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羲離開了,但東吳水軍大營裏,周瑜的臉色,卻越發的陰沉。


    不論是鄧羲口中的名將之論,還是士頌從曹操處得到了十五六萬支弓箭,又或者是士頌故意將連環戰船之策展露在曹操麵前。


    似乎每一步,都讓周瑜感到壓力。


    是的,就是壓力。周瑜感覺自己在士頌麵前沒有絲毫秘密,仿佛自己的一切動作,都被士頌算計得死死的。


    “公瑾,莫要在此時和楚侯生了嫌隙。”


    “楚侯在曹營麵前展示鐵索連環之策,曹操麾下北方軍士居多,必然模仿。對我們定下的火攻破曹之計,大有裨益。”


    “至於十五六萬支箭矢,雖然不少,但我軍工匠日夜趕製,也要不了多少時間,我們也不必覬覦。”


    魯肅似乎沒有明白周瑜的心思,隻是順著自己的思維慣性,在一旁勸說。


    周瑜擺擺手,說道:“我自然不會是因為楚侯做的這些事而不悅。”


    “那是為何,公瑾你留下了朝廷的詔書,那豈不是給了對麵口實,說我東吳真的覬覦他荊南之地?”魯肅對於周瑜的決定很是不解。


    周瑜歎息一聲,說道:“我是倍感壓力啊。”


    “士頌的一切舉動,仿佛他身處荊南,便已經洞悉了我軍定下的戰略。知道我們這一次,會孤注一擲,靠火攻破曹。”


    魯肅一聽,頓時明白過來,想起諸多細節,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周瑜嘴角微笑:“我們本來擔心,若是大火一起,曹軍戰船四散開來,我軍戰船和南楚戰船即便出擊,也不能全殲曹軍水師。”


    “但他士頌,卻拿出了連環戰船之策,此計之毒辣,好像隻怕那曹操麾下百萬大軍殺不盡,燒不絕一般。”


    “如此毒計,必是那毒士賈詡所謀。”魯肅想當然的分析道。


    但周瑜依舊不同意他的看法,說道:“劉巴和賈詡二人,是士頌如今最為依仗的基礎。絕不可能帶到前線。”


    “這連環戰船之策,若真是士頌察覺我軍戰略,做出的唿應之舉,必定是他自己的謀劃。”


    說著,周瑜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唉,或許真如鄧羲方才所言,那士頌如今的實力,已經和曹操不相上下,甚至有名將之姿了。”


    “而我留下朝廷冊封的詔書,其一是留個後手,破曹之後,天下局勢恐怕會有巨變,我江東該如何自處,當依局勢而定。”


    “其二,我也是故意留下破綻,方便後麵的謀劃進行。”


    魯肅一愣,問道:“後麵的謀劃,有何謀劃?”


    但這時,周瑜卻沒有選擇再繼續和魯肅解釋什麽了。


    當天夜裏,東吳宿將黃蓋,卻來找到周瑜。“大都督,今日聽說了士頌草船借箭,連環戰船破曹之事。我左思右想,忽得一計,拿捏不定,還請大都督與我指教一二。”


    周瑜對黃蓋還是秉持著一貫的尊重,立刻將黃蓋迎入帳內,奉上茶水。“老將軍有何良策,但說無妨。”


    “今寇眾我寡,難與持久。然今日之後,曹軍船艦,必定連鎖連環,首尾相接。”


    “彼時,我軍自可燒而走也。”


    黃蓋打了一輩子戰了,其敏感度還是很強的,單單聽說了士頌在曹軍麵前擺出連環戰船之事,便向後想到了諸多安排。


    周瑜聽後,手指迅速放到嘴邊,做出噤聲的手勢。


    之後連忙起身,在自己營帳周圍左右觀看一番,確認沒有人在偷聽自己和黃蓋之間的討論後,方才返迴。


    其實這也怪不得周瑜,如今東吳大營之中,曹軍派來詐降的人,人心浮動之後,真有投降之心的人,比比皆是。


    “何人教老將軍此計?”周瑜還很謹慎,先是試探了一句。


    黃蓋手一攤,說道:“無人教我,我自己想的,但又覺得缺了點什麽,一直想不通,也睡不著,這不就來找大都督商議了嘛。”


