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說:“知道,那我去機場了,掛了, 晚上見。”


    施桐“嗯”了聲,迅速掐斷通話。


    鬆了的這口氣,反而更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施桐拉過被子蒙住臉,床上鼓了一團,不斷聳動著,從縫隙裏傳出來細細碎碎的抽泣聲,經久不歇。


    外麵的天空尚且還是一片灰,城市之外的東方地平線,橘紅色正一點點升高,陽光終將鋪滿大地。


    小區裏夏蟬歌唱,誰家的狗汪汪叫,誰家的貓喵喵喵,萬物有靈,它們在為她的喜悅而真正喜悅。


    第七次的淚水,是飽嚐思念的千帆過盡後,藏都藏不住的歡喜。


    她日思夜想的人,終於踏上歸程了。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內心說不出的暢意。


    施桐一腳蹬開被條,大口大口喘息。一張臉通紅,兩隻眼卻似浸在水裏的黑珍珠。


    她開始迴想他的聲音,不再少年氣,更富磁性,從耳裏震到心上,一聽就軟了心腸。


    那麽他人呢?施桐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陳木英俊的五官,卻還是五年前的模樣,實際他成熟了很多。


    陳木自己不經常發照片,但餘波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隔三差五就會po幾張出來。


    五年時間賦予他豐富的閱曆,這種社會氣息流露於他皮相骨血,不得不承認,堅毅穩重的模樣太有魅力了。


    她的少年長成了男人,一如既往的帥氣。


    這時施桐想到自己。她還和他心目中一樣漂亮嗎?


    於是施桐不淡定了,立馬翻身起床,刷牙洗臉後敷了張麵膜。


    周虹出來正好撞見她雪白的一張臉,“哎呀”一聲,她拍胸口,“嚇我一跳,大早上的這是幹什麽呀?”


    施桐:“……”


    在母親探究的神情中,她迴到臥室給自己搭配衣服。


    突然覺得沒有能穿的是怎麽迴事?


    他怎麽能不提前告訴她啊?!


    她一點準備都沒有怎麽辦!!


    十五分鍾後,定時鬧鍾響起,這讓施桐清醒過來,哭笑不得,還當自己是少女呢?


    她抬手揭了麵膜,索性暫時放下這個難題,洗了臉給自己修眉毛。


    施桐平時不愛打扮,沒有重要的活動,她都是素著一張臉。


    今天一到公司,部門的人不由盯著她,許久才迴神。


    她不化妝就是清水出芙蓉,薄薄上了層淡妝,更是明艷漂亮。


    父親是集團旗下商報的總編,她自己有才有貌又有錢,也算人生贏家。


    就是不知道她那沒露過麵的男朋友究竟是什麽人物。


    大家私底下總喜歡八卦,希望見到郎才女貌的配對。


    部門剛轉正的小姑娘好奇心重,問:“桐姐,你也要去參加下午的沙龍活動啊?”


    “我不去啊。”施桐感到奇怪,“怎麽這麽問?”


    小姑娘嘻嘻一笑,“看你特別化了妝,我還以為你要出境呢。”


    施桐莫名臉熱,搪塞,“今天起太早了。”


    話是這麽說,可到了中午,施桐還專門開車出去美甲。她的手本來就長得好看,纖細修長,蔥根一樣白。塗了淡淡的裸粉色,顯得皮膚更加白皙,極亮眼。


    小姑娘觀察力驚人,“桐姐,你新做了指甲啊,好漂亮。”


    施桐:“……謝謝。”


    小姑娘第六感也很強,大眼睛一動不動看著她,“你是不是有約會啊?”


    施桐:“……嗯。”


    這雙大眼睛迸發出光芒,小心思蠢蠢欲動,“你男朋友要來接你下班嗎?”


