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沒有動彈，還是崩緊了身體般戒備著，仿佛仍未從墮進的噩夢之中醒來。仇焰隻得走上前來，小心地碰了一下淩霜，淩霜當即打掉仇焰手，瞳孔瞪大，茫然無措的不知該從哪個方向保護自己。
“淩霜…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仇焰悲痛地看著淩霜，心如刀絞。
淩霜的唿吸沉重而急促，仇焰不知該如何做，這樣的淩霜令他無措。他隻能頹然的坐在一旁，被悔恨揪痛了心。
我為何會做這麽殘忍的事…為何那時我會覺得折磨淩霜會令我滿足…那樣全心全意信任我的淩霜，我居然能下得了手…我瘋了…一定瘋了…
如果沒有九殿下的反目，沒有被背叛的切膚之痛，也許此刻我仍會覺得毀去淩霜是我的一項功勳吧…仿佛，上天就是為了讓我悔恨，才讓大難不死的我來到淩霜身邊…
“言悔…”淩霜輕輕地喚了一聲。
“我在！”仇焰急忙應了一聲。
淩霜好像一瞬間又平靜了下來，他微微的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容有些蒼白：“你走吧。”
仇焰愣住，一時無法理解淩霜的意思。
“走？去哪裏…”
“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淩霜輕輕地說道。
“為什麽？我、我做錯什麽了？為什麽要趕我走？你不是說過我可以留下嗎？”
仇焰怎肯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補償機會！而且他根本想不透，昨天還和顏悅色的淩霜為何隻過了一晚便像變了一個人！
“離開這裏！”
淩霜驀然大喝，手用力一揮，一下子扇到仇焰，仇焰手中的碗摔落在地，碎片叮嗵作響。
“淩霜！到底出了什麽事！”仇焰急了起來。
“你快走！快走！滾開！”淩霜無助地抱著頭失聲尖叫著。
仇焰痛心疾首地看著淩霜被痛苦扭曲著臉孔，這才明白自己被驀然見到的淩霜騙過了。那般溫文和善的淩霜讓他以為那個慘劇的傷害已經過去，可是，他現在才知道，淩霜根本沒有忘，他隻是將它深深的隱藏了起來，獨自一人躲起來自舔傷口…
夜晚的寂靜與黑暗的無助，令白天的淩霜失去了微弱的平衡。他什麽看不到，隻能靠一雙耳朵來分辯一切。但是，到了夜晚他連聽都聽不到，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感覺不到，就算好不容易睡去，也會伴隨著難以想像的噩夢。
那種孤寂與不安令淩霜常常神經質的瞪大了雙眼，即使他什麽也看不到。就這樣緊張的瞪到天亮，聽到雞鳴，聽到啞嫂的腳步聲遠遠傳來，然後扣響房門，淩霜才會真正的冷靜下來，微微笑起。
仇焰並不知道這些，但是他卻能從淩霜的掙紮中，想像出以前的淩霜是怎樣渡過一個又一個的深夜…
“淩霜！我不可能扔下這樣的你！”
“你是在可憐我嗎？！我不需要！！滾！離開這裏！不要來破壞我的生活！我隻想安安靜靜的死在沒人知道的角落！你不要來打亂我的計劃！！滾！！不然我就殺了你！！”
淩霜歇斯底裏地大吼著，他撲騰著將手邊能抓到的東西盲目得扔了出去，如同瘋掉一般。
仇焰無言地看著淩霜痛苦發泄，呆呆地站立著。
淩霜…
“我會殺了你的…我會殺了你的…”
精疲力竭的淩霜喘著粗氣，再一次縮迴牆角，微微抽噎著喃喃道，本已無神的眸子更加憔悴黯然…
第三十三章
