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哥見淩霜跟仇焰聊天，便沖仇焰做了個砍柴的動作，然後走了出去。屋內隻剩下仇焰與淩霜，仇焰的心跳竟慢慢加劇起來。
“公子？”
“我…我遇到了強盜…情急之下便跳入河中…醒來後便在這裏了…”
“原來是這樣。那公子可有家人？居住何方？我讓啞哥去喚你的家人來接你。”
仇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與淩霜如此自然的聊著天，他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淩霜居然會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
“我沒有家人…”仇焰幾乎在心中篤定了信念，他認真地說道：“我隻剩下一個人！若你們不介意，我也想在此地住下！”
我要好好補償淩霜！我要好好照顧他！
淩霜怔了怔，仇焰急忙道：“我不會麻煩你們！我會自己搭個茅糙屋，不影響你們的生活！我隻求有個落腳的地方，別無它想！”
仇焰急急地解釋著，生恐淩霜開口拒絕。大概聽出了仇焰的焦急，淩霜輕輕地一笑：“你誤會了，我隻是在想，我那裏還有一個空房，如果你想留下，不如搬到我家，省得麻煩。”
仇焰欣喜若狂，他幾乎以為滿天的神佛都在偏愛著他，事情超出想像的美滿！
“好！好！”仇焰拚命點頭。
淩霜看不到仇焰的模樣，隻能從他的聲音中判斷他的情緒。如此清晰可見的狂喜口吻，令淩霜不由微笑起來，對這個‘陌生人’有了幾分好感。
仇焰傻傻地看著淩霜，雖然淩霜的臉毀去了半邊，甚至眸子也失去了光彩，但是當他溫柔的笑起來時，依然是那般俊美無比。
不知是不是仇焰的錯覺，他覺得此刻的淩霜完全褪去了昔日的戒備與警惕，這種輕鬆的交流曾是仇焰努力了許久才得到的，但是此刻卻以另一人的身份輕易得到了。
仿佛，發生在淩霜的悲慘經曆沒有磨去他的光彩，反而出脫的更加清新怡然，甚至變得柔和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淩霜問道。
仇焰一愣，名字…？
淩霜沒有立刻得到答覆，不由微微側頭，以耳麵向仇焰，怕聽漏了什麽。仇焰心頭一痛，不由在心中暗暗的喚著：淩霜…
“我…叫言悔…”仇焰緩緩說道。
“言悔？永不言悔？”淩霜笑道：“很執著的名字。”
仇焰的臉上堆起隻有他自己明白的苦楚：錯了，淩霜，是真的萬分後悔卻無法說出的言悔…
淩霜安靜了片刻，便輕輕地笑了起來：“我以為你會接著問我叫什麽名字呢。”
仇焰這才驚覺應該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與淩霜交流，忙笑著掩飾過去：“我本來以為你會接著便說你叫什麽呢，誰知你等我，我等你，誰都沒開口。”
淩霜微彎眼角，深深地笑了起來：“我叫淩霜，傲雪淩霜的淩霜。”
“很好聽的名字。”仇焰誠懇地說道。
淩霜，你真的挺過來了，如同傲雪的寒梅，獨自走過了隆冬，再一次綻放了你的笑容。
這時啞嫂端著小米粥走了出來，淩霜摸索著走了過去，開心地說：“啞嫂，言悔說要住在這裏，我已經邀請他去我家住了。”
啞嫂愣了愣，有些吃驚地看向仇焰，仇焰不懂她眸中的意義，隻是笑著說：“是啊，啞嫂，以後要多多關照了。”
啞嫂的眼圈一紅，仇焰心中暗暗吃驚，但啞嫂沒說什麽，便將米粥端給仇焰。然後走到淩霜身邊，握住他的手，慢慢地寫著什麽。
淩霜微微地笑了起來：“對呀，我倒忘了，我先迴去收拾一下。言悔，你先歇著，一會兒我再過來。”
仇焰原想扶著淩霜一同過去，但看到啞嫂滿眼的有話要說，便應了一聲。
