離鉦:“師兄,為何我覺得向上攀爬越來越吃力了。”


    “帝尊施了術法的,越臨近山頂,承受的壓力越強,否則就這樣登山,對我們來說豈非太容易?”


    “原來如此。”孔嫀點頭,也對,即使不用仙術,他們一跳亦能拔高數丈,的確是容易了些。她道:“怪不得大師兄他們不急,原來前邊根本拉不開差距。”


    “那是自然。不過商峰每年都是第一。”離鉦傲然看她。


    孔嫀不服氣:“那師兄今年可要小心!徵峰目標也是第一。”


    離鉦大笑:“好啊,我拭目以待。”


    孔嫀感到雙肩越來越重,仿佛挑著大山,依舊奮力飛躍。到了後麵,無人再能騰空而起,皆是一步一腳印,邁步走在山間。


    離山巔不遠時,眾人更是如陷深沼,隻想原地倒下,再不挪動。


    “大家堅持,馬上就到山頂了。”孔嫀氣喘籲籲喊道。


    “是!”徵峰其他弟子也是滿頭大汗,但峰主年紀最小也始終沖在最前,他們自不會墮了鬥誌。


    孔嫀終於爬出受仙法影響的界線,她立即朝演武廣場跑去。


    廣場上站著各峰沒有參加登高的弟子,人數眾多,孔嫀仍是一眼就找到她想找的人。


    帝尊正站在雲台下麵,與素蘅長老說著話。


    徵峰其他弟子見到孔嫀等人的出現,都發出了歡聲吶喊。


    孔嫀也露出笑意,加快了步伐。


    當她將象徵徵峰的紅羽箭插進雲台前的筒瓶,流汐的箭也同時落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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