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覺得好累，淩霜自問自己繼任以來，從未怠慢過眾多弟子，更沒有任何失德敗興之舉。他怎麽也想不透曾經為玉蓮教出生入死的王長安，到底有什麽理由背叛他？更想不透為何會有這麽多的人群起附擁，臨陣倒戈。
某種意義上，淩霜可謂手握幹坤、口銜日月的一代英傑。但他唯我獨尊的性情使得他不擅恩威並施的馭人之術，更不懂得龍驤蠖屈的委婉之道。所以，他雖大權在握、高高在上，卻隻能威懾人心，難以籠絡。
古語有雲，得人心者得天下，此為恆理。淩霜名震天下，卻不會收買人心，此乃他天性所至，所以，也註定淩霜可建前人難及之功業，但，難以維持。
“教主請寬心，由衛海便知教內尚有為保存實力而詐降的忠誠弟子，隻要教主振臂高唿，眾弟子裏應外合，定當勢如破竹，銳不可擋！小小亂臣賊子豈能與日月爭輝？隻會自取其辱罷了！”
暗香自信滿滿地看著淩霜，在她的眼中，淩霜是無所不能的天下第一人，其它人不過是螻蟻之徒，動搖不了淩霜半分。
淩霜沉思一下，沉聲道：“暗香，今夜準備一下，我要去會會王長安。”
暗香頓時兩眼一亮：“教主打算親自出馬？”
“兩方兵力懸殊，若貿然進攻隻會以卵擊石、一敗塗地。但我自視武功不俗，獨闖龍潭遊刃有餘，想取那王長安的首級還是易如反掌。”
“教主神功蓋世！暗香引以為傲！”
淩霜看著眼前的俏麗丫頭神采奕奕、比自己還要亢奮激昂，不禁心頭一暖，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長發，柔聲道：“我離開後你要按兵不動，若我日出前沒有歸來便是有所閃失，你要穩住眾人，悄悄請師傅迴來，重掌大局。”
“教主！”暗香聞言一驚，眼波中泛起了水光：“暗香不喜歡教主這樣杞人憂天，放眼天下，有誰能與教主相匹敵？千軍萬馬之中尚來去自如，想要誰的首級還不是探囊取物？教主多慮了！”
淩霜微笑著搖搖頭：“暗香，自我當日被譚克己一掌震傷之時，我便已知自己並非真正的天下無敵。至少當對方豁出性命時，我依然有會所不敵。當我被官兵逼得近乎走投無路之時，我早沒有了往日的自信與驕傲，隻能像隻喪家之犬疲於奔逃。即使傷愈之後再一次意氣風發、雄心萬丈，但靜下心來，卻也知自己昔日過於自負，視萬千如無物，才會落得如此狼狽…”
“教主！”暗香驀然打斷淩霜的自嘆，一雙粉拳揪皺了衣袖，微微顫抖：“教主豈能因一次小小失誤而銳氣大挫？這般消沉的教主根本不是暗香所熟識的教主！”
淩霜一怔，隨即笑起：“消沉？暗香，我並非消沉，隻是一時感慨。”
“教主！古往今來，隻有迂腐庸俗之輩才會傷春悲秋、自怨自哀，自詡看破世事，其實隻是逃避自己失敗的懦夫罷了！教主一世英明，竟也看不透嗎？！”
“暗香，”淩霜的神色不由一沉，“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嗎？”
“暗香不知道！但暗香知道教主變了！變得讓暗香快認不出來！變得畏手畏腳！憂人自擾！”
“暗香！”
淩霜一聲大喝，正欲說些什麽，卻見暗香兩眼泛紅，眼看便要哭出來，又不由怒氣頓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退下吧，我想歇息一下。”
暗香當即掩麵跑了出去，淩霜遲疑一下，最終沒有追上去安撫。
他很累，更累的是，這種疲倦似乎是因為他某種想法的改變而產生，不願承認，卻又矛盾的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來。