鬧累了的淩霜再度沉沉睡去。看著淩霜如同膽怯的孩子般不安而小心的睡姿，仇焰忍不住心中一陣抽痛。他猶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淩霜，不待淩霜敏感的醒過神來，一下子點中淩霜的睡穴。
待淩霜睡死過去，仇焰才鬆了一口氣，忐忑的將淩霜輕輕地摟入懷中，為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靜靜的等待了一小會兒，然後輕輕地點開了穴道。
折騰了一晚的淩霜精力早已殆盡，解開穴道後也未從睡夢中驚醒，反而因為仇焰將他摟住的充實感而睡得甚為香甜。仇焰安靜地凝視著淩霜的睡臉，感覺著他均勻的鼻息，暖暖的撲到臉頰上，輕輕的撩動著心弦…
以前，也曾這樣摟著淩霜熟睡過…那時的親昵是多麽理所當然，全然不似今日這般膽戰心驚、如同褻瀆天人般謹慎小心。被自己拋棄的權利再一次悄悄擁有時，竟恍如隔世，戰戰兢兢，唯恐失去…
“仇焰…”
仇焰驚得一顫，看著淩霜依然在沉睡，那個名字隻是夢中的一個囈語時，仇焰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淩霜，我依然可以進入你的夢嗎？在夢中的我，是昔日那般溫柔體貼，還是最後一麵那樣歹毒殘忍？
淩霜的嘴角微微揚起，竟湧起一絲笑意，仇焰心頭一動，即使有我在夢中，淩霜依然會笑？
“我做了一場可怕的夢…仇焰…幸好是夢…”
一滴淚水，順著淩霜的眼角徐徐淌下，夢中的淩霜笑著，因為仇焰的背叛隻是一場噩夢…
仇焰的雙唇微微哆嗦起來，他將頭埋入淩霜的脖窩，低低地噎咽著：“對不起…淩霜…原諒我…對不起…”
當啞嫂覺得淩霜家久無動靜而前來察看時，有些愕然的看著摟著沉睡淩霜的仇焰。仇焰慢慢抬起頭，尷尬的擦掉臉上的淚痕，沖啞嫂示意不要吵醒淩霜。
啞嫂怔了一小會兒，便微微的笑了起來，眼中露出幾分瞭然與寬慰。
也許盲眼的淩霜看不到，但是明眼的啞嫂卻能將仇焰眼底的心疼與珍惜看在眼中。她並不知道仇焰與淩霜有何淵源，卻本能的知道仇焰不會傷害淩霜，而且會好好保護他。於是，啞嫂放心的離開了。
仇焰目送走啞嫂後，再一低頭，才發現淩霜已經睜開了雙眼，有著大夢初醒的恍惚，呆呆滯滯的。
“你醒了？”
淩霜驀然一顫：“誰？”
淩霜下意識地掙紮了幾下，仇焰急忙安撫：“是我，言悔！”
淩霜聞言，稍稍平靜了幾分。仇焰原以為他會立刻推開自己，卻出乎意料的，淩霜沒有排斥這般親近的擁摟，而是很疲勞般無力地靠在仇焰的身上，靜靜的一聲不響，嘴角竟微微輕揚。
不知怎得，仇焰從這絲淺笑中感覺到一絲異樣。
“淩霜…”仇焰猶豫著道出了心底的困惑：“你的臉…為什麽會受傷…”
話剛說口仇焰便後悔了，他不想淩霜再憶起任何的不快，正在後悔不迭時，淩霜卻平靜的開了口：“是我毀掉的。”
“什麽？”
仇焰驚愕地看著異常平靜的淩霜，他原以為是淩霜遭遇變故才毀了容，竟沒想到是他自殘？
“為什麽？！”為什麽要把那樣俊秀無雙的臉毀去？
“一副好皮囊，對於一個普通的常人來說，是一種負擔。”淩霜淡淡地說道。
仇焰怔住了，他呆呆地看著淩霜臉頰上那五道明顯的劃痕。隱約可以想像淩霜是以五指抓破了自己的臉，卻無法想像出淩霜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以怎樣決然的兇狠劃下了如此駭目的五道傷痕，重到再也恢複不了昔日的容貌…
當淩霜馳騁江湖之時，他的美貌與他的身手是令無數人艷羨的資本。但是，當他失去了身手，隻留下美貌時，卻會被多少登徒浪子覬覦心動，而他，甚至無法用他殘掉的腿逃離他們的視線…