    周瑜聽後,微微沉默,而後解釋道:“不瞞老將軍。火攻之策,我和劉備軍派來的使者諸葛亮已經商議妥當。”


    “和老將軍所思所想,乃是一樣。且早已開始暗中準備,還請老將軍萬萬不要泄露。”


    “噢?若是如此,我便放心了。還請大都督放心,我自然不是多嘴之人。不知大都督可有何處,用得著在下的,黃蓋必定義無反顧。”


    作為三朝老將,黃蓋自然是對東吳忠心不二,一心想著如何破曹。


    周瑜本想拒絕,但忽然心頭來了靈感,看著黃蓋的堅定的神態,說道:“還真有一事,非老將軍不可。此策,老將軍需得受些委屈,還請老將軍斟酌。”


    “斟酌什麽啊,隻要能破曹軍,保我江東基業。大都督但說無妨!”黃蓋也是慷慨陳詞,似乎不論周瑜安排自己幹什麽,自己絕不會推辭。


    見此,周瑜也不再扭捏,輕輕地對黃蓋說出了自己的計策,黃蓋聽後先是一愣,而後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應承下來。


    第二天一早,周瑜以聽聞南楚士頌,草船借箭,獲得曹軍箭支近二十萬支為理由。


    又說江東身為南楚的盟友,共同抗曹,軍械有限,還得請南楚這邊支援一二,希望南楚這邊,從獲得的曹軍箭矢二十萬支裏麵,先借十萬支箭給東吳。


    待破曹之後,東吳再慢慢還給南楚。


    在東吳軍營內的唐瞬聽後,腦袋都大了。


    心說你是從哪裏得到的二十萬支箭的數字。


    但周瑜既然發話了,自己又頂著士頌“荊南心腹愛將”的名頭,在這裏助戰,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站出來,對周瑜進行反駁。


    “我主草船借箭不假,但具體獲得了曹軍多少箭矢,其數量各有說法,可能並沒有二十萬支,大都督找我家主公尋求箭支器械支援,可根據實際情況,先派人問清楚。”


    唐瞬話音剛落,似乎一直看他不順眼的黃蓋便站了出來,吼道:“詢問?若是詢問,南楚這邊會給我們實際數量嗎,隻怕是隨便報個數字,然後給我們一點點箭支,打發乞丐一樣,把我們東吳給打發了吧。”


    “我家主公可不會如此小家氣。”唐瞬心中好笑,也就是你們東吳之人,會有這種伎倆。


    對於自家主公,唐瞬想想都覺得黃蓋的說法荒唐。


    “大都督,求您寫一封借箭矢書信於我,待我率一支人馬,前往南楚軍營,領取箭支。”黃蓋當即主動請纓。


    他口中的南楚軍營,便是距離赤壁大營最近的一座南楚軍營。


    目前,由向寵和吳班二人領軍駐防。


    上次因為徐晃來東吳軍營,起了一些衝突,士頌特地在赤壁大營不遠處的內陸地區,修建了一處軍營,方便南楚軍隊補充後勤。


    但在東吳這邊看來,這也是南楚士頌對他們的一種防備之舉。


    擔心他們東吳臨陣叛變,投降曹操。之後水陸並進,直接順著士頌自己修的馳道,殺入荊南。


    而這座軍營,便是最好的預警所在。


    所以東吳諸將,對這座軍營很是反感。


    雖然軍營裏沒有多少軍隊,但就是覺得膈應。


    隻是孫權也好,周瑜也罷,都礙著如今需要聯合抗曹的大勢,對於士頌的這項舉動,也並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他們東吳也是有臨陣叛變的前科的。


    “也好,黃老將軍最是公正,你且代我寫好書信,前去南楚軍營求取一些箭矢。”


    “我們不多要,楚侯從曹軍處借了多少,我們隻借一半即可。說清楚,我們是借。也不是不還,後麵破曹之後,自然是會重新打造新的箭矢,如數歸還。”