這種改變到底是誰灌輸給自己的？
淩霜的腦中浮現出一張非常燦爛的笑臉，令他不由苦笑起來。
是仇焰嗎？為何他的話最終還是對我產生了影響？我並不是一個容易改變的人，難道，這真得是我心底深處的潛念，被仇焰引導出來了嗎…？
萬千絲縷仍未捋順，轉眼間便迎來了夜幕。
暗香一反常態的沒有出現，淩霜尋思她大概是真得傷了心，不由暗自嘆氣，留下一封與囑咐暗香的內容差不多的信，便孤身悄然離開了。
第十九章
淩霜輕功極佳，奇崖斷壁如履平地，悄無聲息地順利潛入了教壇中。
與山下及山間的重重守衛不同，山頂的教壇內竟出人意料的寧靜，淩霜甚至沒有碰到巡夜的弟子。過份的寧靜與陰沉的夜色令巨大的傲雪宮猶如死城般靜寂詭異，淩霜本能地感覺到一絲異樣，行動更加謹慎了幾分。
令淩霜詫異的是，早先聽聞的教內地板被鮮血染紅的傳聞竟毫無誇大成份，雖然屍體已被移走，但不知何故地上的鮮血卻未擦去，依然駭目地凝結在地麵之上，連空氣中都布滿了濃鬱的血腥氣，仿如修羅場一般。
走過大廳、花園、迴廊後，淩霜終於確定並非是自己運氣奇佳錯過了守衛之人，而是根本無人看守！
難道這裏發生了突變？
淩霜當即向議事堂奔去，果不其然，不僅堂內空無一人，甚至桌椅上都覆了一層薄薄的塵土，少說有數日無人打掃。
淩霜沉思了一下，轉身向自己的寢宮走去。走進熟悉的殿內，層層紗簾隨著大門拂進的微風而輕輕搖曳，隱隱可見淩霜的睡床上躺著一個人。淩霜的目光一斂，當即手撫劍柄，慢慢地捋起紗帷，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漸漸的，淩霜又覺異樣，自己並沒有刻意閉氣消聲，若床上所睡之人有半分武功隻怕早已醒來，但那人卻紋絲不動。而且，空氣中有股似有似無的異味，隨著淩霜的接近而愈發濃重起來。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惡臭混雜著藥水的異味，令人作嘔。
淩霜不由皺眉，強忍著胃部的翻滾，終於靠近了床榻。他小心翼翼地用劍鞘挑起紗帳，定睛一看，頓時再難忍受胃中的翻騰！淩霜急忙扭頭閃到一旁暗中調整唿吸。
沒想到床上竟躺著一具開始腐爛的屍體！麵部已經腫漲潰爛，濃重的藥水味說明有人想盡量保持屍身完整，卻最終抵不過腐屍的侵噬，開始腐壞。
待淩霜平靜後，才發覺那具屍體令他有種熟識感，正在暗暗思忖，忽然，背後疾風驟起，淩霜當即反身一擋！頓時火光迸she，襲者的刀峰與淩霜的脖頸僅兩指之遙！
淩霜的目光倏然犀利，因為襲者竟是叛徒王長安！隻見他滿眸殺氣，雙目布滿紅絲，神情瘋狂，有一瞬間淩霜懷疑他已經瘋掉了。
王長安見偷襲不成，當即轉了刀峰，橫砍而來！淩霜當即弓身閃過，一彈劍柄，若雪劍飛鞘而出！猶如銀色的流星，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便被引向淩霜的手中。反身緊握，劍光微顫，淩霜的眼中湧起了殺氣。
“逆賊王長安，你惑亂教眾，慫恿眾人反叛，以至我教門徒自相殘殺，血流成河！本座今日便要清理門戶，為玉蓮教除害！”
王長安放肆地哈哈大笑了幾聲，再度揮刀劈來！王長安的武藝不俗，在江湖中頗負盛名，但與淩霜相比依然相差甚遠，但他每招每式都直逼淩霜要害，殺氣騰騰，大有豁出一切的架勢，隻攻不守，倒令淩霜有些吃力。
若雪劍的寒光在昏暗的大殿內閃過流星般的光輝，一縱即逝，劍過留影。刀劍相撞之處火光迸she，黑寂之中二人糾纏的身影快如風、迅如雷，令人眼花繚亂。
