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雎伸向殺生刀的手很慢,慢的就像無風飄落的雪花。


    同時,這位謀略大家的雙目,始終沒離開過華九難。


    似乎他臉上寫著無字天書,能窺視天下間所有機密。


    華九難平靜的和範雎對視,神情依舊淡然。


    隻是借著用杯蓋撫茶的時機,衣袖遮麵。


    左手輕輕揉了一下鼻子。


    盡管這個動作做的十分隱蔽,但還是被範雎察覺。


    這位縱橫大家臉上的笑容中,更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隨即,伸向殺生刀的右手果斷收迴,目光從華九難臉上移開,緊盯著眼前的絕世神兵一眨不眨。


    頭也不迴的開口,對一旁伺候的侍女秦俑說道。


    “喜兒,如今端坐三位貴客,你卻隻斟一杯熱茶,這可不符待客之道。”


    “稍後自己去軍正所在,領取責罰。”


    (注:軍正,我神州秦漢時期,軍隊中的執法官員。)


    盡管範雎說這句話時的語氣,依舊溫和平淡,可侍女秦俑明顯嚇的全身一顫。


    即便心中茫然,不明白何來的第二位、第三位貴客,也趕忙顫抖著加了兩副茶具、斟滿熱茶。


    茶半杯敬客,香嫋嫋升起。


    範雎對著殺生刀做了個請的手勢。


    “羽神大人許久不見,不想竟學了如此變化之功。”


    “化作殺生刀後,就連氣息都能以假亂真。”


    “要不是老夫生平還算仔細,怕是如今就沒法安坐在此品茶論道了。”


    範雎這話一出,華九難神情大變。


    就像個說謊的孩子,被長輩當麵識破:


    再沒了之前的從容淡然、老成持重,有的隻是著急、不安。


    更多的則是慌亂。


    甚至一不小心,險些打翻麵前的茶具......


    與此同時,殺生刀上傳出一聲悠悠的歎息。


    煙霧升騰間,長刀化作一隻小烏鴉,雙翅一展落到了華九難肩上。


    黑羽依舊是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盡管己方精心設下的計謀被範雎識破,但對他來說,仿佛根本無所謂。


    或者說這世界上,能讓他在乎的事情實在少之又少。


    “範雎先生明察秋毫,黑羽佩服。”


    說完後也不等對方說話、緩緩閉上雙眼。


    身子斜靠在華九難側臉上,一副隨時可能睡著的樣子。


    範雎知道黑羽性格,因此見怪不怪。


    幹脆不再理他,將目光落在了華九難身後。


    “哎,‘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老夫本以為諸位小友已經是人中龍鳳,不想大師年紀輕輕,修為卻遠勝於旁人。”


    “要不是大師自己‘心動’,老夫當真察覺不到!”


    見被敵人發現,無心尷尬的撓了撓自己的小光頭。


    隨即又意識到舉動失禮,趕忙把吃剩下的半根辣條塞進衣服,雙手胸前合十。


    “南無阿彌陀佛。”


    “小僧孟浪,未曾想到先生心中有佛,罪過、罪過。”


    範雎起身還了半禮,臉上笑容依舊平和。


    就像從沒因為華九難算計自己,露出半分不滿。


    “大師客氣。”


    “雖然老夫在時佛未至,但在陰陽界中也多有涉獵。”


    “可惜,可惜從未遇到真佛,所見者都是法慶之流......”


    “若非今日不合時宜,定要拜請大師醍醐灌頂、宣講佛法。”


    範雎不愧是一代縱橫大家!


    三言兩語之間,已經在小無心心中,將自己的好感度拉滿。


    “南無阿彌陀佛,先生過謙。”


    “有朝一日先生若來金光寺參禪,小僧定當倒履相迎。”


    這邊範雎和小無心聊的“愉快”,他們身後的陳大計可是急了。


    “臥槽,這不完犢子了麽?!”


    “咱坑這老頭的事兒,都讓他發現啦!”


    “現在可咋辦?八爺,不行的話咱就抄家夥硬幹吧?!!”


    說完後取出大號彈弓、裝上臭屁彈,閉上一隻眼睛仔細瞄準。


    就等對方開口說話,嗖的一下打他嘴裏去。


    打架這麽危險的事情,咱常八爺自然......自然不會參與。


    立即大嘴一張,吐出紮紙一門的至寶——輕靈鳥,隨時準備帶著華九難逃跑......戰略性轉移!


    流氓陳大計發話,杠精張超立即配合。


    伸手朝著範雎等人一指。


    “大哥、大姐、姐夫們,衝啊!扒光他們!”


    “抓住半拉兒大黑狗,帶迴去給娘和奶奶燉吃......無敵小飛鞋也抓迴來,瞅瞅它裝的是幾號電池......”


    這邊一有動作,另一邊自然反應。


    徐福、黃巢嚴陣以待;


    秦俑眨眼間就列好戰陣:


    弓上弦、刀出鞘,悶吼一聲、齊齊上前一步。


    那沉重的腳步砸下,踩的大地轟然作響。


    眼見雙方劍拔弩張,就要打成一團,這樣的結果,可不是範雎最想要的。


    其實他在陰陽界時,就聽說過陳大計這個“禍害”。


    知道對方是半彪子,人幹的事兒、人不幹的事兒這貨都能幹得出來。


    見此情景,範雎趕忙借著喝茶的動作,用茶杯擋住自己的嘴,同時開口說道。


    “我本將心向明月,懷著誠意和諸位小友商談,少將軍這番舉動怕是不妥吧?!”


    經過短暫的“休息”,華九難似乎重新恢複鎮靜,對著身後輕輕擺手。


    “大計,把彈弓收起來。”


    “隻要能平安救出姥姥,一切都好商量。”


    注: 一般認為佛教是在西漢末,新莽時和東漢前期,由三哥那邊經西域傳入。


    根據記載,漢哀帝元壽元年(前2年)博士弟子景盧出使大月氏,其王使人口授《浮屠經》。


    到了東漢永平十年(67年),漢明帝夢見金人,於是派人去西域,迎來迦葉摩騰與竺法蘭兩位高僧,並且帶來了許多佛像和佛經。


    用白馬馱迴首都洛陽,皇帝命人修建房屋供其居住,翻譯《四十二章經》。也就是現在的白馬寺。


    因此,在神州佛教史上,多以漢明帝永平十年作為佛教傳入之年。白馬寺成為中國第一座佛寺。


    《四十二章經》,也成為神州第一部漢譯佛經。


    因為範雎乃前秦宰相,所以本文中才會說“老夫在時佛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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