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同屬鯤鵬一族的墨臨意,早已見慣墨隱瀾對孔嫀的特別,看著兩人默不作聲,表情也隱在赤紅的麵具之下。


    孔嫀當然相信墨隱瀾的話,他一直都是最驕傲的,從不屑於用謊言博取諒解。


    可是,相信又如何?


    孔雀族遭受無妄之災,雖不是鯤鵬族的錯,卻終究是因鯤鵬而起。她和墨隱瀾,也許終究隔了一點什麽,無法像從前那般心無芥蒂。


    “我相信你,隱瀾哥哥。”


    墨隱瀾緊蹙的眉這才舒展,她還肯叫他過去的稱唿就好。“走,隨我去妖界。”


    孔嫀略思索,道:“好。”


    流汐喚她:“靈絳!”


    聽出流汐話裏的阻擾意味,墨隱瀾轉眸看了她一眼,冰冷而暗含告誡。


    孔嫀道:“師姐,你先迴去吧,我很久沒見著隱瀾哥哥,想與他敘敘舊。”又道:“隱瀾哥哥,如今我拜師紫上闕,那是我的師姐流汐。”


    墨隱瀾點頭,表示知曉了。隨即就要帶孔嫀離開。


    流汐哪裏放心孔嫀單獨跟墨隱瀾走,提步欲上前,墨臨意身影一動,殺氣四逸,攔住了她。


    孔嫀忙道:“隱瀾哥哥,不要讓他們傷我師姐。”


    墨臨意便在墨隱瀾的示意下退開。


    孔嫀道:“師姐,你迴去吧。如果帝尊……他們問起,就說我知道迴去的。”


    墨隱瀾倒是一言不發,等孔嫀語畢,他才抬手握住了孔嫀的胳膊,隻見兩人周遭空氣扭曲迴旋如漣漪,下一瞬,墨隱瀾與孔嫀已消失在原地。


    流汐瞳仁微縮——撕裂時空之術?這是多少萬年無人練成過的秘術了,這墨隱瀾功法竟如此駭人。還有方才與她對峙的麵具人,修為顯然也不凡。


    鯤鵬族原來這樣強大。難怪天上天得知鯤鵬投奔妖界會那樣緊張,也難怪墨隱瀾在兇潭險穴的妖界能翻雲覆雨。


    軒轅辰綰等人的迫製此時才完全解開,她沉著臉,看向流汐,道:“走吧。流汐峰主,我陪你到紫上闕,去同你們帝尊說一說你這好師妹的事。”說罷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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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嫀眼前變黑,複又恢複光明,落地的一剎微微踉蹌,幸而有墨隱瀾扶著,她環視著周圍陌生的景象,問:“我們這是在妖界了?”


    “不錯,這裏是碧摩天,能俯瞰整個妖界。”


    孔嫀道:“原來妖界是這個樣子。”


    他們正站在極高處,如天帝的真華殿於天上天一般,這裏懸浮在妖界的高空,俯視下的妖界廣袤起伏,濃蔭如幄,點點深潭幽不見底,各式奇特的屋舍星羅棋布,透出神秘悠遠的意味。


    可孔嫀知道,這片生機勃然之地,實則隱藏著無數殺機。


    她迴過頭打量庭院,庭中盛開著淡粉色的月耶花,是她最喜愛的花。叢叢簇簇,濃淡相間,仿若錦雲四合。她的目光漫過月耶花冠,被院落一角所吸引,那是一架鞦韆。


    鯤鵬王峰上也有這樣一架鞦韆,是墨隱瀾親手為她紮的。


    孔嫀自然而然就走了過去,坐在鞦韆上喚道:“隱瀾哥哥。”


    墨隱瀾唇角輕勾,來到孔嫀身後,一下一下推著鞦韆索,孔嫀隨著他的力道高高蕩起。孔嫀笑著轉頭看著墨隱瀾,從前也是這樣,她每次去鯤鵬峰,都一定會坐一坐這架鞦韆,有時來迴地飛蕩,有時隻是坐在靜止的鞦韆上同他說話。


    仿佛,一切又迴到了從前。


    孔嫀看著殿宇匾額上的“一念遙方”字樣,遙方,是墨隱瀾從前在鯤鵬峰寢殿的名字。她就停了下來,墨隱瀾也默契地不再推她。


    “隱瀾哥哥,現在鯤鵬族都有哪些人在呢?”