淩霜與王長安的交鋒異常安靜，隻有衣袂舞動與武器碰撞的聲響，二人皆沉默不語，全神貫注地投入打鬥之中。每招每式都憑本能使出，快劍與快刀的比試根本令他倆無從思考，一個猶豫的下場極有可能是粉身碎骨！
“淩霜，你不是素來招招奪命嗎？怎麽這會兒心慈手軟，隻守不攻？”王長安以刀刃抵住若雪劍的劍尖，以此空檔嘲諷起來。
若雪劍忽然一個迴旋，劍柄自淩霜指間輕盈劃過，轉瞬間轉變了劍刃走向，當即刺向王長安的咽喉！王長安急忙後躍閃過，卻抵不住劍氣的犀利，一個踉蹌後退幾步，脖間迸裂出鮮紅的血口，隻差分毫便身首異處！
“王長安，你太小看本座了。”淩霜冷冷道。
王長安麵露意外，但馬上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素來行事小心以守為攻的淩霜，竟學會關鍵時刻棄守為攻，看來當日敗予譚克己令你成長不少！”
淩霜的眉頭微微一皺，卻不是為王長安的有意挑釁，而是有點意外自己竟心平氣和，再沒有昔日以那一役為恥的屈辱感，反而有種接受失敗事實的坦然。
王長安輔佐淩霜多年，對他的性情了如指掌，原想激怒淩霜令他露出破綻，卻意外的發現淩霜並沒有太大反應。心下不解之餘，卻也沒有放棄倏攻的機會，再度揮刀直逼而來！
淩霜忽然眼眸一沉，反手收劍，王長安的刀尖直逼而來，淩霜卻不躲不閃。王長安心中驚愕，立刻暗中提防。眼見刀尖就要刺入淩霜的喉結處時，淩霜忽然頭一偏，刀刃劃著名他的皮膚微微滑過，刺破了一層皮卻沒有傷到經脈，王長安卻難以收迴攻勢，轉瞬間便至淩霜眼前！
淩霜的嘴角微微一揚，若雪劍一閃，便穩穩地架到了王長安的脖項上。
一記險招，淩霜隻是一閃頭，一提手，便將形勢倏然扭轉！王長安的刀僵持在空中不能動彈，稍稍一動，脖上的劍刃便會毫不猶豫的割斷他的經脈。
王長安的眼中湧起憤恨的兇光，淩霜的眼底卻有一絲不屑的輕笑。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淩教主的氣魄更勝從前了。”王長安口吻不善地說道。
“床上的人是誰？”淩霜沒有理會王長安，直入主題。
王長安的神情一怔，一剎那露出了迷惘的表情，兩眼失神。
但很快，他又狂囂地笑了起來：“你竟認不出他？哈哈！他對你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刺殺我這個生死與共的好兄弟！而你居然認不出他！”
淩霜在腦中細細迴想適才驚鴻一瞥的細節，心中的困惑也越來越深。
“他連斷氣的前一刻都在等你迴來！所以我把他放在你的床上，嗬嗬，他大概做夢都想躺在那裏吧！”
淩霜驀然一顫：“那身衣服…是你的結拜兄弟左護法李徽？”
王長安哼笑一聲：“算你的眼睛沒瞎！”
“你與他情同手足，為何痛下殺手？”淩霜冷聲喝道。
“因為他致死都效忠你！！”
王長安一聲大吼便不顧一切的劈來，劍刃險些割斷他的脖頸！淩霜急忙收劍，但王長安卻繼續急攻！毫無章法的拚命狂砍令淩霜不得不小心應對。
王長安一邊揮刀攻擊，一邊失控般大吼著：“就是有他這種愚忠的蠢材！與你說過幾次話？見過你幾麵？居然對你死心榻地！甚至不惜與我敵對！他效忠你不過兩年，卻比我們朝昔相處二十年的感情更深！你淩霜有什麽好？！難道武功高人一籌、樣貌勝人一等就能收買人心？我呸！隻有他那種大傻瓜才會把你這個不通人情事故的冷漠之人當成天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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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意義上，淩霜可謂手握幹坤、口銜日月的一代英傑。但他唯我獨尊的性情使得他不擅恩威並施的馭人之術，更不懂得龍驤蠖屈的委婉之道。所以，他雖大權在握、高高在上，卻隻能威懾人心，難以籠絡。