“那你的眼睛…”仇焰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起來，難道…
“有眼無珠，又何必留著它們欺世盜名。”淩霜淡淡地說道，嘴角揚得更高。
淩霜竟然在笑！
有眼無珠，除了指錯信仇焰以外，還能有什麽？而淩霜，竟為此毀去了自己的雙目，隻因它們沒有看出仇焰的欺騙，沒有看穿仇焰的偽裝！
那種恨，那種悲，生生的讓淩霜毀去了自己的雙眼！而他，卻在說出這麽殘忍的事實時，在笑！
仇焰的手哆嗦著撫向淩霜的眼睛，淩霜閉了起來，安靜地感覺著仇焰顫抖的手。
那曾經是迷倒多少蒼生的眸子…那雙眼睛，柔和的似水，卻犀利的如劍，既然一開始就是敵對，卻也在他眸子的注視下而暗暗心跳，也為那雙眸子不肯正視自己而恨得咬牙切齒。
淩霜…淩霜…
“你的手抖得好厲害。”淩霜輕笑著說。
“不要…再傷害你自己…”仇焰的喉中一陣閉塞，兩眼已經被淚水模糊。
“那我應該去傷害誰？”淩霜依然在微微的笑著：“當我一麵心灰意冷的想了斷殘生，又一麵不甘被仇人打敗而必須活下來時，那種無處發泄的仇恨，應該怎樣平撫？去傷害無辜的人嗎？還是，讓我用連筷子都拿不穩的手去提劍，然後一瘸一拐的走到我的仇人麵前去殺他泄憤？你告訴我，我不傷自己，還能傷誰？”
淩霜的微笑如同最毒的暗器，無聲而致命的刺進仇焰的體內，深入骨髓，痛，卻怎麽也拔不出來。
“淩霜…淩霜…”
仇焰隻能嗚咽著喚著他的名字，再說不出更多的話語。淩霜平靜地微笑著，他沒有去安慰仇焰，更沒有去問仇焰為何會這般傷心，他隻是事不關己般安靜地聆聽著仇焰痛苦的低吼。
“言悔，你走吧。我不保證下一次激動起來時，不會真的殺了你。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我隻需要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渡過下半生。不要讓我體內沉睡的血腥複甦，”淩霜沒有焦聚的目光竟湧現出幾分駭人的寒意，一字一句的說：“我會像殺了我的仇人一樣殺了你。”
“我不會走！淩霜，讓我守著你，也許你會覺得唐突，但我是真心誠意的希望可以留在你身邊！你可以無視我的存在，隻要給我一個機會去照顧你！”仇焰叫道。
“為什麽？”淩霜淡淡地笑著問道。
為什麽？
仇焰愣了。
為什麽…要怎麽迴答？難道說因為是我害你至此而我悔不當初？難道說你恨得無所發泄的仇人就是我？不…說不出口…怎能說出口…
“難道你愛上我了？”淩霜哧哧地笑道。
仇焰呆呆地看著淩霜嘲諷的笑臉，忽然舒展了眉頭，正色道：“是。”
這一次，是淩霜愣了。
仇焰沒再多說，更沒有解釋，也沒有動情的表白，他隻是直直地看著呆滯的淩霜，篤定了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離開他的信念。淩霜忽然蹙起了眉頭，臉上湧起憤怒的神色，他一下子推開仇焰，唿吸更加急促起來。
“愛？你懂得什麽是愛？不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不是一時的衝動，更不是可笑的同情心！你不必可憐我！！”淩霜猶如被觸怒的野獸，連無神的雙眼都映出清晰的怒意。
