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影先前隻顧著說話,沒有注意到玹璉越來越冷的眼眸,當韶影話畢,男子一身氣息已是沉凜得逼人。眾人都是微愕。韶影隻當帝尊聽進了自己的話,厭棄了孔嫀,心裏兀自得意。


    流汐等人則心驚不已,均沒想到靈絳就是前些日在天界傳得沸沸揚揚的孔雀王之女,更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已經曆這許多變故。


    未愈的瘡疤被人當眾撕開,孔嫀低下頭,全身不可控製地輕抖。


    軒轅辰綰本覺沒必要帶走孔嫀,但韶影是她最倚重的左右手,她不好駁了韶影,令她失顏麵,便道:“的確如此,師弟就讓我將孔嫀帶迴去吧,也是對父皇有個交代。”


    流汐四人相互對視,若叫靈絳被軒轅辰綰帶走,恐怕以後再無天日。四人正要開口,卻見玹璉並未看軒轅辰綰與韶影一眼,隻道:“天女轉告陛下,靈絳如今已是徵峰峰主,她的一切,自有本座裁定。其他人,不得插手。”


    語氣雖輕,卻不容置喙。


    眾人聞言都愣了一下,帝尊素來淡泊觀世,鮮少介入他人因果,更何況以這樣淩人之語,迴絕天上天的請求。聽其話中之意,不僅不讓軒轅辰綰帶走孔嫀,竟是要天上天不得再過問孔嫀任何事。


    孔嫀怔怔看向玹璉,她原以為就算她費一番口舌,帝尊也未必會留下她。


    軒轅辰綰秀眉深鎖,緩緩道:“師弟,你都不知道孔……靈絳過去是怎樣一個人,就一力保她?”這不似他慣常行事。


    “我知道真華殿上,靈絳已自證清白即可。”


    軒轅辰綰緊咬下唇,這樣的玹璉令她感到不安。他這樣維護孔嫀,難道兩人早已認識?


    她又否定了這個猜測,滕央說了,孔嫀記憶中的人都在崑崙天。莫非是釋尊為了還孔雀王的恩情,請他關照孔嫀?玹璉與明諦並稱道佛雙擎,兩人乃知己之交,若是有釋尊請託,這倒也說得過去。


    她於是道:“但是師弟,有一事你尚不知曉,我今日也正是為告知你此事而來,就在今日,墨隱瀾去了崑崙天找尋靈絳,聽聞孔雀族因鯤鵬族被懲治,而靈絳不知所蹤,竟大開殺戒殺了青鸞族十多人。卻不料靈絳原來到了紫上闕。這墨隱瀾如此好戰喜殺,如今的妖界,怕不再是從前安分守己的妖界。”


    軒轅辰綰語氣並不曖昧,甚至義正辭嚴,語中也重在譴責墨隱瀾,但她的話的確令人遐想,是與墨隱瀾什麽樣的關係,會讓對方初任妖皇,就離開亟待整肅的妖界來尋人,還因找不到人憤而殺害青鸞族人。


    短暫的靜默後,玹璉道:“墨隱瀾如何是他的事。”又轉而看向孔嫀:“靈絳可有話說?”


    最初的茫然失措後,孔嫀其實已經鎮定下來,她知道,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給帝尊一個明確迴應。


    思及此,孔嫀堅定道:“迴帝尊,我聽聞此事也很意外,我並不知墨隱瀾會去畫厘山尋我,就如我不知鯤鵬族會去妖界,更不知他們接下來的圖謀。”


    玹璉似乎不意外孔嫀的迴答,淡淡道:“天女都聽見了。”


    韶影唯恐孔嫀輕易將墨隱瀾之事撇淨,接過話道:“帝尊,我認為靈絳的話並不可信,她既曾欺騙天女,今日就同樣可能巧言欺騙帝尊。”


    流汐實是見不得孔嫀被人這般咄咄相逼,冷著臉正要說話,卻聽一聲輕嗤突兀地響起。


    離鉦盯著韶影:“那你這是認為帝尊看人辨事的眼光不如你,必須按你之意行事才行?”


