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覺,就好像從頭頂忽然劈下來的一道紫得發白的閃電,起先天地間是沒有聲音的。


    屋內安謐的讓人發指。


    隨後諾大的轟鳴聲猶如山嶽傾塌般震起來。


    辰昱站了起來。


    他背對著平九,背影挺拔修長,帶著常年慣有的從容。


    嗓音淡漠且沒有情緒,兀自開口,道,“我自小離京,從沒怕過什麽事。”


    “可這幾天等下來,我真怕你迴不來了。”


    平九一怔,辰昱已轉過身來,他望著平九,那眼神早已與初時相見不盡相同,周身的氣勢沉寂下去,剝離去浮華曖昧,那目光中飽含著更多的深沉,更濃重,更波動,潛藏著更多的逼迫和陰影,仿佛一個巨大的夢魘,隨時都要爆裂開來,卻又冷靜得可怕。


    他道,“若要你真心的代價是必須離開,那我寧可讓你永遠待在我看得見的地方,愛恨也罷,總好過看你沒有聲響的就這麽走了。”


    平九上前一步,道了一聲,“阿昱……”


    手抬起來,聲音卻接不下去。


    他想,或許是他壓抑的太久了。


    久到所有情緒全都變了質,心髒被人生生捅了一刀,冒出來的血偏偏又是熱的發燙。


    平九順勢上前抱住辰昱,手上不敢很用力,顧及辰昱的傷口會崩開,隻能壓抑著情緒把一隻手放在他□□在外的背脊上,另一隻手箍在辰昱有力的腰線上,手掌收緊,包含熱情又下意識在克製。


    “我這輩子隻認過兩個人,一個是師傅,一個是你。”


    平九冷靜的開口,胸腔卻仿佛著了一把火,蔓延到手臂上都是煎灼的疼痛感,他曾經無論如何也厭惡拘束,如今在生命的盡頭,卻仿佛是最後一點能抓住的力量,貫穿了時間和過去,隻把他爆發似的釘在了活著的這一刻。


    平九繼續道,“師傅沒了,隻有你了。”


    辰昱勾起一抹笑,手忽然壓在平九的後腦勺上,眼底騰起一簇暗火,道,“看著我。”


    唇也順勢壓上來,在距離即將貼上平九的唇時停了一下,辰昱聲線低沉又帶著微微的抑頓,道,“我要刻到你的骨子裏去。”


    瑞王的吻一向是有分量,即使親熱了這麽許多次,也絕不會放棄掌握主動權,平九起先是有意識的避開他的傷口,隻是辰昱的熱情分外高漲,連同平九的力道也漸漸有些掌控不住。


    兩個人幾步退到桌沿上,辰昱看著平九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燒透。


    平九看著他動情的樣子,胸口忽然騰起一簇幾乎絕望的火苗,連同他的目光也沉澱出異樣逼人的神光來。


    眼前的觸摸,親吻,所有一切的觸碰,若全部想成最後一次,平九就覺得理智有些脫離掌控。


    手指會忍不住收緊,身體下意識用力,想要唿吸到對方全部的氣息,把體溫整個融到自己身體裏。


    平九從來知道這世上沒有能兩全的法子。


    可如今也不得不承認,他長久以來堅定的信念,動搖了。


    兩人糾纏著,最近是有段時間未曾親近,一時間那股勁頭上來了,誰也不想放手。


    平九牙齒輕咬在辰昱的肩膀上,手掌火熱撫摸著對方的身體,喘息都帶著粘稠的觸感,如同陷入沒有月光時最濃重的黑夜,偏偏極盡溫柔又纏綿。


    辰昱胸口的繃帶輕微的滲了血,他雙手撐在桌麵上,明明是有些不堪的姿勢,卻不知怎的又就了範,身體幾乎每個部分都被平九照顧到了,連頭腦都有些發昏。


    倒是平九一垂眼也看見了繃帶,他的動作緩下來,唇瓣覆在辰昱耳邊,聲音帶著與平時判若兩人的沙啞磁性,低喘道,“阿昱,疼麽?我是不是有些過了?”


    辰昱被那耳邊那低沉喘息的聲音撩的差點沒把持住,偏偏那逼得人神智模糊的快感突然慢了下來,辰昱雙眼虛著看著桌麵,後脊如同觸電一般開始發麻,莫名平添起一份躁意難耐。


    辰昱開口時嗓音啞的像是幾天沒喝水,“閉嘴,給我繼續……”


    這一通折騰下來其實是有些不盡興,起先怕帳外走動的人聽見,半點聲音都忍耐著,期間似乎是到了大夫施診的時間,來通報的人隔著帳簾剛說了半句話就被辰昱一嗓子吼迴去,再之後就沒有人來過問了。


    平九抱著辰昱放在軟榻上,他身材修長結實,平九抱著也不絲毫顯吃力,隻是兩人身上都有些汗漬和粘膩,平九又順勢從屋裏取了些水來。


    簡單處理了一下痕跡,平九將辰昱傷口又解開,看著那又變得鮮艷的傷口,一時間心生愧疚,溢了幾縷血絲出來,雖沒有加重的跡象,可到底是癒合的更慢了。


    反倒是辰昱看平九低頭處理傷口時,平九緊皺著眉,那表情仿佛刀刃劃在他身上了似的,心情忽然變得不錯,道,“這點小傷,不必取管它。”


    平九將新的傷藥覆蓋上去,把繃帶重新係好,道,“眼下形勢這樣緊張,是我太亂來了。”


    說著,平九抬起頭。


    他本就生的俊逸瀟灑,平日裏淡漠的目光一旦變得專注深情,那就仿佛是從冰雪消融的天池裏撈了一汪明月出來,有深重的感情沉澱在眼底穩穩地波蕩開。


    平九凝視著辰昱的雙眼,低緩道,“阿昱,眼下若有什麽我能幫忙的,你一定告訴我。”


    頓了頓,又道,“我什麽都可以做。”


    辰昱聞言卻是一怔,隨即目光偏移開來,落在遠方的一處。


    過了片刻,他道,“我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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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頻繁的爆發了幾波小規模交戰,雙方似乎都有試探的意味在裏麵,高度警戒的同時沒有輕舉妄動。


    平九這幾日卻再也沒有發作過寒蠱,功力不再刻意的壓抑,內息幾乎恢複到了最鼎盛的時期,不過熟悉寒蠱性質的人都知道,這是寒蠱最後的一個成熟期,潛伏在身體裏完成最後的進化,至多不過十天,再次發作時,全身的血液就會以一種極為痛苦的方式凝固住。


    然而這十天,平九卻完全可以活的像一個無病無災的正常人。


    他這幾日活的很清靜,即使沒聽辰昱提起解藥的下落,平九臉上不見焦躁,他閑來無事便坐在蒲團上煎藥,明明外麵一片戰意喧囂,他處在戰局的最核心,卻到好似與他平九沒什麽關係了似的,也絲毫沒有垂死之人的那種萎靡的氣氛。


    要說來近幾日平九最上心的事,還是給辰昱恢複身體。


    瑞王的藥膳索性由平九一手操辦了,閑暇時間他便借了筆墨伏在桌上寫手稿,細看也不是信件,合計起來寫了大約有幾十張,壓實了裝在兩個信封裏,塞得有些滿滿的。


    平九走出帳篷去尋人,一看雁真果然還在此地,便走上前去打招唿,“雁大人。”


    “平大人!”雁真一見平九走過來,也顯得有些高興,與麵前人幾句交代完了話,便也向平九走過來,“有段日子沒見了啊,平大人,怎麽樣,身體好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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