待淩霜走後，啞嫂忽然跪到仇焰麵前，嚇得仇焰急忙下地扶起啞嫂：“啞嫂，你這是幹什麽？”
啞嫂的淚水撲撲地掉著，她走到桌前鋪展紙張，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絹秀的小字。仇焰看了一下，頓時被震得無法動彈。
隻見那紙上的幾個小字是：淩霜很可憐，好好待他。
仇焰的心絞痛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一個不會說話的瘸腿村婦，在說淩霜可憐…淩霜可憐！那令多少人艷慕不已、高高在上的仙人般的人物，現在卻被一個很可憐的婦人說，他很可憐！
仇焰險些暈厥過去，若淩霜知道連這樣的啞婦都在同情憐憫他時，會怎樣的痛苦！
是誰的錯？這是誰的錯！
仇焰用顫抖的手抓起那張紙，連揉爛它的勇氣都沒有，他隻能強扯嘴角，露出一絲令啞嫂安心的笑容：“我會的…我不會再讓他受半點苦！”
啞嫂又怎會知道仇焰心中的狂瀾，她隻是安心地笑了起來，擦去了眼淚。
仇焰卻握著那張紙，久久、久久的忍受著萬蟻噬心般的痛楚，原來愧疚的感覺足以殺死一個人…
也許是農家獨有的真誠，仇焰並沒有受到懷疑便被接受了。淩霜似乎也不介意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走進他的生活，很自然的接受了仇焰。
仇焰不敢放棄這得來不易的機會，他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他的角色，一個沒有親人、無家可歸的普通老百姓，言悔。
第三十二章
剛住進淩霜家的第一晚，仇焰的目光幾乎沒離開過淩霜。
淩霜並不知道仇焰是用怎樣悲痛的目光望著他，他隻知道當自己一抬手想喝水，仇焰便會為他倒上。剛彎下腰想脫鞋，仇焰便會為他脫掉。弄得淩霜半開玩笑的問言悔是不是做過僕人，仇焰索性說是，然後更加細心的照顧著淩霜。
仇焰的房屋正對淩霜的寢房，二人道過晚安後，淩霜便和衣睡去了。仇焰卻悄悄的打開他的房門，癡癡地看著漆黑房屋中沉沉而睡的淩霜，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身體漸漸發寒，仇焰才折迴屋中，連鞋都沒有脫便睡去了。因為他不想淩霜有任何不便，若淩霜半夜醒來想喝水或做什麽，他便可以立刻幫忙，所以沒有脫衣也沒有脫鞋。
不知過了多久，仇焰才沉沉地睡著了。忽然傳來一陣陣狗吠聲，緊接著門被驀然撞開！仇焰一驚，隻見玄熠率領人馬闖了進來，一把拎起正在熟睡的淩霜！仇焰急得大叫一聲撲上前去，玄熠卻一下子將長刀抵到淩霜脖上！
“殿下！請放過淩霜！殿下！”
仇焰拚命地求饒，眼見玄熠充耳不聞，再看淩霜因看不到而不知發生了什麽，一臉的惶恐迷惘。
仇焰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拚命地磕頭：“殿下！請放過淩霜！請放過淩霜！”
玄熠揚起一絲詭異的冷笑：“你為他求情？若他知道你是誰，會稀罕你為他求情嗎？”
仇焰驚得一顫，再看淩霜一臉的困惑，頓時心頭一怵，他麵向玄熠無力而悲痛的乞求著：“殿下！不要說！殿下！”
淩霜怔怔的，兩眼無神，萬分困惑。玄焰卻在此時放開淩霜，假惺惺地扶起仇焰：“金焰，你我主僕一場，何必如此見外？”
“你說誰？！”
淩霜驀然大喝，他瞪圓了眼睛，神情駭人，恨不得透過黑暗看清眼前的人！
“你是金焰？！你是毀了我的金焰？！你是我的仇人金焰？！”淩霜像瘋了一般嘶吼著！
“不是！我不是金焰！我不是！不是！！”
仇焰閉上雙眼，用手捂著耳朵，聲嘶力竭的大吼著。
我不是！我不是傷害了淩霜的仇焰或金焰！我是言悔！我是會好好照顧淩霜餘生的言悔！為什麽不給我機會！為什麽不給我機會！！