    周瑜這裏的歸還,隻怕和士頌將箭矢歸還曹軍的意思,如出一轍。


    唐瞬見周瑜都如此說了,也是雙手抱拳行禮,默默退了出去。


    留下一句“若是如此,我自當派人將此消息傳遞給向,吳二位將軍。”


    說起這座軍營,士頌的初衷,還真沒有東吳想的那麽齷齪。


    士頌最初的想法,是在赤壁之戰過程中,給與周瑜足夠的支持,就好像劉備把諸葛亮都派過去幫忙一樣。


    自己如今的情況,當然比曆史上劉備的狀態好許多,加上東吳本來的實力,也比曆史上要弱不少。


    而且,相對應的,曹操的實力,反而比曆史上赤壁之戰的時候要強大許多。


    為了填補這中間的實力差,士頌是想要以這個軍營為支撐點,對東吳各方麵提供支持。


    對此,士頌甚至讓唐瞬率領三千精銳部隊,到東吳水軍大營作為客軍,完全聽令於周瑜的調遣,也是出於這種心思。


    士頌的這個舉動,他本來以為會遭到諸多反對。


    但奇怪的是,南楚文武,居然全部都支持自己。


    剛開始,士頌還沒有想明白發生了什麽。後來才知道,所有人對東吳的態度,都是可以合作抗曹,但是得做好防備。


    東吳小人,不可不防。


    所以,這座名為給東吳大軍後勤支持的軍營,作為第一座烽火台存在,被荊南文武所接受。


    隻是士頌不知道是,這座軍營之中,還有他沒有料到的問題。


    那就是自己麾下的派係之爭。


    這座軍營中的兩位小將,在南楚體係內,確實適合在第一線做預警之事。


    荊州小世家向家出身的向寵,如今,他還沒有得到“性行淑均,曉暢軍事”的褒獎,不過在南楚之內,大家也都知道,士頌對於向寵還是有一定期待的。


    尤其是向朗在襄陽城破之後,以死殉國,向寵也成為了向家的代表,成為了荊南派係中潛力武將的一員。


    準確的來說,是清遠原從派係的一員。此派係,如今是以馬良、徐庶為首。


    而軍營中的另外一個小將,則是來自益州的小將吳班。


    這位,當年在襄陽大敗的時候,擋住張遼一擊,被張遼斬斷左臂,便轉型成為了智將。


    這人,也頗受士頌看重。


    本想讓他轉文官,但他堅持留在軍營之中,士頌也不便過多勉強。


    吳班此人,心誌之堅,令人動容。


    尤其是斷臂之後,反而日夜攻讀研習各類兵書,麾下軍士本來都隻是二流軍士,勉強從新兵營畢業的那種。


    但這樣的部隊,硬是被他帶成了一流軍隊的氣勢。


    仿佛如某些人說的那樣,越是身體有缺陷的人,越會奮發努力,來證明身體健全之人可以做到的事,他們也可以做到。


    吳班出身益州,是益州大族吳氏的庶支子弟。少有才名,被吳懿看重而引入軍中。


    這樣的人,是典型的益州派係潛力武將。


    當年士頌北伐之時,法正,張鬆在時,益州派係也曾經風光過一陣子。


    但隨著潁水被淹,襄陽再敗後,士頌南歸,益州派係中的許多中堅人物損失殆盡,益州派係在南楚體係內,已經失去了成為主導力量的機會。


    如今的益州派係,雖然內部也有區分,但大家也都抱團抱得更緊密了。


    明麵上,當然是以鄭度,黃權為派係代表人物,此外便是泠萢和吳懿二將為益州軍的代表。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就有江湖。


    荊南派係和益州派係之間,還是多有爭鬥的。


    向寵和吳班二人,身處局中,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看起來這座軍營是一處軍營,但在軍營內部,向寵和吳班的部隊,其實也算是分別立營,頗有一番互不相幹的意思。


    就在這種氣氛中,黃蓋帶著八百東吳軍,出現在了南楚軍營之外。


    向寵作為領軍之人,自然是接待了黃蓋。


    但作為副將的吳班,卻並沒有那麽積極的去做好各項防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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