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怕好怕自己會熬不過這一晚,因為心中還有掛念。


    蕭風兒扶住池塘上的木欄,一步步走上水廊,眼前熟悉的景象又讓她迴想起當日在這裏與季橙起的爭執,蕭風兒心裏很酸很酸,心裏默念“此時此刻,我又迴到這裏,可是你季橙在哪兒呢?終於又剩下我孤苦一人了。”


    一顆豆大的淚珠滴落了下來,靜的可以聽出響聲。蕭風兒抬起一雙淚眼,模糊的屋前好像立著一個人,蕭風兒眨了眨眼睛,眼淚流下的瞬間,終於看清楚了季橙的臉。


    就好像是別過了太久太久,就好像是重逢了相隔陰陽本不該再見的故人,季橙恍惚了,目不轉睛的望著蕭風兒。


    這樣熟悉沒有冷漠和距離的相視好像等了太久,她太累了,眼前一片暈眩,隻聽季橙慌著喊道“風兒!”然後倒在了他的懷裏……


    清夢居外對麵的屋簷上立著的身形放佛透著種憂傷,“不過還好,她總算死不了。”問逸昭這樣告訴自己,低眸一笑掠身調下屋簷消失在夜色中。


    夜裏,熟睡中的蕭風兒神色忽的緊張,好像夢中發生了什麽事,猛地叫道“不要跳,娘!”驚叫中醒了過來,凝淚的眸中還掛著可怖的神情,怔怔地望著四周,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安靜的屋裏除了一盞油燈就隻剩蕭風兒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噩夢的延伸,蕭風兒蜷起了身子,肩上包好的傷口仍在陣陣作痛,抱著腿哭著。


    沒有全然釋放的哭聲聽起來滿是訴不清的委屈難過。


    門口的季橙看到突然醒來泣不成聲的蕭風兒,端著還冒著白煙的粥的手不由的捏緊了碗口。


    原本舒展的眉毛也蹙在了一起,他聲音很輕地放下白米粥,向床邊走去,挨著邊坐下,也許知道不是這個原因,可還是開了口道“傷口還痛嗎?”


    蕭風兒壓抑著抽泣的哭聲忽的頓了頓,片刻便戛然而止,就好像所有的悲傷在這一刻都已平息,別過臉對著牆一邊將臉上的淚抹幹,一邊倔強的道“我沒事。”說著又忍不住抽噎兩聲,並不敢正臉麵對季橙。


    明明就很難過,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強撐。


    季橙無奈的翻了翻眼睛,淡道“把臉對著我,再說一次。”


    蕭風兒心裏一漾,一行與此前不同的熱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忽然失去了故作堅強的意義,擦幹了臉上的淚,抬起頭淡然的望著季橙。


    一雙紅的有些發腫的清眸像是一把刀在劃著名季橙的心,這種壓抑的感覺讓季橙說不出道不明。


    不等季橙開口,蕭風兒向後揚了揚腦袋,將欲出的淚逼進眼眶,好像過了很久的感覺,再看向季橙時,眼裏的傷心都似再被擱淺。


    隻聽她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做了個噩夢,一時間難以抽離,有人說不要說夢,所以我不想說,你也別問。”


    她抱緊著雙腿,下巴抵在了疊著的手臂上,眨著的眼睫上還有幾顆淚珠。


    季橙隻是靜靜的看著她,聽著她“敷衍”的說辭,放低了目光,臉上多了分凝重。


    很快季橙便道“若真隻是夢魘,不提也罷,殺人的人負著傷迴來,魏爺怎麽樣了?”他的話題轉移的好快。


    蕭風兒抬眼瞧著他,遲疑片刻盤起腿坐直了身子,很認真的道“如果我說魏爺死了,可卻不是我殺的,你信嗎?”


    季橙怔了怔,帶過一絲出乎意料的驚喜,甚至猶豫,可見蕭風兒這副神情,緩和了道“你是當真的?”