古語有雲，得人心者得天下，此為恆理。淩霜名震天下，卻不會收買人心，此乃他天性所至，所以，也註定淩霜可建前人難及之功業，但，難以維持。
“教主請寬心，由衛海便知教內尚有為保存實力而詐降的忠誠弟子，隻要教主振臂高唿，眾弟子裏應外合，定當勢如破竹，銳不可擋！小小亂臣賊子豈能與日月爭輝？隻會自取其辱罷了！”
暗香自信滿滿地看著淩霜，在她的眼中，淩霜是無所不能的天下第一人，其它人不過是螻蟻之徒，動搖不了淩霜半分。
淩霜沉思一下，沉聲道：“暗香，今夜準備一下，我要去會會王長安。”
暗香頓時兩眼一亮：“教主打算親自出馬？”
“兩方兵力懸殊，若貿然進攻隻會以卵擊石、一敗塗地。但我自視武功不俗，獨闖龍潭遊刃有餘，想取那王長安的首級還是易如反掌。”
“教主神功蓋世！暗香引以為傲！”
淩霜看著眼前的俏麗丫頭神采奕奕、比自己還要亢奮激昂，不禁心頭一暖，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長發，柔聲道：“我離開後你要按兵不動，若我日出前沒有歸來便是有所閃失，你要穩住眾人，悄悄請師傅迴來，重掌大局。”
“教主！”暗香聞言一驚，眼波中泛起了水光：“暗香不喜歡教主這樣杞人憂天，放眼天下，有誰能與教主相匹敵？千軍萬馬之中尚來去自如，想要誰的首級還不是探囊取物？教主多慮了！”
淩霜微笑著搖搖頭：“暗香，自我當日被譚克己一掌震傷之時，我便已知自己並非真正的天下無敵。至少當對方豁出性命時，我依然有會所不敵。當我被官兵逼得近乎走投無路之時，我早沒有了往日的自信與驕傲，隻能像隻喪家之犬疲於奔逃。即使傷愈之後再一次意氣風發、雄心萬丈，但靜下心來，卻也知自己昔日過於自負，視萬千如無物，才會落得如此狼狽…”
“教主！”暗香驀然打斷淩霜的自嘆，一雙粉拳揪皺了衣袖，微微顫抖：“教主豈能因一次小小失誤而銳氣大挫？這般消沉的教主根本不是暗香所熟識的教主！”
淩霜一怔，隨即笑起：“消沉？暗香，我並非消沉，隻是一時感慨。”
“教主！古往今來，隻有迂腐庸俗之輩才會傷春悲秋、自怨自哀，自詡看破世事，其實隻是逃避自己失敗的懦夫罷了！教主一世英明，竟也看不透嗎？！”
“暗香，”淩霜的神色不由一沉，“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嗎？”
“暗香不知道！但暗香知道教主變了！變得讓暗香快認不出來！變得畏手畏腳！憂人自擾！”
“暗香！”
淩霜一聲大喝，正欲說些什麽，卻見暗香兩眼泛紅，眼看便要哭出來，又不由怒氣頓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退下吧，我想歇息一下。”
暗香當即掩麵跑了出去，淩霜遲疑一下，最終沒有追上去安撫。
他很累，更累的是，這種疲倦似乎是因為他某種想法的改變而產生，不願承認，卻又矛盾的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來。
這種改變到底是誰灌輸給自己的？