‘嘩啦’！器皿破裂的聲音，然後是一聲重重的跌倒聲。仇焰嚇得一顫，一下子掙開了雙眼。
漆黑的一片，異常的安靜，沒有玄熠，沒有士兵，也沒有那個瘋了一般瞪著他的淩霜。
是夢…
仇焰一下子捂住臉，全身的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襟，全身都在哆嗦著。
好可怕的夢，幸好是夢，幸好…
仇焰愣了愣，忽然想起夢中的巨大聲響，本能地坐起身來，急忙奔到淩霜屋內。果然，淩霜呆坐在地板上，椅子翻倒，桌上的茶具摔落在地，碎片劃傷了淩霜的手，但他卻沒有知覺般隻是呆呆地出神。
“淩霜！”
仇焰疼惜地抓起淩霜的手，誰知淩霜驀然一顫，好像被嚇到一般尖叫起來，拚命掙紮！
“你是誰？！你是誰？！”
“淩霜？”
仇焰驀然想起淩霜的眼睛看不到，大概是做了噩夢，一時忘了自己的存在，才會這般慌張。於是放柔聲音，小心的注意不讓淩霜亂撲騰的雙手傷害到他自己。
“我是言悔，淩霜，我是言悔！我不會傷害你！”
“言悔？言悔？”
淩霜瞪大了雙眼，什麽也看不到的眸子在此刻顯得萬般無助，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摸著仇焰的臉部輪廓，太過用力的摸索令指尖劃痛了仇焰，但他不敢動彈，安靜的讓淩霜確定眼前的人不會傷他。
但是淩霜摸著摸著卻突然一把推開仇焰，像崩潰般嘶聲尖叫著！他的十指狠狠地抓向頭發！仇焰又驚又怕，拚命的阻止淩霜自殘身體！淩霜卻像瘋了一般拚命掙紮！
“淩霜！淩霜！我是言悔！我不會傷害你！你不要怕！不要怕！”
“不是！不是！你不是！”
淩霜拚盡全力推開仇焰，迅速奔了幾步，但馬上撞到了桌角，整個人摔倒在地。仇焰心疼地喚了一聲，一把將淩霜抱起，淩霜帶著哭腔的叫罵著，捶打著。
仇焰不知他為何突然抓狂，隻能緊緊地摟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在淩霜耳邊說：“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不知過了多久，淩霜的力道漸漸殞盡，不再掙紮，但依然不住地顫抖抽泣著。仇焰不敢做過多的動作，生恐再嚇到淩霜，因為淩霜的表情脆弱的好似喚他一聲都能立刻崩潰…
天漸漸亮了起來，仇焰看看似乎已經睡著的淩霜，小心翼翼地起了身，為淩霜蓋好被子，便躡手躡腳的來到廚房為淩霜準備早飯。想起淩霜以前很愛喝他做的甜麵葉，但仇焰遲疑一下，有點擔心淩霜會想起以前的事，觸發舊傷，於是改變主意，做了簡單的甜湯。
仇焰端著做好的早飯走進屋中，意外的發現淩霜已經醒了。但仇焰卻呆呆地看著淩霜，腳下生根般無法動彈。
淩霜無神地倚在牆角，雙手緊緊的攥住被角，縮做一團，目光脆弱的好像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受傷小鳥。
淩霜從不會露出過這樣的神情，那個名揚天下的淩霜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表情！可是現在的淩霜卻…
仇焰好不容易忍住想要撲過去向淩霜乞求原諒的欲望，他強忍心中的酸楚，故作輕鬆地走進屋去：“淩霜，你起來了？吃早飯吧，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淩霜聽到仇焰的聲音時反射性的一顫，仇焰看著猶如驚弓鳥一般的他，努力的張合了幾次嘴巴，才勉強吐出字來：“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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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我…我遇到了強盜…情急之下便跳入河中…醒來後便在這裏了…”
