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小學生都能聽得明白。梁世倫手虛握成拳,無力地撐在地板上,臉漲成了豬肝色——比他晚上挨了方屺岩一頓訓斥還難受。


    心裏麵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如果說豆腐是桶底的洞,那這個洞也是他捅出來的。


    方屺岩拍拍薛桐後背,示意她該走了。


    梁世倫這個孩子,沒那麽容易倒下,他需要好好清醒清醒。


    兩人先一步離開。


    “幹得不錯。”他表揚道。


    最近表揚她太多次了,薛桐隻是笑笑,“其實我也猶豫這一部分應不應該拿出來說,阿倫心氣高,我怕他聽了不高興,就沒在訓練賽總結會上提。”


    方屺岩:“你的考慮有一定的道理。不過我認為,他最好還能再多受點打擊,職業生涯早期太順了並不見得是好事。”


    薛桐好奇,“為什麽?”


    方屺岩看著她那張未經世事的臉,心想這小姑娘真是奇了,分析起數據來一套一套的,麵對這些人人都懂的淺顯道理,犯起二來也是當仁不讓。


    “高處不勝寒。”他簡略地道。


    爬得越高,跌下神壇那一刻,隻會摔得越慘。


    隊長大人生了一張“我長得帥所以說什麽都對”的臉,薛桐聽完不住地點頭。


    方屺岩抬手按住她那顆不穩定的腦袋,“雖然阿倫存在一些問題,你和豆腐,有沒有考慮過好好練一練基本功?”


    “……”


    “囤野失敗率一半以上,一波塔兵平均漏三個,這需要統計嗎?”


    “……”


    “用不用我親自教?”


    點點頭,一秒後又立刻像個撥浪鼓似的瘋狂搖頭。


    方屺岩低垂著眼,“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薛桐猶豫了。


    塔下補刀的細節她確實做不好,當年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才怒而轉輔助的,但職業比賽裏,輔助也需要偶爾補經濟時收塔下兵線,漏得多了未免太過浪費資源。


    操作細節上的問題,請教隊長好像不是什麽很丟臉的事。


    兩人在樓梯口分道揚鑣之前,她心一橫。


    “要!”


    響亮而清脆。


    方屺岩露出滿意的表情。


    “以後再說吧,今天好晚了。”薛桐嘿嘿一笑,幾步踏上閣樓,正開門時又鬼使神差地迴頭看了一眼,意外地發現他並沒有走。


    “還有事嗎?”


    方屺岩原本目光落在她屁股上,見她轉身,不自然地撇開眼,神色十分怪異,好似在對空氣說話:“……沒,你早點休息。”


    ……就為了和她說休息?


    薛桐笑意盈盈,“晚安啦。”


    男人屈指摁了摁額頭來掩飾尷尬,“晚安。”他下一步台階,又啟聲:“你……”


    “哎?”


    “……沒事。”


    沒事你紅什麽臉?我變美了?


    薛桐疑惑地走進房間,給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充上電,然後拿了套睡衣準備去洗澡。手機忽然亮了下,她俯身看屏幕。


    銀河係第一隊長:樓下有熱水。


    樓上也有啊,沒熱水怎麽洗澡?難道熱水器壞了?


    薛桐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她後知後覺想起彎腰下蹲那瞬間,屁股有點涼,於是伸手一摸——


    完了。


    全完了。


    淺色牛仔褲後麵一片洇濕……


    她頓時知道今天情緒失控的原因了。


    也知道,隊長為什麽會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剛才還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一見到血,立馬腿一軟,下腹墜痛感緊接而至。薛桐雙手捂住臉直挺挺地向後倒在地板上,腦海裏飄過無數個“啊啊啊啊啊啊”……


    26、第 26 章 …


    第二天薛桐吃完午飯搜刮冰箱的時候, 發現一袋紅糖。


    她這人平時來大姨媽沒啥感覺,頂多就是腰背有些酸酸的, 這次也不知道是因為連續比賽壓力大,還是昨晚被一褲子血嚇著了,竟然難得出現了小腹脹痛的狀況。


    這袋紅糖出現的時機正好。


    她取出來一看, 還沒開封呢。撕了一下沒撕開, 直接上牙咬, 正在洗碗的王阿姨見了, 貼心地遞給她一個剪刀, “小姑娘斯文點呀, 當心豁了牙。”


    頑固的包裝袋已經被她咬開一個口子,薛桐眥著兩排小白牙,“阿姨你看, 我有四顆虎牙呢, 骨頭都能咬得動。”


    王阿姨:“……”


    薛桐插上電熱水壺燒水。


    王阿姨關切問:“來那個了呀?”


    “嗯……”


    “還真巧了,今天剛買的紅糖。”


    呀,那是巧了。


    王阿姨又說:“早上岩哥打電話給我, 說想吃紅糖糍粑,我就買了一袋來, 還第一次聽他點菜呢。”她笑了笑, “紅糖糍粑, 不是小姑娘喜歡吃的東西嗎?”


    那邊薛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她是打死不信隊長那種人會喜歡吃什麽紅糖糍粑的。


    所以隊長是特別給她買的嗎?暖心之餘,又想到昨天那一屁股血,恨不得把自己那顆神經大條的腦袋塞冰箱裏凍一凍, 好尷尬啊。


    她一麵挖了兩勺紅糖放進杯子裏,一麵向外看。


    廚房是開放式的,能夠一清二楚看到基地的裏情況,豆腐坐在方屺岩身邊聽他講對線技巧,嗨哥和梁世倫在罵罵咧咧地打天梯。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灑在每個人身上,電熱水壺裏的水快開了,發出噗嘟噗嘟的響聲……


    這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


    敗者組決賽在晚上七點舉行。


    最後一張門票。


    老莫趕著點兒從醫院迴到基地。一天一夜沒休息,鬍子拉碴,大光明頂更加油膩了,人瞧著倒是挺精神。“一天不在你們就吃癟了,看來我這個教練很重要嘛。方長,你看是不是應該給我漲點兒工資?”


    方屺岩對他的到來有些意外,“你沒留在醫院陪多雲?”


    老莫大言不慚,“這不是擔心你們嗎?”


    方屺岩盯著顯示屏懶洋洋笑,嗨哥插嘴進來:“教母沒事吧?”


    老莫是教練,他女朋友自然而然就成了隊員們口中的“教母”。


    老莫:“方長沒和你們說?”


    嗨哥左看一眼方屺岩,又看一眼梁世倫,“昨晚……”


    昨晚打得火熱呢,你沒看到著實可惜了。


    老莫當然不知道這事兒,方屺岩一個字也沒告訴他。“她還好,兩根肋骨骨折,等你們打完比賽我再迴醫院去陪她。”


    比賽第一,女友第二。


    可見一斑。


    “今天不能輸了啊,輸了我沒法交代。”


    為了讓老莫早些與多雲相聚,也為了洗去昨日的陰霾,halo戰隊今天這場比賽一點不想給對手留機會,選了一套速推陣容,第一局隻用了30分鍾便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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