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公元二零五年夏。


    曹操麾下謀主郭嘉,暴病而亡。


    連續三日,曹操不理軍政,親自在郭嘉靈前枯守。


    北方戰事,他都交給了夏侯淵去應對,鄴城及許都政務,則交付給了荀彧。


    三日間,每每想起自己和郭嘉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及自己對郭嘉未來的期望,曹操便淚流滿麵。


    曆史上,郭嘉亡故之後,曹操的謀主從郭嘉變成了賈詡。


    但在這個時空裏,賈詡在士頌手上,曹操的所謂的五大謀士,現在隻有三人在身邊了。


    按道理來說,荀彧,荀攸,和程昱之中,荀攸最為機敏聰慧,其人奇謀百出,才智不在郭嘉之下。


    簡單來說,荀攸就是曹操手下謀士之中,智商最高的。


    但曹操依舊把程昱放到了謀主的位置,隻是讓荀攸,去作為程昱的副手,輔佐程昱


    而這,也是曹操最無奈的選擇。


    荀家的實力,若是太過於強大了,可是不行的。


    荀彧其人,完全可以說是曹操的蕭何,若是自己麾下的張良,也是荀家人,那荀家,是不是隨時可以取代曹操了。


    更別說,荀彧的心思,他曹操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荀彧就是如今擁漢黨的首領,一心想要輔正漢獻帝,而後架空自己。


    也就是如今北方初定,南麵還有數個強敵。、


    讓這個時候,曹操不能對荀彧對荀家動手,但他也不會任由荀家發展壯大。


    他哭郭嘉,是真心實意的哭,但邊哭邊算計自己的手下,也是奸雄本色。


    此刻,二荀也在郭嘉府中,名為吊唁,實則準備勸說曹操,迴去主理軍政大事。


    荀彧對自己的表侄說道:“奉孝此去,主公斷了一臂。今後你可要多多為主公出謀劃策,不可再如從前那般,玩世不恭了。”


    荀彧對荀攸的底細,那時清楚的很。


    荀攸這人,看似吊兒郎當,實則是大智若愚。


    很多事情,很多人物,在他眼中,被看得很透。隻是他不屑於和那些蠢笨之人,有太多交集,而懶得搭理別人。


    以他荀攸的才幹,若是真的肯出力,一定能大有作為。


    荀攸微微一笑,小聲對自己的表叔說道:“正是因為奉孝去了,我才更應該韜光養晦啊。否則,就是給我們荀家找麻煩了。”


    “什麽意思?”荀攸的話,驚得荀彧後背發涼。


    “如今叔叔你,掌握內政與後勤。若是我再成為軍中的謀主,我們荀家之於主公,不就如同外戚之於漢室了嗎?”


    “但這幾百年來,漢家的外戚,可有一個,落得好下場嗎?”


    荀攸的話,立刻讓荀彧明白過來,若是從前有郭嘉在,荀攸反而可以大大方方地展露才華,反正上麵還有個郭嘉,可以壓得住他。


    現在,唯一一個比荀攸聰明的人,也就是郭嘉死了,荀攸成為了曹操麾下最聰明的人,而且還是荀家人。


    曹操會如何看待荀家,會不會暗中做好對付荀家的準備,防止荀家尾大不掉。


    “此外,奉孝之死,哪裏會這麽簡單。”


    “我若是成為了謀主,那些暗中對付郭嘉的人,自然會把目光轉移到我頭上。到時候,我的好日子可就到頭咯。”荀攸說著,趁左右沒有注意他們叔侄倆,偷偷伸了個懶腰。


    “奉孝不是貪戀女色,消耗過度,導致精血虧空,身體垮掉了嗎?”荀彧對於郭嘉的死因,還是很了解的。


    荀攸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小聲說道:“郭奉孝貪酒好色,我們都知道,我們的敵人,也都知道。從前的酒中,以士頌那小子搗鼓出來的清遠香,最為出色。我們喝他的酒,沒有任何不適。”


    “但最近在鄴城,不論是西域葡萄酒,還是新出的五石散及胡僧秘藥,都讓那些來鄴城的名士們趨之若鶩。”


    “還有各種胡姬歌舞,和侍奉玩法,大行其道。若是武將和身體好的人,也就罷了,身體差一些,能有節製也還湊合。”


    “但偏偏,若是有人以此為契機,來鼓動和引誘,本就沉迷此道的郭奉孝,以郭奉孝的身體。”


    話說到了這裏,荀攸便不再多說了。


    荀彧的眼神裏,滿是驚訝和醒悟,他立刻詢問道。


    “聽說,最近有人給奉孝獻了諸多西域舞姬,還有大量胡僧秘藥,想要討好奉孝,難道是?”