“原來是這樣。那公子可有家人？居住何方？我讓啞哥去喚你的家人來接你。”
仇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與淩霜如此自然的聊著天，他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淩霜居然會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
“我沒有家人…”仇焰幾乎在心中篤定了信念，他認真地說道：“我隻剩下一個人！若你們不介意，我也想在此地住下！”
我要好好補償淩霜！我要好好照顧他！
淩霜怔了怔，仇焰急忙道：“我不會麻煩你們！我會自己搭個茅糙屋，不影響你們的生活！我隻求有個落腳的地方，別無它想！”
仇焰急急地解釋著，生恐淩霜開口拒絕。大概聽出了仇焰的焦急，淩霜輕輕地一笑：“你誤會了，我隻是在想，我那裏還有一個空房，如果你想留下，不如搬到我家，省得麻煩。”
仇焰欣喜若狂，他幾乎以為滿天的神佛都在偏愛著他，事情超出想像的美滿！
“好！好！”仇焰拚命點頭。
淩霜看不到仇焰的模樣，隻能從他的聲音中判斷他的情緒。如此清晰可見的狂喜口吻，令淩霜不由微笑起來，對這個‘陌生人’有了幾分好感。
仇焰傻傻地看著淩霜，雖然淩霜的臉毀去了半邊，甚至眸子也失去了光彩，但是當他溫柔的笑起來時，依然是那般俊美無比。
不知是不是仇焰的錯覺，他覺得此刻的淩霜完全褪去了昔日的戒備與警惕，這種輕鬆的交流曾是仇焰努力了許久才得到的，但是此刻卻以另一人的身份輕易得到了。
仿佛，發生在淩霜的悲慘經曆沒有磨去他的光彩，反而出脫的更加清新怡然，甚至變得柔和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淩霜問道。
仇焰一愣，名字…？
淩霜沒有立刻得到答覆，不由微微側頭，以耳麵向仇焰，怕聽漏了什麽。仇焰心頭一痛，不由在心中暗暗的喚著：淩霜…
“我…叫言悔…”仇焰緩緩說道。
“言悔？永不言悔？”淩霜笑道：“很執著的名字。”
仇焰的臉上堆起隻有他自己明白的苦楚：錯了，淩霜，是真的萬分後悔卻無法說出的言悔…
淩霜安靜了片刻，便輕輕地笑了起來：“我以為你會接著問我叫什麽名字呢。”
仇焰這才驚覺應該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與淩霜交流，忙笑著掩飾過去：“我本來以為你會接著便說你叫什麽呢，誰知你等我，我等你，誰都沒開口。”
淩霜微彎眼角，深深地笑了起來：“我叫淩霜，傲雪淩霜的淩霜。”
“很好聽的名字。”仇焰誠懇地說道。
淩霜，你真的挺過來了，如同傲雪的寒梅，獨自走過了隆冬，再一次綻放了你的笑容。
這時啞嫂端著小米粥走了出來，淩霜摸索著走了過去，開心地說：“啞嫂，言悔說要住在這裏，我已經邀請他去我家住了。”
啞嫂愣了愣，有些吃驚地看向仇焰，仇焰不懂她眸中的意義，隻是笑著說：“是啊，啞嫂，以後要多多關照了。”
啞嫂的眼圈一紅，仇焰心中暗暗吃驚，但啞嫂沒說什麽，便將米粥端給仇焰。然後走到淩霜身邊，握住他的手，慢慢地寫著什麽。
淩霜微微地笑了起來：“對呀，我倒忘了，我先迴去收拾一下。言悔，你先歇著，一會兒我再過來。”
仇焰原想扶著淩霜一同過去，但看到啞嫂滿眼的有話要說，便應了一聲。
待淩霜走後，啞嫂忽然跪到仇焰麵前，嚇得仇焰急忙下地扶起啞嫂：“啞嫂，你這是幹什麽？”
