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曹操一口氣後退到了穎水邊上。


    此刻,他正在思索,為是背靠穎水安營防守,還是渡過穎水,繼續堅守穎水河岸。


    這邊,一口氣渡河成功的士頌,心情其實也不輕鬆。


    雖然說這次和曹操的交手,自己用不講道理的全軍壓上,獲得了勝利。


    但是這樣的勝利,就和自己預計的一樣。


    殺敵一萬,自損八千。


    這次自己是強行渡河,自己攻,曹操守,真要算下來,隻怕是殺敵一萬,自損一萬二都是有可能的。


    士頌過河之後,以襄城為中心,布置了新的軍營,清點人馬,計算損失。


    果然,主攻方向上的徐盛和黃忠兩部,各自損失萬餘人馬。


    側麵突襲的太史慈和徐晃部,也合起來也損失了近萬人。


    其餘部隊裏麵,繞路攔截的宿戎軍,居然是損失了近一半人馬,還折損了錢銅、楊昂兩將。


    至於後麵渡河的郡兵和民團部隊,好在不在衝殺的第一線,損失還不大。


    曹操那邊的損失,自己也有估計,泰山營損失了近萬部隊,夏侯惇魯陽軍團損失萬餘人馬。


    其餘的損失,隻怕都是原來的河北降軍。


    就好像現在,士頌手上就俘虜了近三萬多曹軍,一問,結果都是河北人,都是袁紹舊部。


    “主公,這些河北軍,不知準備如何處置?”問話的人,乃是張鬆。


    而士頌,現在正為怎麽處理這些人煩心。


    士頌搖搖頭說道:“還沒有想好,曹操官渡得勝之後,坑殺袁紹軍隊十餘萬人。以儆效尤。”


    “這些河北軍,當時都被嚇傻了,隻知道投降曹操,跟著曹操身後,為禍中原。他們甘心成為曹操手下的炮灰,當他曹操喂刀的部隊,我本想一殺了事。”


    “主公沒有殺他們,想來是還有其他想法。”張鬆雖然長得醜,但是卻是個聰明人,察覺到士頌的心思後,便順著士頌的話附和著。


    “是啊,這些人畢竟是河北軍,不是曹操嫡係,而曹操麾下,這樣的部隊,其實還有不少。”


    “張遼的並州軍,原來不就是呂布舊部嗎?還有兗州軍中,多少人都是從前不服曹操的兗州世家仆從。”


    “即便是曹操自己招募的部隊,若是見到我對於曹軍中投降的部隊,都是一殺了事,後麵想要讓他們投降,就難了。”


    “可若是按照慣例,後麵讓他們再次拿起武器,換上我楚軍的軍服,給我們當開路的。倒不是覺得這些人可憐,於心不忍。”


    “是覺得對不起我楚軍的這身軍服,我楚軍將士,都是經曆了多少訓練,精挑細選,才能成軍,他們這些人什麽玩意,也配和我們穿一樣的軍服?”


    士頌的口氣裏,多少看不起這些反複投降的部隊。


    而且士頌的話中,還隱隱間藏著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士頌不信任這些投降的部隊,就連讓他們當炮灰,士頌都擔心這些人臨陣倒戈。


    士頌的心思,張鬆即便不全部明白,但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現在的他,也正好是前來獻策的,於是向士頌問道:“楚侯以為,曹操與袁紹之軍,孰強孰弱?”


    “若論軍力,當然是袁紹軍更多更強,更有優勢。”士頌的迴答理所當然,也隱隱知道張鬆應該是有什麽好主意要給自己了。


    “但曹操終能克紹,非為天時,乃是靠的人謀!”這句話士頌聽得耳熟,好像自己後世背誦過的課文中的話。


    張鬆繼續說道:“所謂功高不過救主,計毒不過絕糧。曹操按許攸之計,突襲烏巢,斷了袁紹軍糧,乃是袁紹軍心渙散,一擊而潰,才是勝負手關鍵所在。”


    “如今我大軍六十萬,好吧,軍隊民夫合起來至少也有四十萬人馬吧。”張鬆見左右無人,也沒有說那誇大後的軍隊數量。


    “我軍現在的軍糧,多囤積於魯陽,雖然在魯陽城我們留下了守糧大軍,可若是曹操出奇謀,不顧損失破了魯陽,我軍糧草盡毀,不說傷筋動骨,這北伐之事,也算是終了。”


    士頌倒也謙虛,對張鬆認真行禮,而後問道:“不知先生有何計教我?”


    張鬆先是一笑,而後拉著士頌走到暗組精心測量繪製的地圖前,說道:“來,主公請看。”


    “我軍現在渡過了汝水,駐軍襄城,再向前便是曹軍背靠穎水的大營。和後方的魯陽,距離其實並不遠。”


    “但為防萬一,按文和先生之大略,穩步推進的話。鬆在此建議,將魯陽的糧草分出一半來,分別在葉縣,父城,昆陽三處,再建三個糧倉。”


    “一則,分散糧草被襲的危險,二來,減少轉運路途。”


    “雖然看似是多此一舉的事,但正所謂,有備無患。即便是曹操有偷襲我軍糧草的心思,我軍多處屯糧點,且不論他是否能分別真假,隻要一處遇襲,其餘各處自然會加緊戒備,而且即便被曹軍偷襲一二處囤糧點,我大軍也不必為糧草擔憂。”


    張鬆的建議,其實就是一句話,那就是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士頌聽了,深以為然,雖然可能會浪費一些人力物力,甚至浪費一些轉運中損耗,但是財大氣粗的士頌,還真願意花錢買這一份安心。


    見士頌的眼神,對自己的建議很是認可,張鬆這才順勢說道:“轉運糧食,修建囤糧營地,都是一些苦活累活。”