    荀攸微微一笑,露出一副你應該明白的表情。


    而後說道:“不論是五石散,還是所謂的胡僧秘藥,在我看來,世上最適合研製此類藥物的地方,必定是武陵書院的醫藥院。”


    “你是說那個姓沈的,是士頌的手下?”荀彧先是一驚,但馬上恢複了平靜。


    在外人看來,士頌一直推崇仁義,和劉備是一樣的人。


    但曹操和他麾下的諸多文武卻都知道,士頌這小子,內心的陰狠歹毒,又豈是劉備那樣的正人君子可比。


    別的不說,下毒弄滿寵和郭嘉的前例,就是最好的佐證。


    所以現在,荀彧很本能的就想到,會不會是士頌安排人手,來鄴城暗中加害的郭嘉。


    但是荀攸卻微微搖頭,緩慢分析道:“誰的手下,還不知道。但想要知道這人,是不是其他人派來暗害奉孝的人,也很簡單。隻需要派人,前往那沈家看一看就知道了。”


    “若是那姓沈的商人,還在鄴城。全府上下死氣沉沉,他整個人精神萎靡,又悔又怨,這人必然沒有問題。畢竟,他花費了大精力和大成本的投入,好不容易抱住了奉孝的大腿。現在,卻因為奉孝的去世而付之東流。”


    “但若是這人在奉孝病重後,就借故離開鄴城,逃之夭夭。則必然心中有鬼,隻有心虛之人,才不敢在留在這鄴城,怕我們因為奉孝之死,前去拿他出氣,為奉孝報仇。”


    聽完荀攸的話,荀彧一臉埋怨,說道:“你啊你!看得如此透徹,何故不早說!我這就告知丞相大人,立刻派人去控製住那商人。若他真是敵國奸細,怎麽輕易放走!”


    荀彧心急,荀攸更急,一把拉住自家叔叔,說道:“叔父莫急,這話不能說,誰都不能給主公說這事!”


    “何況,以主公之智,要不了多久,也會想明白的。但就算是想明白了,也不能去調查那姓沈的商人。大不了暗中派人收拾掉他,也就完了。”


    不給郭嘉報仇,不去查到底是誰出手害死了郭嘉?而且這還是曹操的意思?


    荀攸的話,把荀彧弄迷糊了。


    “我問你,若是查出來,那姓沈的,真是士頌派來的,殺奉孝以報穎水之恨。又或者,是孫權派來的,害奉孝以為兄出氣。你說丞相,該如何處理?”


    荀攸一句話,把荀彧問住了。


    別說成年人隻看利弊了,他們這種亂世爭鋒的人,現實利益和處境,其實更加的重要。


    “若是查出來了,以丞相對奉孝的器重,若是毫無表示,眾臣和天下,如何看待丞相?會不會說,丞相自顧自己霸業,不顧臣子安危,跟了丞相一輩子,最後身死,丞相還不幫他複仇,丞相對奉孝之器重,都是假的。”


    “如此一來,不論文武,是不是都會寒心。”


    “但,如今北方四州新定,二袁北逃,烏桓不穩。此時,丞相為了給奉孝報仇,起軍南征,不論是士頌還是孫權,隻怕都不是輕易可以消滅之人。”


    “北方袁氏,若是趁機卷土重來怎麽辦?烏桓和遼東公孫康也出兵相助,怎麽辦?北方不定,難以南征,郭嘉好不容易籌謀的北方大局,卻要因為倉促起兵給他自己報仇,而斷送掉嗎?”


    “對於丞相而言,奉孝之死,就是病故。就是他郭奉孝自己貪酒好色,被掏空了身體,原因隻能這麽簡單。”


    “這也是最好的結果。丞相可依照奉孝的遺計,逐步安定北方,隻能北方安穩,我等占據天時大勢,南征也好,西征也罷,平定天下,便隻是時間問題。”


    荀攸的話,讓荀彧邁出去的腳,又收了迴來。


    是啊,和謀奪天下相比起來,郭嘉的死,委屈不委屈,又有什麽關係呢。


    再說了,以郭奉孝的才智,荀攸的這些話,隻怕郭嘉自己也早就想清楚了,說不定在死前,也已經給曹操分析過了。


    大局為重,相忍為國。


    不僅僅是說給別人的,身為主公和謀主的曹操和郭嘉,又何嚐不應該如此呢?