    蕭風兒點頭道“我既然做了就不會否認,可是他的死確與我無關。”又頓了頓,目光深遠道“可是如今也難逃關係了。”


    季橙凝眉望著她,等待下文。


    蕭風兒想了想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真正的兇手想我做替罪羊,現在除了魏府的人在找我,蕊珠閣也被官府的人包圍了,就等我的出現。”蕭風兒知道季橙不喜歡江湖上的廝殺,險惡,所以不想和他細說與無真的過節。


    季橙的神色有些凝重,久久道“你說殺魏爺並非謀利而是私怨,你既與他有過節來滄州這麽久,為何等到今日才下手?”


    蕭風兒的長睫顫了顫,眼裏有些憂傷,道“我不認識他,更不是為了自己才這麽做,是為我受辱自盡的好姐妹。”想起純兒的慘死,蕭風兒的雙眼又一次濕潤了。


    季橙這才知道難怪她非要殺魏爺不可,隻是為了好姐妹報仇,此刻才覺得之前對她的誤解太深了,這樣的人怎會是個冷酷無情的女子。


    蕭風兒吸了吸鼻子,迴憶道“純兒小我兩歲,是村裏鐵匠的女兒,從我六歲跟著師傅的時候,生命裏不知不覺的也多了個妹妹,她真的很天真,很純淨,和我不同她幹淨的就像清水。”蕭風兒暗自神傷,移開了目光。


    季橙隻覺得她的話有些重了,卻沒有插言,繼續認真的聽著。


    蕭風兒道“半年前,純兒跟著她爹迴到滄州老家定居,結果就出事了,她被魏吉那個惡霸玷汙了清白,還殺了純兒的爹,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滿身髒汙,心裏受了很大的創傷變得有些神智不清,變成了一個小乞丐,根本不願意讓任何人靠近,整日嘴裏念叨著虎頭紋身,姓魏的男人,直到臨死前還是不能忘記。”


    蕭風兒有些凝噎了,眼裏恨意俞深,道“我發誓要找出這個人來,即使隻知道這麽多,不過要找他又有何難,一個貪se的男人不可能會不去煙花地,所以我就想到用畫扇的身份在這裏等魏吉上鉤。”


    季橙也深感痛惡,一聲長嘆道“如此說來,他死的不冤。”


    蕭風兒看向他又道“要他中毒而死隻是便宜了他,換做是我哪裏會讓他這麽痛快。”蕭風兒至今想到魏吉都有抽筋剝骨之痛,純兒對她來說真的是很在乎的人。


    季橙道“也許這是天意,放心吧,這樣的畜生就是下了陰曹地府也要受盡無間煉獄之苦,我相信純兒姑娘在天之靈會很感激你為她做的一切的。”


    蕭風兒看向他,慢慢的,慢慢的眼裏現出了一絲欣慰,心中慶幸,總算沒有讓純兒失望。


    蕭風兒緩了一會兒,平複了心情道“對了,你怎麽會在這兒?”


    季橙對上她溫柔的眼波,眼裏有些複雜有些不堅定,片刻後淡道“隻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呆著,想些事情。”


    蕭風兒嘟囔一句道“如果知道你在這兒,也許我就不會迴來了。”


    季橙一怔,看向她,眉頭微皺,想了片刻道“等你傷好了,我們就離開這裏。”


    蕭風兒一滯緩緩的看向他,有些疑惑,道“我們?”


    季橙神色變得柔和,道“你不是說官府的人在找你,滄州這個地方你是呆不下去了,為了避免你又偷偷拐走我的紫厭,倒不如我們一起離開。”


    蕭風兒聽著聽著,心裏說不出的感動,鼻子一酸道“你不是說再也不管我的事了嗎?”


    季橙嘆了聲道“就當我敗給你了,我收迴行了吧?”


    蕭風兒含著淚,沒有說話,心裏真的很開心,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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