“淩霜，我不會去解釋什麽，也難以解釋…你隻需要給我一個機會。你不必愛我，也不必為我付出什麽，你隻要接受我的照顧，其它什麽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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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仇焰悲痛地看著淩霜，心如刀絞。
淩霜的唿吸沉重而急促，仇焰不知該如何做，這樣的淩霜令他無措。他隻能頹然的坐在一旁，被悔恨揪痛了心。
我為何會做這麽殘忍的事…為何那時我會覺得折磨淩霜會令我滿足…那樣全心全意信任我的淩霜，我居然能下得了手…我瘋了…一定瘋了…
如果沒有九殿下的反目，沒有被背叛的切膚之痛，也許此刻我仍會覺得毀去淩霜是我的一項功勳吧…仿佛，上天就是為了讓我悔恨，才讓大難不死的我來到淩霜身邊…
“言悔…”淩霜輕輕地喚了一聲。
“我在！”仇焰急忙應了一聲。
淩霜好像一瞬間又平靜了下來，他微微的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容有些蒼白：“你走吧。”
仇焰愣住，一時無法理解淩霜的意思。
“走？去哪裏…”
“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淩霜輕輕地說道。
“為什麽？我、我做錯什麽了？為什麽要趕我走？你不是說過我可以留下嗎？”
仇焰怎肯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補償機會！而且他根本想不透，昨天還和顏悅色的淩霜為何隻過了一晚便像變了一個人！
“離開這裏！”
淩霜驀然大喝，手用力一揮，一下子扇到仇焰，仇焰手中的碗摔落在地，碎片叮嗵作響。
“淩霜！到底出了什麽事！”仇焰急了起來。
“你快走！快走！滾開！”淩霜無助地抱著頭失聲尖叫著。
仇焰痛心疾首地看著淩霜被痛苦扭曲著臉孔，這才明白自己被驀然見到的淩霜騙過了。那般溫文和善的淩霜讓他以為那個慘劇的傷害已經過去，可是，他現在才知道，淩霜根本沒有忘，他隻是將它深深的隱藏了起來，獨自一人躲起來自舔傷口…
夜晚的寂靜與黑暗的無助，令白天的淩霜失去了微弱的平衡。他什麽看不到，隻能靠一雙耳朵來分辯一切。但是，到了夜晚他連聽都聽不到，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感覺不到，就算好不容易睡去，也會伴隨著難以想像的噩夢。
那種孤寂與不安令淩霜常常神經質的瞪大了雙眼，即使他什麽也看不到。就這樣緊張的瞪到天亮，聽到雞鳴，聽到啞嫂的腳步聲遠遠傳來，然後扣響房門，淩霜才會真正的冷靜下來，微微笑起。
仇焰並不知道這些，但是他卻能從淩霜的掙紮中，想像出以前的淩霜是怎樣渡過一個又一個的深夜…
“淩霜！我不可能扔下這樣的你！”
“你是在可憐我嗎？！我不需要！！滾！離開這裏！不要來破壞我的生活！我隻想安安靜靜的死在沒人知道的角落！你不要來打亂我的計劃！！滾！！不然我就殺了你！！”
淩霜歇斯底裏地大吼著，他撲騰著將手邊能抓到的東西盲目得扔了出去，如同瘋掉一般。
仇焰無言地看著淩霜痛苦發泄，呆呆地站立著。
淩霜…
“我會殺了你的…我會殺了你的…”
精疲力竭的淩霜喘著粗氣，再一次縮迴牆角，微微抽噎著喃喃道，本已無神的眸子更加憔悴黯然…
第三十三章
鬧累了的淩霜再度沉沉睡去。看著淩霜如同膽怯的孩子般不安而小心的睡姿，仇焰忍不住心中一陣抽痛。他猶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淩霜，不待淩霜敏感的醒過神來，一下子點中淩霜的睡穴。
