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圉臉色極不好看的道:“王後確實是賢良淑德。”


    我向他糙糙地行了個禮:“蒺藜告退。”


    自沉香閣進刺客那次後,我忍不住想了許多,總覺得一切都太巧合,一次是巧合,那兩次呢?這讓我不得不去懷疑他接近我的目的……有些事,我不說穿,不代表我一無所知,既然躲不了,我能做的,便是疏遠。


    魏圉在身後輕輕笑了起來,那個笑好似看透了什麽,他說:“寡人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麽才躲著寡人,但寡人願意等你,等你想清楚自己的心意……”


    聞言,我心中一驚,提足,快步離開。


    繞了幾個圈,繞到了一個亭子裏,碰到魏圉和魏無忌還有那些王公貴族在談笑風生,那些妃嬪和那些王公大臣帶來的女眷們則在另一邊的廊坊裏賞花觀樹,我走過去向他們行了一禮,起身正準備離開時,目光無意瞥到魏圉腰間吊了個蘭花香囊的穗子——和我上次陰差陽錯送給了他的那個香囊很像,而我今天穿的恰好是一件藍色衣裙,衣裙上繡的恰好是蘭花,我竟然才注意到,真是太大意了。


    這個人,何時竟然變得這般的明目張膽?我記得明明不久前我才很明確的迴絕了他!我心中惱怒,麵上卻不敢顯現出來,明明還是大寒春的天氣裏,我卻沒來由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在眾人還沒有注意到前,我拽了拽身上的狐裘披風,將衣裙上的那片蘭花遮住,經過他們身旁時,感覺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落在我後背上,我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魏無忌肯定察覺到了什麽。


    心裏本來就憋了火,一迴到沉香閣,我“嘭——”的正要把門關上,一直跟著我到了沉香閣,一臉變化莫測的站在外麵的魏無忌一把拽住了木門,我憋著勁使勁推,他抵住門,我怎麽推也推不動,憤憤的抬頭瞪著他,魏無忌麵無表情的抵著門,手上卻猛的一用力,“嘩——”的一聲,推開了梨花木門,我被這股後勁推的一個趔趄,魏無忌跨進來,“嘭——”的一聲,反手關了門。


    “你……”不等我把話說完,他一把扣住了我,將我推在了身後的木案上,我的手肘和腰撞到了案角,橫在身後的木案被撞歪在了一邊,我還沒來得及唿痛,他已俯身下來,唇被他的堵住……我睜大眼睛,想要掙紮,雙手卻被他繞在背後反剪住,我無法動彈,隻能任他為所欲為的在唇上憤怒的□□、啃咬……


    眼淚潸然而落,觸到我臉頰上的冰冷,他一把放開我,麵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他茫然的看著我說:“白蒺藜,你怎麽可以這麽坦然?”


    他以為我不生氣嗎?那一刻,憤怒湧上心頭,我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他沒躲,任我的手在他臉上颳了清脆的一下,我強忍著胸口的難受,問他:“魏無忌,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你唿之即來的棋子?揮之即去的細作?還是你們兄弟倆的玩物?”


    他眸子裏閃過薄怒:“那你和王兄又是在幹什麽?把眉目傳情當成一種情趣?”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我心中難受,卻訴不出來……不知是誰說想哭的時候隻要抬起頭,閉上眼睛,眼淚就會重新倒流迴眼眶裏,怎麽到我這裏,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呢?現在看來,說這句話的那個人大概就是個混吃混喝的江湖騙子,我幾近咬牙切齒的看著他笑說:“魏無忌,你不會以為我對你有那種意思吧?”如果忽略我臉上的那兩行清淚的話,我確實是笑著的。


    魏無忌,你大概不會知道,我絕情的說出這句話時,用了多大的勇氣——失去你的勇氣,隻是我不敢承認這一切……真實的答案……


    他的臉色在隱明隱滅的燭火下越來越難看,我繼續笑著說違心話:“陛下對我很好,我很喜歡他,很喜歡陛下溫柔的笑看著我時的模樣……他的眼睛很漂亮,我喜歡看他眼睛裏隻有兩個小小的我時的樣子。”我頓了頓說:“而且,陛下還說,他的心裏隻有我。”說完,我狠狠的甩袖,一把拂開了他……


