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薛事安極為不屑的嗤了一聲,夾著筷子在空氣裏隨意的揮了揮,“瑞王此等心性,治國之才確有,待人之道實在不敢恭維,況且就你這點斤兩,當心被人連皮帶肉的扒幹淨了,還死心塌地的不自知了!實在不是良人,怎麽會選瑞王呢?”


    平九見薛事安難得的愁眉苦臉,不由得含上一點笑意,擺手道,“你這忠告來的晚了些,況且活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天,良不良人的又有何差別?至於瑞王,我還是願意賭上一賭,隻要拿到我想要的,他怎麽對我又何妨。”


    薛事安見平九麵上輕風雲淡的,也是舒展開了濃眉,隻是嘆息,“你能這樣看得開,也是幸事,隻是……”


    薛事安頓了頓,沒說下去,兀自搖了搖頭。


    人各有命。


    命軌多年前就已經定了,既是天定又逃不出人為,薛事安是一路看著來的,當年既然沒去插手,如今又能做什麽改變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薛事安索性把筷子一扔,有恢複了原先不務正業江湖騙子的嘴臉,一把抓過神機妙算的破幃布,站起來嚷嚷道,“想這些烏七八糟的有什麽用?今朝有酒今朝醉,眼下快活了才是正道,走走走,老夫帶你去長長眼去,鬆鶴樓的小曲兒你是不知道啊,尤其是頭牌青苕的身段,那一眼,真是魂都給勾了去了,哪還管得了什麽死不死的,走走,別墨跡了,現在就去。”


    平九生生被他拉起來往外走,那勢頭擋也擋不住,心想薛老怪哪來的錢,還不是花平九……不對,應該是瑞王的錢……


    不過鬆鶴樓?平九在腦海裏迴顧了一下,心情頗為複雜,那裏還真是有位故人……


    眼下相見,總覺得不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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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昱從外麵迴來,鬥篷上沾了濕氣,推開門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他手裏拿著一小卷剛從信鴿腿上取下的信條,炭火靜靜燃燒著將暖氣擴散到空氣裏,桌前燭火滾下一滴蠟淚,屋內事前就被特意吩咐了,所以沒有僕人。


    辰昱坐在桌前,展開信條,那雪白的信條上隻寫了寥寥四個字,萬事皆備。


    辰昱隻看了一眼,便就著燭燈將那信條點燃了,然後手指一鬆,紙條緩緩飄進炭火盆,轉眼竄起一條火苗,吞噬了。


    辰昱將鬥篷解下,隨意的搭在一旁,久坐著不說話,手指在桌上輕輕地敲了兩下,好像在衡量著什麽。


    片刻後,他忽然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院落外沿處站著兩個士兵,看樣子是等著侍候的,辰昱一推開門,那二人立刻站得筆直,察覺瑞王沉甸甸的視線投過來,更是半分也不敢動了。


    辰昱道,“把雁真給我找來。”


    那二人雙雙領命,一人快步跑出去了。


    大概過了很短的時間,一個身穿侍衛服的年輕人便站在了辰昱屋前,極恭敬的對著門敲了三下。


    辰昱直接打開門,那雁真似乎沒怎麽跟瑞王這樣近距離的站過,當下誠惶誠恐的就要跪下去行禮,被辰昱抬手一揚打斷了。


    “免了,人呢?”


    雁陣半空中的姿勢一頓,立刻又站直了,會意到瑞王是要他匯報昨天跟著的人的行蹤,於是就把平九從昨天到今日去過的所有地點,見過的人,連路邊買的哪家包子都匯報了一遍。然後說,“人現在在鬆鶴樓。”


    辰昱自始至終沒什麽表情的聽下去,對這些繁瑣的細節竟也沒有打斷,聽完之後忽然問他,“鬆鶴樓是什麽地方?”


    雁真原本看著瑞王的沒什麽表情的表情,越說就越有些心驚膽戰的,見瑞王這樣問了,下意識脫口而出,“就是青樓。”


    然後雁真就發現,一直沒表情的瑞王,臉色忽然變了一下。


    辰昱抬眼,冰冷的看著雁真,那眼底忽然凝聚起的暗沉怒氣,驚的雁真險些腿一軟跪下去,就聽辰昱重重的壓了一個字,問道,“哪?”


    雁真感覺自己都要哭了,結結巴巴道,“青、青樓……”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不大合適,給新人物改個名……不影響


    第18章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十年前,是陸秋鴻第一次到封淮來,那年他年僅十五歲,完全是個不怕惹事的毛頭小子。


    那時鬆鶴樓是這條街數得上名的一戶門麵,卻遠沒有現在的名氣興盛。那時的青苕也不叫青苕,被人叫做小河秀,十五歲已是出落得十分溫婉動人,卻為人太過於拘束羞赧,在樓裏沒什麽存在感,並非是會讓人一眼便記住的,比起如今韶華勝極的當家風貌,更像是兩個人了。


    那年,小河秀半生不熟的被老鴇壓著敢上陣,坐檯麵已有半年之久,大多公子哥是不喜歡小河秀這樣拘束放不開的性子,所以剛把小河秀放出來沒什麽生意的,卻某天突然被一個口味獨特又喜好折騰人的老商賈看對眼了,小河秀生的單薄,身子骨弱,被人折騰一次不免要躺上好幾日才能下床,若一來一往成了常客,那更是把人往死裏糟蹋了。


    陸秋鴻與小河秀初遇時,陸秋鴻正輕功踩過屋頂,小河秀頭天晚上接完客,一身傷痛躺在床上,大開著窗,一雙眼睛無神的望著外麵,神情好像在做夢。


    看著看著,窗外忽然劃過一雙靴影,小河秀眼神沒動一下,仍奄奄一息的看著外麵,卻片刻後,那靴子又迴來了,定格在窗框上,穩穩的踏住。


    陸秋鴻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他初來乍到,想看這大名鼎鼎的封淮有什麽可吸引人的,正在屋頂上逛著,卻發現有個小姑娘像死魚一樣躺在床上,眼神裏空空的,陸秋鴻心裏好奇,又閑來無事,便返迴來看了她幾眼。


    “喂,你知道封淮有什麽好玩的嗎?”陸秋鴻旁若無人的往窗框上一坐,一隻腿踩著窗沿,另一隻腿撂在外麵,問她。


    小河秀動了動眼珠子,滾落下一滴淚來,輕輕地嗚咽道,“這日子,可怎麽才是個頭呢……”


    陸秋鴻原本隻是打算問個路,見她竟然自顧自的抽泣起來,頓時有些心虛,道,“哎,好好的你哭什麽啊?”


    小河秀本就心裏委屈的要命,一聽陸秋鴻嚷嚷,頓時開始放聲大哭了,哭的使勁又牽扯到傷口,更是眼淚掉個不停,“我好痛,我受夠了,我不要活啦!”


    陸秋鴻:“……”


    最後沒轍,陸秋鴻越過窗框走進來,少年的身體正是抽的像竹筍一樣高瘦,臉卻還帶著一些十分俊秀的稚氣,抱著劍苦惱的看著她,道,“你何必尋死覓活的,我就覺得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你難道不怕死嗎?”


    小河秀哽咽道,“我怕,我怕有什麽用呀!檯麵上被人糟蹋,迴來了還要被鴇兒打……我、我……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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