待淩霜睡死過去，仇焰才鬆了一口氣，忐忑的將淩霜輕輕地摟入懷中，為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靜靜的等待了一小會兒，然後輕輕地點開了穴道。
折騰了一晚的淩霜精力早已殆盡，解開穴道後也未從睡夢中驚醒，反而因為仇焰將他摟住的充實感而睡得甚為香甜。仇焰安靜地凝視著淩霜的睡臉，感覺著他均勻的鼻息，暖暖的撲到臉頰上，輕輕的撩動著心弦…
以前，也曾這樣摟著淩霜熟睡過…那時的親昵是多麽理所當然，全然不似今日這般膽戰心驚、如同褻瀆天人般謹慎小心。被自己拋棄的權利再一次悄悄擁有時，竟恍如隔世，戰戰兢兢，唯恐失去…
“仇焰…”
仇焰驚得一顫，看著淩霜依然在沉睡，那個名字隻是夢中的一個囈語時，仇焰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淩霜，我依然可以進入你的夢嗎？在夢中的我，是昔日那般溫柔體貼，還是最後一麵那樣歹毒殘忍？
淩霜的嘴角微微揚起，竟湧起一絲笑意，仇焰心頭一動，即使有我在夢中，淩霜依然會笑？
“我做了一場可怕的夢…仇焰…幸好是夢…”
一滴淚水，順著淩霜的眼角徐徐淌下，夢中的淩霜笑著，因為仇焰的背叛隻是一場噩夢…
仇焰的雙唇微微哆嗦起來，他將頭埋入淩霜的脖窩，低低地噎咽著：“對不起…淩霜…原諒我…對不起…”
當啞嫂覺得淩霜家久無動靜而前來察看時，有些愕然的看著摟著沉睡淩霜的仇焰。仇焰慢慢抬起頭，尷尬的擦掉臉上的淚痕，沖啞嫂示意不要吵醒淩霜。
啞嫂怔了一小會兒，便微微的笑了起來，眼中露出幾分瞭然與寬慰。
也許盲眼的淩霜看不到，但是明眼的啞嫂卻能將仇焰眼底的心疼與珍惜看在眼中。她並不知道仇焰與淩霜有何淵源，卻本能的知道仇焰不會傷害淩霜，而且會好好保護他。於是，啞嫂放心的離開了。
仇焰目送走啞嫂後，再一低頭，才發現淩霜已經睜開了雙眼，有著大夢初醒的恍惚，呆呆滯滯的。
“你醒了？”
淩霜驀然一顫：“誰？”
淩霜下意識地掙紮了幾下，仇焰急忙安撫：“是我，言悔！”
淩霜聞言，稍稍平靜了幾分。仇焰原以為他會立刻推開自己，卻出乎意料的，淩霜沒有排斥這般親近的擁摟，而是很疲勞般無力地靠在仇焰的身上，靜靜的一聲不響，嘴角竟微微輕揚。
不知怎得，仇焰從這絲淺笑中感覺到一絲異樣。
“淩霜…”仇焰猶豫著道出了心底的困惑：“你的臉…為什麽會受傷…”
話剛說口仇焰便後悔了，他不想淩霜再憶起任何的不快，正在後悔不迭時，淩霜卻平靜的開了口：“是我毀掉的。”
“什麽？”
仇焰驚愕地看著異常平靜的淩霜，他原以為是淩霜遭遇變故才毀了容，竟沒想到是他自殘？
“為什麽？！”為什麽要把那樣俊秀無雙的臉毀去？
“一副好皮囊，對於一個普通的常人來說，是一種負擔。”淩霜淡淡地說道。
仇焰怔住了，他呆呆地看著淩霜臉頰上那五道明顯的劃痕。隱約可以想像淩霜是以五指抓破了自己的臉，卻無法想像出淩霜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以怎樣決然的兇狠劃下了如此駭目的五道傷痕，重到再也恢複不了昔日的容貌…
當淩霜馳騁江湖之時，他的美貌與他的身手是令無數人艷羨的資本。但是，當他失去了身手，隻留下美貌時，卻會被多少登徒浪子覬覦心動，而他，甚至無法用他殘掉的腿逃離他們的視線…
“那你的眼睛…”仇焰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起來，難道…