啞嫂的淚水撲撲地掉著，她走到桌前鋪展紙張，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絹秀的小字。仇焰看了一下，頓時被震得無法動彈。
隻見那紙上的幾個小字是：淩霜很可憐，好好待他。
仇焰的心絞痛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一個不會說話的瘸腿村婦，在說淩霜可憐…淩霜可憐！那令多少人艷慕不已、高高在上的仙人般的人物，現在卻被一個很可憐的婦人說，他很可憐！
仇焰險些暈厥過去，若淩霜知道連這樣的啞婦都在同情憐憫他時，會怎樣的痛苦！
是誰的錯？這是誰的錯！
仇焰用顫抖的手抓起那張紙，連揉爛它的勇氣都沒有，他隻能強扯嘴角，露出一絲令啞嫂安心的笑容：“我會的…我不會再讓他受半點苦！”
啞嫂又怎會知道仇焰心中的狂瀾，她隻是安心地笑了起來，擦去了眼淚。
仇焰卻握著那張紙，久久、久久的忍受著萬蟻噬心般的痛楚，原來愧疚的感覺足以殺死一個人…
也許是農家獨有的真誠，仇焰並沒有受到懷疑便被接受了。淩霜似乎也不介意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走進他的生活，很自然的接受了仇焰。
仇焰不敢放棄這得來不易的機會，他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他的角色，一個沒有親人、無家可歸的普通老百姓，言悔。
第三十二章
剛住進淩霜家的第一晚，仇焰的目光幾乎沒離開過淩霜。
淩霜並不知道仇焰是用怎樣悲痛的目光望著他，他隻知道當自己一抬手想喝水，仇焰便會為他倒上。剛彎下腰想脫鞋，仇焰便會為他脫掉。弄得淩霜半開玩笑的問言悔是不是做過僕人，仇焰索性說是，然後更加細心的照顧著淩霜。
仇焰的房屋正對淩霜的寢房，二人道過晚安後，淩霜便和衣睡去了。仇焰卻悄悄的打開他的房門，癡癡地看著漆黑房屋中沉沉而睡的淩霜，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身體漸漸發寒，仇焰才折迴屋中，連鞋都沒有脫便睡去了。因為他不想淩霜有任何不便，若淩霜半夜醒來想喝水或做什麽，他便可以立刻幫忙，所以沒有脫衣也沒有脫鞋。
不知過了多久，仇焰才沉沉地睡著了。忽然傳來一陣陣狗吠聲，緊接著門被驀然撞開！仇焰一驚，隻見玄熠率領人馬闖了進來，一把拎起正在熟睡的淩霜！仇焰急得大叫一聲撲上前去，玄熠卻一下子將長刀抵到淩霜脖上！
“殿下！請放過淩霜！殿下！”
仇焰拚命地求饒，眼見玄熠充耳不聞，再看淩霜因看不到而不知發生了什麽，一臉的惶恐迷惘。
仇焰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拚命地磕頭：“殿下！請放過淩霜！請放過淩霜！”
玄熠揚起一絲詭異的冷笑：“你為他求情？若他知道你是誰，會稀罕你為他求情嗎？”
仇焰驚得一顫，再看淩霜一臉的困惑，頓時心頭一怵，他麵向玄熠無力而悲痛的乞求著：“殿下！不要說！殿下！”
淩霜怔怔的，兩眼無神，萬分困惑。玄焰卻在此時放開淩霜，假惺惺地扶起仇焰：“金焰，你我主僕一場，何必如此見外？”
“你說誰？！”
淩霜驀然大喝，他瞪圓了眼睛，神情駭人，恨不得透過黑暗看清眼前的人！
“你是金焰？！你是毀了我的金焰？！你是我的仇人金焰？！”淩霜像瘋了一般嘶吼著！
“不是！我不是金焰！我不是！不是！！”
仇焰閉上雙眼，用手捂著耳朵，聲嘶力竭的大吼著。
我不是！我不是傷害了淩霜的仇焰或金焰！我是言悔！我是會好好照顧淩霜餘生的言悔！為什麽不給我機會！為什麽不給我機會！！