淩霜的腦中浮現出一張非常燦爛的笑臉，令他不由苦笑起來。
是仇焰嗎？為何他的話最終還是對我產生了影響？我並不是一個容易改變的人，難道，這真得是我心底深處的潛念，被仇焰引導出來了嗎…？
萬千絲縷仍未捋順，轉眼間便迎來了夜幕。
暗香一反常態的沒有出現，淩霜尋思她大概是真得傷了心，不由暗自嘆氣，留下一封與囑咐暗香的內容差不多的信，便孤身悄然離開了。
第十九章
淩霜輕功極佳，奇崖斷壁如履平地，悄無聲息地順利潛入了教壇中。
與山下及山間的重重守衛不同，山頂的教壇內竟出人意料的寧靜，淩霜甚至沒有碰到巡夜的弟子。過份的寧靜與陰沉的夜色令巨大的傲雪宮猶如死城般靜寂詭異，淩霜本能地感覺到一絲異樣，行動更加謹慎了幾分。
令淩霜詫異的是，早先聽聞的教內地板被鮮血染紅的傳聞竟毫無誇大成份，雖然屍體已被移走，但不知何故地上的鮮血卻未擦去，依然駭目地凝結在地麵之上，連空氣中都布滿了濃鬱的血腥氣，仿如修羅場一般。
走過大廳、花園、迴廊後，淩霜終於確定並非是自己運氣奇佳錯過了守衛之人，而是根本無人看守！
難道這裏發生了突變？
淩霜當即向議事堂奔去，果不其然，不僅堂內空無一人，甚至桌椅上都覆了一層薄薄的塵土，少說有數日無人打掃。
淩霜沉思了一下，轉身向自己的寢宮走去。走進熟悉的殿內，層層紗簾隨著大門拂進的微風而輕輕搖曳，隱隱可見淩霜的睡床上躺著一個人。淩霜的目光一斂，當即手撫劍柄，慢慢地捋起紗帷，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漸漸的，淩霜又覺異樣，自己並沒有刻意閉氣消聲，若床上所睡之人有半分武功隻怕早已醒來，但那人卻紋絲不動。而且，空氣中有股似有似無的異味，隨著淩霜的接近而愈發濃重起來。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惡臭混雜著藥水的異味，令人作嘔。
淩霜不由皺眉，強忍著胃部的翻滾，終於靠近了床榻。他小心翼翼地用劍鞘挑起紗帳，定睛一看，頓時再難忍受胃中的翻騰！淩霜急忙扭頭閃到一旁暗中調整唿吸。
沒想到床上竟躺著一具開始腐爛的屍體！麵部已經腫漲潰爛，濃重的藥水味說明有人想盡量保持屍身完整，卻最終抵不過腐屍的侵噬，開始腐壞。
待淩霜平靜後，才發覺那具屍體令他有種熟識感，正在暗暗思忖，忽然，背後疾風驟起，淩霜當即反身一擋！頓時火光迸she，襲者的刀峰與淩霜的脖頸僅兩指之遙！
淩霜的目光倏然犀利，因為襲者竟是叛徒王長安！隻見他滿眸殺氣，雙目布滿紅絲，神情瘋狂，有一瞬間淩霜懷疑他已經瘋掉了。
王長安見偷襲不成，當即轉了刀峰，橫砍而來！淩霜當即弓身閃過，一彈劍柄，若雪劍飛鞘而出！猶如銀色的流星，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便被引向淩霜的手中。反身緊握，劍光微顫，淩霜的眼中湧起了殺氣。
“逆賊王長安，你惑亂教眾，慫恿眾人反叛，以至我教門徒自相殘殺，血流成河！本座今日便要清理門戶，為玉蓮教除害！”
王長安放肆地哈哈大笑了幾聲，再度揮刀劈來！王長安的武藝不俗，在江湖中頗負盛名，但與淩霜相比依然相差甚遠，但他每招每式都直逼淩霜要害，殺氣騰騰，大有豁出一切的架勢，隻攻不守，倒令淩霜有些吃力。
若雪劍的寒光在昏暗的大殿內閃過流星般的光輝，一縱即逝，劍過留影。刀劍相撞之處火光迸she，黑寂之中二人糾纏的身影快如風、迅如雷，令人眼花繚亂。