“有眼無珠，又何必留著它們欺世盜名。”淩霜淡淡地說道，嘴角揚得更高。
淩霜竟然在笑！
有眼無珠，除了指錯信仇焰以外，還能有什麽？而淩霜，竟為此毀去了自己的雙目，隻因它們沒有看出仇焰的欺騙，沒有看穿仇焰的偽裝！
那種恨，那種悲，生生的讓淩霜毀去了自己的雙眼！而他，卻在說出這麽殘忍的事實時，在笑！
仇焰的手哆嗦著撫向淩霜的眼睛，淩霜閉了起來，安靜地感覺著仇焰顫抖的手。
那曾經是迷倒多少蒼生的眸子…那雙眼睛，柔和的似水，卻犀利的如劍，既然一開始就是敵對，卻也在他眸子的注視下而暗暗心跳，也為那雙眸子不肯正視自己而恨得咬牙切齒。
淩霜…淩霜…
“你的手抖得好厲害。”淩霜輕笑著說。
“不要…再傷害你自己…”仇焰的喉中一陣閉塞，兩眼已經被淚水模糊。
“那我應該去傷害誰？”淩霜依然在微微的笑著：“當我一麵心灰意冷的想了斷殘生，又一麵不甘被仇人打敗而必須活下來時，那種無處發泄的仇恨，應該怎樣平撫？去傷害無辜的人嗎？還是，讓我用連筷子都拿不穩的手去提劍，然後一瘸一拐的走到我的仇人麵前去殺他泄憤？你告訴我，我不傷自己，還能傷誰？”
淩霜的微笑如同最毒的暗器，無聲而致命的刺進仇焰的體內，深入骨髓，痛，卻怎麽也拔不出來。
“淩霜…淩霜…”
仇焰隻能嗚咽著喚著他的名字，再說不出更多的話語。淩霜平靜地微笑著，他沒有去安慰仇焰，更沒有去問仇焰為何會這般傷心，他隻是事不關己般安靜地聆聽著仇焰痛苦的低吼。
“言悔，你走吧。我不保證下一次激動起來時，不會真的殺了你。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我隻需要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渡過下半生。不要讓我體內沉睡的血腥複甦，”淩霜沒有焦聚的目光竟湧現出幾分駭人的寒意，一字一句的說：“我會像殺了我的仇人一樣殺了你。”
“我不會走！淩霜，讓我守著你，也許你會覺得唐突，但我是真心誠意的希望可以留在你身邊！你可以無視我的存在，隻要給我一個機會去照顧你！”仇焰叫道。
“為什麽？”淩霜淡淡地笑著問道。
為什麽？
仇焰愣了。
為什麽…要怎麽迴答？難道說因為是我害你至此而我悔不當初？難道說你恨得無所發泄的仇人就是我？不…說不出口…怎能說出口…
“難道你愛上我了？”淩霜哧哧地笑道。
仇焰呆呆地看著淩霜嘲諷的笑臉，忽然舒展了眉頭，正色道：“是。”
這一次，是淩霜愣了。
仇焰沒再多說，更沒有解釋，也沒有動情的表白，他隻是直直地看著呆滯的淩霜，篤定了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離開他的信念。淩霜忽然蹙起了眉頭，臉上湧起憤怒的神色，他一下子推開仇焰，唿吸更加急促起來。
“愛？你懂得什麽是愛？不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不是一時的衝動，更不是可笑的同情心！你不必可憐我！！”淩霜猶如被觸怒的野獸，連無神的雙眼都映出清晰的怒意。
“淩霜，我不會去解釋什麽，也難以解釋…你隻需要給我一個機會。你不必愛我，也不必為我付出什麽，你隻要接受我的照顧，其它什麽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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