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著舟沿問:“帝尊,下邊好像是一座城,我們是要去那兒嗎?”


    玹璉:“不錯。血魔入城了。”


    話音剛落,卻見玹璉微微蹙眉。


    孔嫀疑惑問:“怎麽了?”


    “魔息突然消失。想來血魔已發現有人跟隨,掩藏了行跡。”


    “怎會這樣?連帝尊也探查不到?”能躲避帝尊神識的搜尋,那魔人是有多高明的手段?


    “對方或許藉助了神器,也許使用了魔族禁術。”


    “那帝尊,我們還要入城嗎?”


    “要。血魔定然在城中,隻是將其找出還需時間。”


    孔嫀自是一切聽從玹璉,兩人很快落腳在城門內不遠處。


    孔嫀打量著四周,奇道:“我還以為血魔會逃到荒無人煙之地,豈料他竟到了這樣熱鬧的地方。”


    “這血魔甚為狡猾,在這數萬人聚居的大都,能借著駁雜的人之氣多一重掩飾,也叫我們受到掣肘,不得隨意施展法術。”


    “那現下,我們該往哪裏去找血魔呢?”


    “就如周圍的人隨意走動就好。血魔的隱匿術撐不了太久,我會暗中查探。”


    “好。”孔嫀稍放鬆了些。


    隻見遠近樓宇前燈籠點點,隨著夜風輕晃,河水載著槳聲燈影穿城而過,長橋上交織著雕車寶馬,兩岸的街市人聲鼎沸,花光滿路,處處皆是孔嫀從未見過的興繁鬧熱,一派凡世特有的蓬勃生氣。


    孔嫀忍不住開始東張西望,打量著這花團錦簇的人間。


    茫茫人海中,路人頻頻迴顧,將驚艷的目光落在玹璉和孔嫀身上。


    孔嫀興沖沖道:“我還是第一次到人界呢,帝尊從前來過嗎?”


    問完孔嫀就覺多餘,帝尊連天界也少出,怎會到人間呢?


    誰知玹璉卻是答:“到過。”


    孔嫀愣了愣,問:“是與辰綰天女一道嗎?”


    玹璉淡淡道:“不是。”


    孔嫀聞言咧嘴一笑,繼續看向街邊的糖人攤、小吃攤,還有影戲、頂竿舞……百戲雜耍,無比新奇。


    孔嫀正看得目不暇接,有個道士打扮的年輕男人在她後麵喊:“姑娘,請慢一步。”


    街上姑娘那麽多,孔嫀自然沒有迴頭。


    那道士快跑兩步,又道:“前邊穿紅衣的姑娘,請留步。”


    這迴孔嫀終於有了反應,她與玹璉齊齊轉過身來,那道士捏緊手裏的算命幡,倒抽一口氣。憑他的眼睛一過,就知兩人身穿的衣料定是千金難買,再看這姿容氣質,絕非小門戶能養出來,這迴可叫他網到大魚!


    孔嫀大感詫異:“你叫我?”


    “對。”那道士肅著臉道:“姑娘,貧道精通卜算,我看你與這位公子,乃是天作之合,前世註定的姻緣啊,你可要貧道細細為你推算一番。”


    孔嫀一愣,表情頓時變得怪異,嫣紅的顏色,慢慢從她耳根染到麵頰。


    玹璉微微斂目,神色莫辨。


    道士一邊說,一邊拿眼偷瞄兩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盡是些情投意合的小年輕偷偷上街來,這兩人郎才女貌,結伴而行,必是相互傾心,已訂了親也說不準。


    這些小姑娘,最喜歡聽什麽天定姻緣前世今生的,更盼著男方聽了對自己死心塌地。


    按照他的經驗,這個時候,姑娘家就會要求卜算,而男方,就算實際嗤之以鼻,也不會煞風景,多半都會順了女方的意。


    不過,這兩個人怎麽都沒反應?難道是懷疑他的專業素養?


    道士清清嗓子:“貧道出身玄門正統,不日即將飛升天界成為真仙,上界真仙懂嗎?今天遇上你們,也算有緣,我就幫你們開開天眼,讓你們看看自己的紅線所牽罷。”


    說著朝玹璉和孔嫀的手一指。


    孔嫀趕緊低頭去看玹璉和自己的手。果然,一根紅色的光線纏繞在她和帝尊的小手指,孔嫀的表情更奇怪了,那種既羞澀又強烈無語的感覺交織,把她的臉憋得愈發紅,她好想大吼一聲,這種小戲法,她剛生下來就會變啦!


    道士得意道:“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的姻緣線。”


    可道士漸漸地又愣了。這兩人不是該露出欣喜又崇拜的表情麽,竟然還是沒反應?他今天靠這一手可掙了不少銀子。不會他最看好的一樁生意,竟要做砸?


    道士看向玹璉,這男人通身高不可仰的氣派,原來竟是個窮鬼?快給錢啊!打賞啊!


    在“你是窮鬼”的目光掃蕩下,玹璉慢吞吞地動了,也不知他從哪裏摸出來一錠銀子,遞了出去。


    孔嫀不可思議地看著帝尊,天界有仙幣,而這銀色之物,她方才看見別人用了,這是人界的錢幣。


    道士立即眉開眼笑:“這位公子,貧道這裏——”


    玹璉道:“你可以走了。”


    道士的話被堵在嘴裏,這人好生奇怪,給了錢又趕他走?不過,反正他銀子到手,走就走。


    見那道士一溜煙就不見了,孔嫀忍不住道:“帝尊,他是個騙子!”


    “哦。”玹璉不甚介意道。


    哦?孔嫀一怔。哦是什麽意思?她仰頭去看玹璉。


    人界燈火不若天界的光珠燦若白晝,在朦朧的夜色下,孔嫀隻覺冰雪般不沾煙火氣的帝尊,仿佛帶上了與平時不一樣的柔和。


    玹璉這時亦側首看她,兩人四目相對,孔嫀望著帝尊那雙深邃的眸子,感覺魂都快被吸走了。


    她極力按捺心裏的動蕩,裝作平常地念叨道:“前世什麽的,連我這個大仙都不知道,他一人界的道士就知道了?而且,這些個什麽所謂的前世,我可是上過當的。”


    孔嫀自顧說:“崑崙天最北的北極天海,帝尊去過嗎?”


    玹璉稍微沉默,道:“去過。”


    終於有個他們都去過的地方。孔嫀道:“我也去過。以前有傳言說北極天海的水特別神奇,人往那水裏一照,倒影出來的就是前世容貌,我很好奇,就偷偷去瞟了瞟,結果和現在一個樣。害我迴家被父親狠狠罰了。所以啊,都是騙人的。”


    玹璉道:“修行證道,沒必要去看什麽前世”。


    孔嫀想著,帝尊果然超然脫俗,一點多餘的好奇心都沒有。


    她突然道:“帝尊,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玹璉難得地一怔,聲音略低了些:“是嗎?”


    孔嫀點頭:“但是不可能啊,若是我見過帝尊,那就絕不可能忘記!”


    說得自然而然,篤定不已。


    玹璉緩緩閉上雙眼,掩住了裏麵所有情緒。


    那個被他藏得最深的聲音,又開始在他的整個世界裏迴響,反反覆覆,幾乎要將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摧毀,那是他的女孩兒在他耳旁笑著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我這一生都不會再忘記你。所以你走到哪裏,我也一定要跟到哪裏。你永遠都不可以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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