    “我們雖然給了楚地百姓和民夫們諸多補貼,但能讓這些和我們一條心的百姓多些精力,為後麵更長的戰線做準備,這些苦累之事,我以為,可以交給這些俘虜。”


    原來在這裏等著我,難怪會先問我怎麽處理這些俘虜。


    士頌雖然明白了張鬆的意思,但是在這一刻,內心也有些溫暖,那就是張鬆這個人吧,雖然長的醜,但是內心真的很好。


    隻怕是張鬆擔心自己不好處置這些河北降兵,便直接把他們都坑殺了。


    所以順勢想出了分五處囤糧的策略,就是為了讓這些河北降兵,有一些用處,讓自己不要殺他們。


    而後麵,等到這些人把這幾處囤糧點修建起來了,怎麽也算是自己人了,即便是不用他們當正規軍,但把他們當一般民夫對待,還是很有可能的。


    士頌笑著看了看張鬆,說道:“就依先生之言,讓這些人代替民夫,去做這髒活累活。”


    “不過,我們要另外從民團抽出一部分人來當監工,這些河北降兵,隻負責幹活,不配給兵器,而且十人一組,全部用繩索捆在一起,避免有人逃走。”


    “喏。”張鬆當場領命,便帶著自己的本部人馬,前去掌管了這數萬河北降兵。


    後麵又和石韜,司馬芝等人接洽,說了自己和士頌商議的計策。


    負責後勤的諸人之中,閻圃聽了嘿嘿一笑,說士頌對曹公,果然還是另眼相待,若是來攻我們漢中時,也如此謹慎,隻怕也不會有袁約反水之禍了。


    張鬆笑著迴應了閻圃兩句,卻對閻圃心生戒備。


    他拉住同屬益州派係的費禕說道:“後方各處軍糧,雖然是以文臣為主,但蒯良雖是荊州世家,又和主公是連襟之族,但也有蒯越叛逃的先例,你自己小心一些。”


    “另外,那漢中投降的閻圃,當年就一心勸張魯投降曹操,後來被逼無奈,投降了楚侯,如今麵對曹操,難免再起心思,你也需暗中多加注意。”


    “這怎麽可能,如今局麵大好,他們難道還要臨陣叛逃不成。”費禕這時還年輕,還不知道人心險惡,還不知有句話,叫作“知人知麵不知心。”


    “有些話我不便多說,主公那邊我更不好明說,怕主公以為我在進讒,你為人正直,又得主公賞識,所以能從眾人之中提拔起來。”


    “我隻是告訴你,若是遇到非常情況,記得保住有用之身。至於其他事,能做到多少,便做多少吧,希望是我杞人憂天,想的太多了。”張鬆說完,帶著心思離開了後勤軍營。


    再說曹操這邊,退到穎水邊後,他也麵臨一個選擇,那就是到底是背靠穎水,玩一出背水一戰,還是渡過穎水,再次在穎水河岸邊布陣,阻止楚軍渡河。


    此刻,曹操的軍帳內部,除了曹操之外,隻留下了他麾下的四大謀士,郭嘉,荀攸,程昱,以及剛剛從許都押運糧草前來的荀彧。


    荀彧這次來,一麵是帶來了糧草補給,一方麵,也向曹操匯報了許都方麵的動向。


    “其餘諸事也都還好,隻是那劉備,如今也是一路勢如破竹,隻怕要不了多久,也就要到許都城下了。”


    “路招,朱靈二位將軍,雖然依照約定,隻守不戰。但那關羽張飛趙雲,很多時候,都是不講道理,上來就一陣猛攻,他們守不住,隻能後撤,現在已經敗了七八陣了。”


    “劉備!”曹操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個名字,接著半天沒有說話,似乎這個人比士頌還要令他頭疼。


    最後,曹操捶了捶自己的大腿,說道:“罷了,若是實在擋不住劉備,就讓路招,朱靈二將率軍退迴許都城,輔佐你守城好了。”


    看來曹操似乎也看出了什麽,對付劉備,自己麾下的這些將軍,若是沒有絕對的優勢,隻怕還真不是劉備的對手。


    現在自己要對付士頌,隻能讓那個賣草席的囂張片刻。


    “現在,還是說說我這便宜女婿吧,本以為把憲兒嫁給他,還給他生了嫡長子,這小子怎麽著也該消停幾年。”


    “結果消停的時間,隻夠我拿下徐州。現在我外孫都沒滿周歲,這小子就起兵來找我這個泰山拚命了。”曹操就是曹操,不論什麽時候,依舊麵帶笑容。


    當然,或許士頌在他眼裏,還不如那隻有萬餘人馬的劉備有威脅。


    “若是正如明公所言,這士頌不求勝負,隻求消耗我軍,那我以為,如今之計,便是一個守字。死守,讓他士頌無機可乘。”荀彧第一個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程昱則是愁眉不展,說道:“即便是堅守,但是消耗起來,我們也很吃虧啊。若是北麵袁紹再起兵南下,響應士頌,我們可就危險了。”


    “不會,袁紹不會南下,孫權不會北上。”荀攸擺擺手,否掉了程昱的擔憂。


    他說道:“這些人,一個比一個精明,都在那裏保存實力,想要等我們和士頌交戰完畢,勝負已分之後,再下場撈好處。”


    “我心中所慮,乃是我們若是死守,其實也是順了士頌的意思,那河北袁紹,可以借這段時間恢複力量。”


    “據探馬來報,官渡一戰後,河北多地出現了叛亂,現在已經一一被袁紹給平定了,我們隻能是白白失去了北上拿下河北諸地的機會。”


    荀攸的話語中,更多的,是一絲可惜。


    郭嘉聽了,嘿嘿一笑,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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