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神色複雜的兒子,楊鎬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過了許久後,這才開口道:“好好準備一份厚禮,今晚袁閣老下值後,你陪為父去感謝人家。


    另外,三天內,為父就要動身前往遼東了,可能就再也迴不來了!”


    “父親,這是何故?”楊鎬長子不解地急忙問道。


    “雖然為父是死罪已免,但活罪難逃啊,為父將要去破虜城擔任教諭,今生不準離開!”楊鎬說完,將聖旨交給了麵前的長子。


    楊鎬長子快速瀏覽完聖旨後,趕忙說道:“父親,我們能否再去求下袁閣老,看能否不去破虜城,這個教諭咱們不要了,改為致仕歸家,就算廢除功名,也不是不可以!”


    楊鎬擺擺手道:“算了,就不要再去麻煩袁閣老了,為父自知罪孽深重,就當為父舍了這條老命,去給那些被建奴肆意屠殺的大明將士守靈吧!”


    “是,父親,那兒子陪您一塊過去,好盡兒子的一片孝心!”楊鎬長子小心地收好聖旨後,低著頭答小聲答道。


    看著已經知天命的長子,楊鎬和緩地說道:“你年齡也不小了,就不要陪著為父折騰了,家裏還需要你照應,讓豐兒陪著為父去吧,百年之後,直接將為父葬在破虜城,算是彌補為父內心的罪孽!”


    “父親!”楊鎬長子說完,急忙抬頭看著自己父親。


    “好了,就這麽決定了,為父已經夠拖累你們了,不想死後還要繼續折騰你們!”楊鎬語氣堅決地說道。


    “是,父親!”楊鎬長子無奈地垂下頭顱,低聲答道。


    “老爺,楊鎬楊教諭在門外求見!”袁可立剛下馬車,管家上前一邊替他打開車簾一邊小聲地說道。


    “在哪?”袁可立答完,向前方四周掃了一眼,看到楊鎬父子正躬身站在不遠處。


    “罪官楊鎬,見過袁閣老!”待袁可立走近後,楊鎬趕忙和長子一同跪下行禮道。


    看著跪在眼前的楊鎬父子,袁可立輕皺了下眉頭道:“楊教諭這是何意?”


    “迴袁閣老,罪官此次前來,是感謝袁閣老的救命之恩!”楊鎬答道。


    “本官也隻是在陛下麵前說了句公道話,當不得楊教諭如此重禮,快快起來吧!”


    “正是袁閣老的仗義執言,才救了罪官一命,罪官行此大禮,乃是理所應當,袁閣老當得起!”楊鎬說完,就在長子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這時,管家在袁可立耳旁小聲地說道:“老爺,楊教諭要給小人兩萬兩銀票,但小人沒經老爺同意,就沒敢收!”


    “好,你做得好!”袁可立點點頭後,朝躬著身子的楊鎬說道:“本官無功不受祿,銀子的事情,收迴去吧!”


    楊鎬不解地問道:“袁閣老,這是何故?罪官隻是想報答救命之恩,並無他求,前往遼東擔任教諭之事,罪官會按照陛下與朝廷的要求,準時出發!”


    袁可立出言解釋道:“楊大人不要誤會,本官不收銀子,一是的確沒幫你什麽忙,二是本官不想壞了老百姓送給本官清廉正直的官聲!”


    “這?”楊鎬被袁可立這個迴答,給弄得一時不知如何答複了,實在是有點下不來台。


    “好了,你在京時間不多,多多陪下家人吧,你的致謝,本官已經收到了,抓緊迴去吧!”袁可立說完,徑直朝自家大門走去,這處宅子還是皇帝的禦賜之物。


    朱由校抄家得了不少京中豪宅,放在他自己手上也沒什麽用,幹脆就拿來賞給有功之臣或較為親近的官員了,算是一種變相的君王向臣子受賄,好聚攏人心,從而進一步鞏固皇權。


    “父親,我們怎麽辦?”楊鎬長子看著離去的袁可立,輕聲問道。


    楊鎬怔怔地看著走入大門的袁可立,淡然說道:“咱迴吧,以後你在家,要好好督促族中子弟讀書!”


    “是,父親,兒子明白的!”楊鎬長子答完,之後扶著自己老父朝來時的馬車緩慢地走去。


    “皇爺,曹化淳來了!”正在處理明年開春新作物推廣計劃的朱由校,耳邊突然傳來了劉時敏的輕聲唿喚。


    “哦?到哪了?”朱由校連忙放下手中鋼筆,抬頭看向窗外,眼裏是藏不住的喜悅。


    “迴皇爺,曹公公領著沈老將軍正等候在瓊華宮大門外!”劉時敏賠著笑容道。


    “替朕加上外衣,朕親自去迎一下咱們大明的大功臣!”朱由校說完,起身就朝外麵走去,後麵劉時敏等人急忙從衣架上拿起皇帝的裘衣,然後迅速地披在其身上,並一邊走一邊係緊衣領。


    待朱由校剛走出瓊華宮的宮門,就看到了正朝自己走來的曹化淳,以及一位須發皆白、身材精瘦的武將站在曹化淳身後側,不用猜,肯定是大明海軍第一人沈有容莫屬。


    而曹化淳與沈有容的後麵,還有一同跟來的都督府左右都督與秦良玉這個管軍紀的都督。


    前幾天都督府與兵部調馬祥麟前往兩廣接任沈有容留下的兩廣總兵兼廣東水師提督的任命已經送到了吉林伯府,雖然秦良玉與張玉鳳心裏十分不舍,但她們也知道好男兒誌在四方,而且南下兩廣任職,對馬祥麟來說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機會,而且是一個單獨鎮守一方的大好機會。


    他們可深深記得祖上伏波將軍馬援建功立業的故事,其中尤以兩次收複交趾的故事最為驕傲與自豪。


    現在自家男人也要步先祖之路,他們自然是與有榮焉,希望再次恢複祖上的榮光。


    還未等曹化淳與沈有容等人走近,朱由校主動走下台階,朝沈有容走去,在沈有容跪下行禮前,趕忙抓住其胳膊道:“沈老將軍有大功於大明,可免跪!”


    “老臣謝陛下厚愛!”沈有容雖然被皇帝止住了下跪,但還是恭敬地躬著身子行了一禮。


    “平身,快快隨我進入暖閣暖暖身子!”朱由校一邊說一邊拉著沈有容朝瓊華宮裏麵走去。


    又突然想起不能冷落其他人,轉頭朝他們笑著說道:“諸位將軍也隨朕一同進入暖閣!”


    至於曹化淳,自己人,就不用那麽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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