    施桐搖搖頭,“他不來。”


    她“哎”了一聲,“我還說想瞅瞅他長什麽樣子呢。”


    施桐愣了愣,笑了,“以後有機會吧。”


    下午四點,部門開關於七夕節活動的頭腦風暴會議,大家各有各的想法,聊得很興奮,然後就延遲了一個小時下班。


    散會後迴到辦公位,施桐都沒坐,弓著身子叉掉文檔和網頁窗口,電腦關機,抓起手提包就走。


    她心急了,大步飛快。幸好鋪了纖維地毯,不然她的高跟鞋不知敲出多響亮的聲音。


    乘電梯的時候正好碰上施雲濤,裏麵隻有父女兩個人,施桐開口,“我已經跟媽說了,晚上不迴家吃飯。”


    施雲濤看她,“去店裏?”


    “嗯。”施桐想了想,說:“今晚我不迴家裏了,你們別給我留門。”


    施雲濤隨口問,“住城中心?”


    施桐點點頭。


    “晚上注意安全。”


    “好。”


    到了地下車庫分開,施桐坐進車裏,先整理一番自己的妝容,才扣上安全帶,啟動車子。


    一路上她既急切又緊張,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痙攣。車子重新停進奶茶店這棟樓底的車庫後,施桐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手機,兩個深唿吸,打開車門。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她一直想像著他們重逢的畫麵,陳木會不會已經到了?


    走進店裏沒見他人,她莫名舒氣,又自相矛盾的感到失落。


    五年都等了,還急這一會?


    晚上逛商場的人多,所以生意較忙,施桐換了自己去收銀打單。


    店裏的音樂切換成《理想三旬》,櫃檯前空了。


    這首歌是當初施桐在豆瓣上淘到的,那一句“舊鐵皮往南開,戀人已經不再。”和“如果漂泊是成長必經的路牌”,唱得她眼熱心酸。


    有一段時間,她總是循環播放著這首歌,藉此迴想他們的青春歲月。


    她一邊跟著哼,一邊看今天的流水。突然有人站到麵前,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同時帶來玫瑰花香氣。


    施桐抬起頭,他果然和記憶中的少年大不一樣,成熟了太多,立體五官更顯深邃,被時光打磨得沉穩。


    陳木深深看著她,心內風起雲湧,哪怕故作鎮定,臉頰肌肉還是微不可見跳了兩跳。他開口,“桐桐,我迴來了。”


    施桐愣愣盯著他,半分鍾後,她微微笑了笑,“還完債了?”


    陳木動動唇,“嗯。”


    施桐收迴目光,手指隨意撥了下收銀台上的綠蘿葉子,俏皮道,“那要恭喜你啦。”


    兩顆心髒都緊繃著,同時紅了眼眶。


    這時歌曲唱到結尾部分。


    “夢倒塌的地方,今已爬滿青苔……”


    但是誰說,經曆了分離的初戀情人,就永遠分開呢?


    五年時光,他把崩碎的夢,重新築上,帶迴來了。


    這就很好。


    施桐笑著伸手,“給我吧。”


    陳木怔了一秒,也笑了,遞上玫瑰。


    施桐接過來,正好旁邊的店員看過來,她便轉手交過去,“一會把店裏的花都換了。”


    不待她迴答,施桐走出收銀台,在店員們的集體注視下,她逕自拉起他的手,“跟我來。”


    陳木手指明顯僵硬了下,反應過來他用力迴握住,被她帶著拐進疏散樓梯。


    這樣的地方太有故事性,承載著他們的初吻迴憶。那年他們也是背著大人躲進昏暗狹窄的樓道裏,笨拙慌張的做“壞事”。


    四目相對,炙熱膠著。


    施桐不想等了,她踮起腳,捧住他的臉。


    他立即按著她的肩膀將人壓在牆上,一手攬過她細軟的腰,強勢覆上去,狠狠的親她。


    太久沒接吻,業務稍顯生疏。再加上此時重逢的戀人對彼此太渴望了,隻顧著發了狠的攻入對方嘴裏,唇齒磕磕碰碰也不覺疼,你來我往糾纏不休,本該寂靜的空間,響起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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