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不經心地坐迴去,“那當然,從小到大什麽你事情沒聽過我話?我負責打電話和你們領隊說,叫你不要省錢你不聽話!你們那個垃圾團定的垃圾酒店是人住的不?”想想這次,又有些不豫,乖巧如她作起怪來殺傷力還真有點驚人。剛才他又提起學校的事情,他建議由他出麵轉迴濟城去,她隻是不依。葉慎暉還從沒發現過死丫頭有這麽堅定的意誌,心裏發恨,手已經伸過去掐她的小臉:“死丫頭,磨死人不償命。”


    “疼。”她哀叫。


    這才發現她臉上有點紅印,他又有些心疼。


    “你就不知道你手勁多大?你自己看看。”她委屈地抬起手控訴他:“下午的印還在。”


    “幫你吹吹。”她小的時候他媽老是這樣幫著吹傷口。


    她斜睨他一眼,“當我是小孩子騙啊。”說著就欲抽迴手來,他卻是握著不放。


    葉慎暉低頭看著掌中,軟的沒骨頭似的,又小,還不夠他一握。這樣的一雙手就是他想握著一輩子不放的。他從不敢妄想有一天能這樣心懷坦蕩地握著她的手,就象從不敢奢望她也會喜歡他一樣。這兩年看著她越來越寡語沉默,還以為是因為他刻意保持的距離傷害了她,他還想著等她習慣了就好。原來她竟然藏著這麽多的心思。想到她這兩年心理上的重負,他心疼不甚。自己那些苦痛掙紮算得了什麽?她還是個孩子卻要背負這些。念及她受的苦他懊喪不已,兩年來他每掩飾一分可能她心上的傷便要多一痕,每後退一步她傷口上的鹽便要加多一層。難怪她下午看著他的眼神帶著憤恨,難怪她迫不及待地逃跑,恐怕和他唿吸一樣的空氣她都承受不了了吧?自己怎麽會這麽自私這麽愚蠢?他攬住她肩膀仍覺不夠,心疼得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心裏去。


    “丫頭,什麽時候喜歡我的?”他低問。


    輕眉羞得臉泛cháo紅,他的手指描摹著她的下巴,她無處可藏。“你呢?”她反問。


    她眼睛熠熠閃光充滿期待,葉慎暉在這樣的眼神下竟有些窘迫,粗著嗓子說:“你六歲幫你擦鼻涕的時候。”


    她期待的答案不是這個!“葉慎暉!”眉梢含嗔帶怨,竟有幾分風情。


    他心神一蕩,仍然板起臉,佯作發怒:“誰給你膽子叫我名字的?”說著態度又放軟,“還算好聽,再叫一聲來聽聽。”


    “神經!”


    “乖,隻叫一次就好。”他誘哄她。


    “葉慎暉。”


    “不夠溫柔,重新來。”


    “葉慎暉。”她的聲音輕得象片羽毛劃過他的心,他真不知道自己平淡無奇的名字從她嘴裏喊出來是這樣的與眾不同。


    “葉輕眉。”他低嘆。


    他的手指依舊在她臉上描摹著,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嚴肅。輕眉血脈加速,心髒也砰砰地狂跳起來。經過這一天她已經了解他的這個表情代表什麽,天啊,再這樣下去我會有心髒病的。他的拇指掠過她的唇線,然後頭也覆下來,她屏息迎接上他的唇。


    早上醒來時輕眉還有些泛迷糊,接著昨天的迴憶cháo水一樣湧至。她低叫一聲把臉埋進枕頭裏,尚覺得不夠又拖了一個過來壓住頭。她摸摸自己的嘴巴,迴想每一個細節。他真的吻了她,他們昨天真的擁抱在一起親吻!他們還對對方說……哦,她呻吟。昨天象個白癡一樣,到睡覺前還在吃吃地傻笑,天啦,能不能再來一次讓我表現的好一點?


    隔音太好,聽不到外麵的動靜,她有些擔心。走出去才發現他在窗前打電話,沐浴在陽光裏的他連頭發都有一層金色的光暈。看見她站在門邊象隻隨時會逃跑的小兔子,微笑瞬時點亮了眉眼。拿著電話聽著,眼睛卻再離不開她左右。他無聲地對她說句“過來”,輕眉輕手輕腳走過去,環住他的腰。他空著那隻手擁住她的,兩人凝目相望,隻覺得空氣都是幸福的味道。


    “領隊那裏我和他解釋過了,走的時候隨團一起走就行。何心眉也打過電話了,你放心。”


    “唔。”她環著他的腰不想動,不要說話不要說話就這樣一直抱下去好不好?