    韶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逾越:“韶影不敢。”天女知她的忠誠,向來對她多有包容,但在帝尊這被整個天界奉若神明的上位者麵前,她的確是表現得有些過了。韶影能得到天帝信任而被指派照顧軒轅辰綰,自非鸞淺碧般莽撞的人物,就此不再發一言,而是低眉垂首地謙恭立著。


    見氛圍有些僵,軒轅辰綰轉圜道:“靈絳,看來你功體已恢複,這樣我也放心了。”


    軒轅辰綰雖為她療過傷,但隻要想到天帝,孔嫀終究無法對她報以好感。可是,對方畢竟是玹璉師姐,孔嫀不欲令帝尊為難,便平淡道:“勞天女掛心。”


    軒轅辰綰見孔嫀的確是不願與自己多言,麵帶遺憾地搖頭。轉而對玹璉道:“師弟,我有事要與你單獨說。”


    天女都如是說了,幾位峰主自然知情識趣,重峨帶頭道:“帝尊若無其他吩咐,我等就退下了。”


    玹璉應一聲。


    重峨五人起身離開。


    無需軒轅辰綰示意,韶影也退到了令彰殿中。


    此處就隻剩下玹璉與軒轅辰綰二人。


    軒轅辰綰站起身,視線掃過棋坪,坐到了玹璉對麵:“師弟,我來陪你下一局。”


    玹璉卻是道:“天女不是有事要說?”


    軒轅辰綰怔了怔,麵上閃過錯愕與尷尬,但她很快擠出笑容:“我們可邊下邊談。”


    軒轅辰綰水袖拂過棋盤,兩色棋子盡數歸於棋盒:“雖是同個師尊,我卻樣樣不如你,隻有這棋力,還算勉強能與你對上一二。你就讓我找一找身為師姐的信心吧。”


    軒轅辰綰都已坐到麵前,玹璉自然不好再起身離開。他並未讓子,僅是讓了先:“請。”


    軒轅辰綰拈起一枚白子先行落下:“那我就不與師弟客氣了。”


    雙方各下幾子後,軒轅辰綰狀似不經意問:“師弟才認識靈絳多久,就這樣相信她不會生事?”


    玹璉垂下眼:“天上天對孔雀族的處置,原就操之過急。對一個無所依仗的孤女,天女何必趕盡殺絕。”


    軒轅辰綰又急又惱:“我哪裏說要趕盡殺絕了?若有這個心,我當初就不會從天妃手裏救走靈絳。隻是這靈絳,同妖皇的關係確是非比尋常。我先前當著幾位峰主不好說,那墨隱瀾對青鸞族大開殺戒後,不知脅迫何人打聽到靈絳曾被我帶走,竟又來到蘭皋月榭找了個遍,因著仍未找到,他就挾持了我去找父皇,要父皇交出人來!”


    玹璉質疑道:“天上天還困不住一個墨隱瀾?”軒轅辰綰會在重峨等人麵前有所保留,定是因墨隱瀾雖冒犯了軒轅辰綰,卻已安然離去。


    “父皇氣得親自出手製住了他,但也不知為何,父皇最後放走了他,還令所有知情者緘口保密。”


    製住了其人卻又放走,這絕非天帝作派,內中怕是另有隱情。玹璉終於道:“靈絳與墨隱瀾之事,我已有數。”


    得了玹璉此言,軒轅辰綰才安心了。


    她的棋路與其無害的外表相反,淩厲鋒銳,步步殺招,半盞茶的時間過去,白子即有排山倒海之勢。


    相比軒轅辰綰的先聲奪人,玹璉的黑子就顯得過於隨心所欲,平淡無奇,除了幾處各自為陣的八字形棋,便是數枚孤子。


    饒是如此,軒轅辰綰卻絲毫不敢大意,她這師弟最擅長的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一麵琢磨這一手小飛是否合適,一麵又道:“聽聞太崇湖即將有木魂珀現世,對父皇與我這等木係功體大有裨益,我準備帶人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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