    甚至很可有可能,下手的人,就是看準了這個時機,才特地讓那商人,帶著針對郭嘉的弱點,送來了五石散,送來了胡僧秘藥,送來了諸多的西域舞姬。


    別人處心積慮,就是要在這個時機除去郭嘉,而後曹操,卻不得不忍住。


    “以你的才智,隻怕早就想到了吧。”


    荀彧說完,輕歎一口氣,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派人去那沈府看過了,情況如何?”


    荀彧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曹操可以不知道結果,但是我荀彧,還是要知道是怎麽迴事的。


    而荀攸見荀彧態度如此堅決,隻能說道:“沈家家仆,甚至是那沈老板來鄴城後,娶的妾室都在。但姓沈的自己,卻不見了,說是剛好帶了一隊商隊,去關中收集戰馬去了。”


    “哼,跑得到快!”荀彧知道,郭嘉就是被人給陰了。


    現在自己就是想要去追捕,隻怕也難以追上了。現在的關中諸郡,名義上還在朝廷的掌控中,名義上還是鍾繇為尊。


    但是自從士頌上次北征之後,關中之兵,早就成了空架子了。


    如今的關中,潼關以西,早就是西涼群雄的牧場了。


    這些人,名義上聽命於朝廷,但實際上卻各自為政,割據地方。


    好在這些西涼群賊,勇則勇爾,但沒有謀略和遠見。對比起南麵的劉備士頌等人,威脅更小,隻要安定了河北四州,連同掌握的徐州,兗州,豫州之地,朝廷便能立於不敗之地。收拾他們這些西涼群賊,也是易如反掌。


    郭嘉的死,對曹操的打擊巨大。


    即便悲傷過度,曹操也很快醒悟過來,郭嘉之死,可能有蹊蹺。


    但就如荀攸分析的一樣,曹操並沒有從明麵上去追究什麽,依舊認定郭嘉之死,隻是病故。


    但暗中,他對鄴城和許都中的諸多重要謀士,都加強了保護。


    此外,鄴城中也逐漸流傳出了小道消息,說是郭嘉之死和五石散有關,傳言五石散乃是令人至幻上癮的毒藥,讓不少名士,暗暗心驚。


    但是這一切,對於士頌而言,都已經無所謂了。


    士頌最想要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他準備了多年的藥物,培訓了多年的舞姬,走南洋海上絲綢之路收集的西域物品,這些真金白銀換迴來的西域物資,終於幫助影爪部隊,完成了他們的改頭換麵的包裝,讓他們成功打入鄴城。


    不到半年時間,那本就體弱的郭嘉,終究抵擋不住酒色的誘惑,放縱無度,比曆史上,提前兩年逝世。


    對於士頌而言,這才是自己最想要聽到的消息。


    當郭嘉暴病亡故的消息,傳到武陵的時候,整個武陵書院,彈冠相慶。


    對於郭嘉這個策劃了穎水之殤的歹毒謀主,楚國上上下下,誰能不恨。


    “死得好,死得好啊!”


    北望台上,鮑隆拎著一壺酒,一邊喝著,一邊大罵郭嘉。而罵著罵著,又痛哭起來。


    鮑隆,現在的職位,是長林軍的前軍校尉,楚侯府給與他的楚國官職,則是偏將軍。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的資曆,如今已經是軍中最老的了。


    他可是士頌清遠起兵的元勳老臣了,當年跟著士頌清遠起兵的那一群人裏,他鮑隆,是獨一份了。


    當年士頌清遠起兵北伐荊南四郡時,手下文武十人。分別是馬玄、顧徽、衛聞、蔡峰、區巔、士雲、錢振、梁信、邢道榮、鮑隆。


    這些人現在,大多已經做古,隻有他鮑隆,跟著士頌南征北戰,這麽多年下來,依舊活蹦亂跳。


    但這麽多年下來,他眼見自家的勢力發展壯大,隊伍越來越強,基業越來越大,但故人,卻陸續凋零。


    尤其是上次四十萬大軍,號稱六十萬人馬,北伐曹操,聲勢浩大。


    他一度感覺自己能跟著士頌,能完成平定天下的壯舉。


    可最終,卻因為郭嘉策劃的一場水淹之計,功敗垂成不說,多少他鮑隆的同袍戰友,倒在了那場大水裏,又有多少人,倒在了那場大水之後的連戰連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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