    “快去洗臉刷牙去,”他捏她的鼻子,“眼角還糊著眼屎就敢跑出來。”


    她又羞又氣,擰著他腰肉發泄。他也不覺得痛,嘴角抽動隻顧著悶笑。


    吃了早餐出來,上午的陽光已經很猛了,站在外麵一時有些目眩。手指被他緊緊握在掌中,就連南方猛烈得泛著白光的太陽和帶著海腥味的風都是可愛的。心中漫溢的快樂蕩漾在唇齒眼眉間,抹也抹不掉。走在嚤囉街上,偶爾相視一笑,世間萬物皆化為塵埃一般。


    嚤囉街林立的店鋪中有些是售賣古董和手工藝品,多數是舊物店,她快樂得象個第一次進動物園的孩子,驚喜地看著推上天花的舊玩具舊書舊唱片。“我不想迴去了。我就留在這裏幫他們賣東西好了。”她誇張地歡唿。


    葉慎暉好笑,感染了她的快樂,心裏無限滿足。那些道德倫理去他的,葉慎暉什麽時候在乎過?隻要她和他在一起也能快樂,為了這一刻的幸福喜樂,又有什麽是不能放棄的?


    從嚤囉街沿山勢而上,就是有名的樓梯街。他們坐在台階最上麵休息,那一年《花樣年華》大熱,周慕雲和蘇麗珍每晚打消夜就是在這條台階上錯身而過,她每晚穿著或素雅或錦繡的旗袍,高跟鞋敲擊得石階哚哚響,微羞地低垂著頭,他悵惘而視,心中鬱鬱,quizas, quizas, quizas 哀婉的背景音樂見證著周蘇隱晦曖昧的情感。每念及此,輕眉都有些悵然。


    葉慎暉把手上冰咖啡遞給她,見她剛才洋溢著快樂的小臉微帶憂鬱,大致也知道她在想什麽。昨天至現在他們都在為幾乎錯失的感情慶幸與興奮,都不敢觸及將來要麵對的那些。可是再幸福也隻有兩天的時間了,該麵對的終將無法逃避。


    “一切有我。”他握著她的手,專注認真嚴肅地說。


    葉老四鳴冤記


    地點:海陽縣衙


    場景:審案


    人物:縣令蘭囡囡,賈師爺,刁民葉老四,眾衙役


    眾衙役:威武!!!


    知縣大人:啪(驚堂木)堂下何人?


    葉老四:(跪地作驚懼狀)大人,小……小的葉,葉老四。


    知縣大人:啪(驚堂木)所告何人?


    葉老四:(篩糠狀)迴,迴老爺話,小,小的告woodhead,水天,樹兒等一幹女子。


    知縣大人:(兩眼放光:女子?莫非桃色案件?莫非被yj?qj?lj?)咳咳,所告何事?


    葉老四:(跪行兩步)老爺,青天,您要幫小的伸冤啊。這一幹女子汙言毀譽,壞我清白啊。


    知縣大人:(清白?莫不是……咳咳……太刺激了)你慢慢道來,越詳細越好。每個細節都對判案有莫大幫助,任何顏色,黃的紅的都不要放過,就算是直的變彎,彎了扳直,本官也能給你辨出個是非曲直出來。


    葉老四:(茫然……彎?直?)


    知縣大人:(咳咳,看樣子是可攻可受型,原來不是耽美是女尊?)你細細道來便是。


    葉老四:(鼓起勇氣)迴老爺話,小的愛上本家葉姓女子,已經訂下白頭之盟,但是那一幫女子毀我名譽,說小的和鄰家楊姓女子糾纏不清。老爺,小的冤枉,這明明就是赤果果的誹謗!


    知縣大人:(有些失望,原來就是三角,木意思)那你與那楊姓女子是否確有其事?


    葉老四:(吞吞吐吐)以前是有滴,但是小的年後已經同楊姓女子斬斷瓜葛。隻是小的嘴笨,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解釋。現在小的至愛的本家姑娘聽信謠言,已有後悔退婚之意。老爺,一定要為小的做主啊。


    知縣大人:(陰笑。)嘿嘿。那就是確有此事了?你朝秦暮楚,得隴望蜀,寡廉鮮恥。同為女子,怎能容你這等宵小登徒苟活於世上,殘害我等善良姐妹!士可忍孰不可忍!來人,杖責800大板!


    眾衙役:(上前抓人)威武!!!


    葉老四:(腳軟不起,淚流滿麵)冤枉啊冤枉啊大人。


    知縣大人:啪(驚堂木)本官上稟天心,這一案乃是當朝最佳最妙最英明的判決,有可能見證曆史洪流,載入史冊,進入高等法院2008年特殊案例總錄。你還有何冤屈可言?


    葉老四:(嗚嗚嗚,自認倒黴。)老爺,行刑前小的,小的有個要求。


    知縣大人:(摸摸下巴假裝有鬍子)本官飽讀聖賢書,深循仁義道。你有何遺言,盡管說吧。


    葉老四:(手抓褲腰帶)小的現下所著內褲乃是至愛葉姑娘親手所fèng製的定情信物,後麵是葉姑娘親手所繡玫瑰花和粉紅心各一朵,前麵是葉姑娘親筆血書:龍馬精神龍騰虎躍八個大字。嗚嗚嗚,等小的西去之後,請大人幫忙轉交迴葉姑娘,就說小的對她的心意天地為證,日月可昭。(脫下作慷慨就義,凜然受死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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