    我模模糊糊的睡著,隱隱約約聽到窗外傳來塤的聲音,激昂悲亢,婉轉哀慟,我驀地睜開了眼睛,飛快的掀了被子,從榻上跳起來,連鞋都沒穿,光著腳奔到開了一些fèng隙的木窗前,抬手推開窗格,眼睛朝院子的南麵尋去,黑漆漆的一片,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麽,隻覺得心裏好像有一個東西已經慢慢的失去了。


    夜風有些涼,我卻像毫無知覺般,感覺不到晚風吹在身上的寒意,我盯著站在屋頂上的那個黑影,心中哀傷的想,他在為何而不能眠?他又是為誰憑欄臨風對月?為誰風露立通宵?又為誰曲碎柔腸?


    即使遠遠的看著,我也知道他此時的神情,無悲無喜,無哀無怒,心中卻該是怎樣的哀痛欲絕?


    多年後迴想起來,當時的自己不是不懂,隻是偏執的以為一輩子還很長,以為放手才是最好的,於是故作瀟灑的放了手,等自己懂得珍惜時,才發現有些東西已經無法追尋,而有些東西已深入骨髓,捨不得,拿不起,放不下。


    也不知站了許久,在天邊吐出露第一絲晨曦時,他身影一閃,已翻身進了屋子。


    我迴過身,拖著已經麻木的雙腿躺迴了榻上。


    東邊的齊國和南邊的楚國準備合縱伐魏,老臣唐睢(sui)自請去秦國西說秦昭王嬴稷發兵救魏,魏王魏圉便以:“秦國願意發兵相救我們魏國,欲親秦國而放棄先攻打我們魏國的齊楚,而應該先去攻打韓國。”


    魏無忌極力反對魏圉的主張,縱論天下形勢,勸諫魏圉說:“秦國乃虎狼之國,日後非盡亡天下之國而臣海內,必不休矣,韓國是魏國在西南的屏障,韓存,則衛、大梁、河外必安,韓亡,則魏危在旦夕,還望陛下三思而後行。”


    魏無忌這麽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魏國西鄰秦國,中間隔著和魏國接壤的西南韓國,魏國打韓國,等於自取滅亡,這不是為虎作倀、自食其果,等著秦國來滅了魏國嗎?


    不得不說,信陵君魏無忌實乃高瞻遠矚,畢竟誰也不會想到秦王嬴政會在十三年後(秦王政十七年)滅韓,十八年(秦王政二十二年)亡魏。


    魏圉思慮過後,覺得魏無忌說的有道理,便讓秦國的使者帶了金銀珠寶和一封致歉信給秦王,後又派使臣出使齊楚兩國,表明想與齊楚兩國交好的誠意。


    沒過多久,右相國範睢(sui)因其子在軍中獲罪被殺而驚恐不已,連夜逃到了秦國,秦王知道範睢到了秦國後,便以秦相之位以禮相待,範睢因怨恨魏國的國相魏齊間接殺了自己的兒子,為泄私憤,多次慫恿秦王攻打魏國。


    秦國以“魏失信於秦”為由攻打魏國,秦國大軍壓境,秦國的大將軍白起擊敗了魏國駐紮在華陽郡的軍隊,迫使魏將芒卯戰敗而逃。


    因魏齊與芒卯交好,秦王派來的使者說,如果見不到魏齊和芒卯的人頭,便傾舉國之力滅了魏國,此言不知是範睢因私憤而以小人之心遷怒芒卯,還是真的為秦國打著“以絕後患,何樂不為”的如意算盤,秦國使臣此話的確說得太過猖狂和蠻不講理,但一想到魏國一連要損失兩員良將才能保住魏國,魏圉和魏無忌為此十分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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