‘嘩啦’！器皿破裂的聲音，然後是一聲重重的跌倒聲。仇焰嚇得一顫，一下子掙開了雙眼。
漆黑的一片，異常的安靜，沒有玄熠，沒有士兵，也沒有那個瘋了一般瞪著他的淩霜。
是夢…
仇焰一下子捂住臉，全身的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襟，全身都在哆嗦著。
好可怕的夢，幸好是夢，幸好…
仇焰愣了愣，忽然想起夢中的巨大聲響，本能地坐起身來，急忙奔到淩霜屋內。果然，淩霜呆坐在地板上，椅子翻倒，桌上的茶具摔落在地，碎片劃傷了淩霜的手，但他卻沒有知覺般隻是呆呆地出神。
“淩霜！”
仇焰疼惜地抓起淩霜的手，誰知淩霜驀然一顫，好像被嚇到一般尖叫起來，拚命掙紮！
“你是誰？！你是誰？！”
“淩霜？”
仇焰驀然想起淩霜的眼睛看不到，大概是做了噩夢，一時忘了自己的存在，才會這般慌張。於是放柔聲音，小心的注意不讓淩霜亂撲騰的雙手傷害到他自己。
“我是言悔，淩霜，我是言悔！我不會傷害你！”
“言悔？言悔？”
淩霜瞪大了雙眼，什麽也看不到的眸子在此刻顯得萬般無助，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摸著仇焰的臉部輪廓，太過用力的摸索令指尖劃痛了仇焰，但他不敢動彈，安靜的讓淩霜確定眼前的人不會傷他。
但是淩霜摸著摸著卻突然一把推開仇焰，像崩潰般嘶聲尖叫著！他的十指狠狠地抓向頭發！仇焰又驚又怕，拚命的阻止淩霜自殘身體！淩霜卻像瘋了一般拚命掙紮！
“淩霜！淩霜！我是言悔！我不會傷害你！你不要怕！不要怕！”
“不是！不是！你不是！”
淩霜拚盡全力推開仇焰，迅速奔了幾步，但馬上撞到了桌角，整個人摔倒在地。仇焰心疼地喚了一聲，一把將淩霜抱起，淩霜帶著哭腔的叫罵著，捶打著。
仇焰不知他為何突然抓狂，隻能緊緊地摟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在淩霜耳邊說：“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不知過了多久，淩霜的力道漸漸殞盡，不再掙紮，但依然不住地顫抖抽泣著。仇焰不敢做過多的動作，生恐再嚇到淩霜，因為淩霜的表情脆弱的好似喚他一聲都能立刻崩潰…
天漸漸亮了起來，仇焰看看似乎已經睡著的淩霜，小心翼翼地起了身，為淩霜蓋好被子，便躡手躡腳的來到廚房為淩霜準備早飯。想起淩霜以前很愛喝他做的甜麵葉，但仇焰遲疑一下，有點擔心淩霜會想起以前的事，觸發舊傷，於是改變主意，做了簡單的甜湯。
仇焰端著做好的早飯走進屋中，意外的發現淩霜已經醒了。但仇焰卻呆呆地看著淩霜，腳下生根般無法動彈。
淩霜無神地倚在牆角，雙手緊緊的攥住被角，縮做一團，目光脆弱的好像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受傷小鳥。
淩霜從不會露出過這樣的神情，那個名揚天下的淩霜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表情！可是現在的淩霜卻…
仇焰好不容易忍住想要撲過去向淩霜乞求原諒的欲望，他強忍心中的酸楚，故作輕鬆地走進屋去：“淩霜，你起來了？吃早飯吧，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淩霜聽到仇焰的聲音時反射性的一顫，仇焰看著猶如驚弓鳥一般的他，努力的張合了幾次嘴巴，才勉強吐出字來：“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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