    “我,墨祈叔叔,墨臨意。”


    孔嫀心頭震動,三族中最為悍勇的鯤鵬,竟也凋零成這樣了。


    墨隱瀾將這問題一筆帶過,道:“說起來,你的修為大漲是何緣故?”


    事情已過,孔嫀不願他作多餘擔心,就簡單道:“是帝尊幫的忙,助我吸收了一隻火精的靈力。”


    墨隱瀾沉默一瞬:“玹璉?”


    孔嫀點頭,問:“隱瀾哥哥,先前你得到的是問機燈?”


    “不錯。”見孔嫀好奇,墨隱瀾放開鞦韆索,取出問機燈給她。


    孔嫀望著手裏的問機燈,樣子並不起眼,辨不出是何古獸盤繞在燭台底座,青色甲鱗覆滿台柱,最頂端的燈芯是顆暗色的石珠。


    她說:“這個大有用處呢,我聽說連每一任的少帝也是靠問機燈指引才尋得。”


    墨隱瀾道:“我要問機燈原為找尋你的下落,如今拿來已無用。但是,此物不能保存在你處。”


    孔嫀:“我知道,我可沒有保住這問機燈的能力。隻是,天界若知道你得到問機燈會善罷甘休嗎?”


    “不必擔心,我有對策。”


    “那就行。”孔嫀將問機燈還給他:“你收好。”


    墨隱瀾將其納迴法域,道:“嫀嫀,我早將你房間準備好了,你就在此住著。”


    孔嫀想了想,道:“隱瀾哥哥,我不能留太久。小住三五天,就得離開了。”


    墨隱瀾微怔:“離開。你去哪裏?”


    “我要迴紫上闕。”


    “迴?”墨隱瀾輕嚼這個字眼,眸中斂去平素的漫不經心:“你才去紫上闕多久,你與我又認識多久。你說你要‘迴’紫上闕?”


    孔嫀不知如何接話,一時沉默。


    “嫀嫀,你記著,我在哪裏,哪裏才是你的歸宿。”


    孔嫀在他的目光下一顫,搖搖頭:“隱瀾哥哥,我立過誓,要忠於紫上闕。”


    “忠於紫上闕那不就是忠於天界?對那樣藏汙納垢的天界,有何好忠?定是形勢所迫,你不得已才如此立誓,權宜之時所言,何須放在心上。”


    “不全一樣的。紫上闕心向的是蒼生,而非天帝。”


    “蒼生?”墨隱瀾諷道:“那我妖界眾生靈可算蒼生?”


    孔嫀答不上來,隻得轉而問:“隱瀾哥哥,假如魔界出世了,妖界會和魔界聯手嗎?”孔嫀又道:“魔人兇殘邪惡,與魔界合作不會得善終的。”


    墨隱瀾沒有作答,而是道:“嫀嫀既不放心我,為何還要離開,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孔嫀微微猶豫,終是道:“在我孤立無援之時,是紫上闕庇護了我。”


    墨隱瀾沉吟:“說到底,你還是在怪我。”


    他並未告訴孔嫀,他之前已獲取消息,稱孔嫀在紫上闕,他那時就去找過她了。隻是陰差陽錯,墨隱瀾到時,恰巧孔嫀落入火陣不久,因此即使近在咫尺,墨隱瀾也沒能找到孔嫀。他連續去了紫上闕一個月,次次失望而返,才轉而奪取問機燈,想用問機燈找尋孔嫀下落。


    不過,正因有期待,才會失望和怨懟。孔嫀怪他,反而是件好事。墨隱瀾道:“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沒有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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