淩霜與王長安的交鋒異常安靜，隻有衣袂舞動與武器碰撞的聲響，二人皆沉默不語，全神貫注地投入打鬥之中。每招每式都憑本能使出，快劍與快刀的比試根本令他倆無從思考，一個猶豫的下場極有可能是粉身碎骨！
“淩霜，你不是素來招招奪命嗎？怎麽這會兒心慈手軟，隻守不攻？”王長安以刀刃抵住若雪劍的劍尖，以此空檔嘲諷起來。
若雪劍忽然一個迴旋，劍柄自淩霜指間輕盈劃過，轉瞬間轉變了劍刃走向，當即刺向王長安的咽喉！王長安急忙後躍閃過，卻抵不住劍氣的犀利，一個踉蹌後退幾步，脖間迸裂出鮮紅的血口，隻差分毫便身首異處！
“王長安，你太小看本座了。”淩霜冷冷道。
王長安麵露意外，但馬上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素來行事小心以守為攻的淩霜，竟學會關鍵時刻棄守為攻，看來當日敗予譚克己令你成長不少！”
淩霜的眉頭微微一皺，卻不是為王長安的有意挑釁，而是有點意外自己竟心平氣和，再沒有昔日以那一役為恥的屈辱感，反而有種接受失敗事實的坦然。
王長安輔佐淩霜多年，對他的性情了如指掌，原想激怒淩霜令他露出破綻，卻意外的發現淩霜並沒有太大反應。心下不解之餘，卻也沒有放棄倏攻的機會，再度揮刀直逼而來！
淩霜忽然眼眸一沉，反手收劍，王長安的刀尖直逼而來，淩霜卻不躲不閃。王長安心中驚愕，立刻暗中提防。眼見刀尖就要刺入淩霜的喉結處時，淩霜忽然頭一偏，刀刃劃著名他的皮膚微微滑過，刺破了一層皮卻沒有傷到經脈，王長安卻難以收迴攻勢，轉瞬間便至淩霜眼前！
淩霜的嘴角微微一揚，若雪劍一閃，便穩穩地架到了王長安的脖項上。
一記險招，淩霜隻是一閃頭，一提手，便將形勢倏然扭轉！王長安的刀僵持在空中不能動彈，稍稍一動，脖上的劍刃便會毫不猶豫的割斷他的經脈。
王長安的眼中湧起憤恨的兇光，淩霜的眼底卻有一絲不屑的輕笑。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淩教主的氣魄更勝從前了。”王長安口吻不善地說道。
“床上的人是誰？”淩霜沒有理會王長安，直入主題。
王長安的神情一怔，一剎那露出了迷惘的表情，兩眼失神。
但很快，他又狂囂地笑了起來：“你竟認不出他？哈哈！他對你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刺殺我這個生死與共的好兄弟！而你居然認不出他！”
淩霜在腦中細細迴想適才驚鴻一瞥的細節，心中的困惑也越來越深。
“他連斷氣的前一刻都在等你迴來！所以我把他放在你的床上，嗬嗬，他大概做夢都想躺在那裏吧！”
淩霜驀然一顫：“那身衣服…是你的結拜兄弟左護法李徽？”
王長安哼笑一聲：“算你的眼睛沒瞎！”
“你與他情同手足，為何痛下殺手？”淩霜冷聲喝道。
“因為他致死都效忠你！！”
王長安一聲大吼便不顧一切的劈來，劍刃險些割斷他的脖頸！淩霜急忙收劍，但王長安卻繼續急攻！毫無章法的拚命狂砍令淩霜不得不小心應對。
王長安一邊揮刀攻擊，一邊失控般大吼著：“就是有他這種愚忠的蠢材！與你說過幾次話？見過你幾麵？居然對你死心榻地！甚至不惜與我敵對！他效忠你不過兩年，卻比我們朝昔相處二十年的感情更深！你淩霜有什麽好？！難道武功高人一籌、樣貌勝人一等就能收買人心？我呸！隻有他那種大傻瓜才會把你這個不通人情事故的冷漠之人當成天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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