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和他聯繫!”


    沈識秋心口悶悶的發疼。


    難受,難受的不得了。


    *


    李深用最後一點力氣給他打了電話,他張了張嘴,說了很多話。


    “沈教授,我真的很開心能遇見你,大學時候最喜歡上的就是你的課。”


    “以前沒有逼你和我在一起的時間裏,你對我說話很溫柔,你是我見過最溫柔的人了啊,也是最善良的。”


    “我們以後去英國結婚吧,你要是不喜歡英國就美國,總有一個容身之所的。”


    “我們領養三個孩子好不好?看著他們打打鬧鬧,看著他們漸漸長大。”


    “我們老了之後再養幾隻小貓,沒事就抱著他們曬曬太陽。”


    他沉默了一會兒,吐字已經變得很難,“沈教授,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呀。”


    眼淚順著眼角滑下,稍縱即逝,李深的手脫了力,手機掉到了地麵上。


    淚珠肆無忌憚的流了滿麵,他知道,他的沈教授根本就沒有接。


    “沈教授,你什麽時候迴來接我啊?”


    第24章


    李深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長了。


    他的身體痙攣抽搐的越來越厲害,嘴邊甚至流出了口水,他掙紮著,妄想著給沈識秋再打一個電話。


    他還有一句最重要的話想對他說,很重要很重要。


    不受控製的身體連挪動都變得困難起來,額頭冒著冷汗,他從沙發上滾了下來,重重的摔在地墊上,他的手指頭努力去夠那隻手機,終於摸到了邊緣,手機好幾次都拿不穩,他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按。


    電話通了,卻再一次被按斷了。


    李深沒力氣,連帶著指尖都在抽搐,眼淚劃過,他知道,他大概是沒機會把那句話說出口。


    眼球漸漸往上翻,他現在的樣貌就跟被人弄上岸的魚,快被幹死,卻還時不時蹦一下。


    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疼的,口中隻能發出些斷斷續續的呻吟。


    四號,純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斷了很久之後,他忽然注she這麽多,是承受不了的。


    嘴唇呈深紅色,如妖異的血,臉色白的嚇人,他仰躺在地毯上,眼皮一點點垂下。


    李深死了。


    *


    沈識秋在母親第二次不由分說的掛斷李深打來的電話後,發了脾氣,沉著臉從相親桌上離開,他說:“媽,我不會再相親了,您早點接受吧。”


    沈母重複那句話,“我死給你看。”


    沈識秋無奈的笑笑,“媽,那兒子陪您一起死。”


    沈母呆住了,直喊作孽。


    兩個男人在一起,在她的世界裏聞所未聞啊!恕她難以接受。


    沈識秋迴了好幾個電話給李深,那邊都沒有人接。


    胸口莫名其妙的痛,是說不出來的那種難受,像是有點拿鋒利的錐子在最柔軟的地方捶。


    寒風瑟瑟,這條街上的繁華仿佛與他無關。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忽然聽到一陣警笛聲。


    好幾輛警車和救護車停在不遠處的會所前,他抬起眼皮看了眼名字,是李深常去的那個。


    李深,李深,又是李深。


    為什麽他不肯接電話呢?沈識秋有點難以言喻的煩躁。


    沈識秋不是八卦的人,仍舊直直的朝前走。


    他被帶著口罩的醫生擋住了,他們前後兩個人抬著一副擔架,上麵架著一具屍體,為什麽他一眼就能判斷出那是屍體呢?因為從頭到腳都被白布包裹著,中間有道拉鏈,遮擋的嚴嚴實實。


    “誒,你站著等會,等醫生把人抬上車再走。”


    沈識秋點點頭,“好。”


    他的視線隻不過在那具包裹著白布的屍體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開了,他低頭擺弄手機,還堅持不懈的在給李深打電話。


    他身後站著幾名群眾,應該都在等著過路。


    那些人的談話內容不免要落入他的耳裏。


    “我聽說是有個富家少爺死了。”


    “啊?怎麽好好的人會死呢?打架?”


    “才不是,我可告訴你,這群富二代沒一個好東西,成天不學好,他們吸那什麽啊!這迴好了吧,玩大了,把自己給吸死了。”


    “這死了也是活該。”


    他們隻說了幾句,救護車就開走了,警察把路讓開,“你們走吧。”


    沈識秋腦仁發疼,在一個公交站牌處坐了下來,眼睛酸酸的,不知為何,流了幾滴眼淚。


    他懵懵的把淚珠子擦幹淨,喃喃自語,“怎麽就哭了啊。”


    *


    最早發現李深屍體的人是葉闌。


    葉闌從那個給李深“四號”的男人口中知道他也在會所,於是嘻嘻哈哈的開了他的包廂門,“深深哥啊!他娘的……”


    他的笑容陡然凝固,聲音都變了調,“李深!”


    他跑過去,腳下步子虛浮,狠狠摔了一跤,腳尖剛好踹到他的手機,一下就給踢進沙發底下,他抱著李深的頭,大吼大叫,語無倫次,“我操,李深你別嚇我!你這個狗玩意別他媽嚇老子。”


    他抹了把眼淚,“我操你媽,我讓你別嚇我。”


    “操你麻痹。”


    “你他媽說句話!”


    “老子讓你說句話!”


    葉闌喉嚨喊啞了,疼到發不了聲音,他抖著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沒氣了。


    李深的身體也早就冰涼了。


    包廂裏的動靜鬧得很大,那個給李深“四號”的人被葉闌按在地上暴打。


    那人捂著肚子求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過他會全注進去啊。”


    從來沒有人那麽玩過。


    也沒人敢那麽玩。


    有人報了警叫了救護車,把李深的屍體抬了出去。


    *


    沈識秋是在四天後才知道李深死了。


    也就是在葬禮那天,這個消息還是李女士告訴他的。


    李女士說:“他生前最愛的人就是你,你就去看他最後一眼吧。”


    沈識秋的耳邊嗡嗡不停,“什麽?”


    李女士很冷靜,完全不像是剛死了兒子的母親,她說:“李深死了,三天前吸毒過量死的,昨天屍體讓他父親拿去火化了,今天是他的葬禮。”


    “抱歉,我最近太忙,今天才想起來告訴你這個消息,他父親辦事不是很靠譜,麻煩你幫忙看著點。”她頓了頓,“我在國外度假,沒辦法趕迴去。”


    沈識秋跌坐在地,爬了好幾次都能成功的站起來,“李女士,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李女士吐字清晰,“我從來不開玩笑,地址我會發給你,節哀順變。”


    沈識秋拍拍胸口,自言自語,“沒事的,沒事的,都是騙你的,不要信。”


    說著說著,淚水沾滿了整個臉頰。


    他低著頭,嗚咽聲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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