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璿好不容易才搞明白,吉雅曾是北方唿倫國的王子,唿倫國是個小國,後來投降了炎朝,成為了炎朝的唿倫部落,吉雅也做為質子被送到京中。驍勇善戰是北方人的天性,皇帝雖然停止了對外征戰,可對北方部落和境外諸國還是有著防備,後來有人稟告皇帝,吉雅的父親,也就是唿倫部落的首領準備帶著部眾投降喀爾喀,一應通敵證物齊全,皇帝盛怒之下下旨斬殺了唿倫部落首領一家以及追隨者。而吉雅,卻在皇帝宣他覲見時替父請罪,情真意切,竟讓皇帝打消了殺他的念頭。


    “若不如此,吉雅早就被陛下斬草除根了!”樓雨安激動地道,“他當時替父認罪隻是權宜之計,唿倫部落根本沒有反意的!”


    輕璿想問他為何這麽肯定,卻見他目光閃爍,心知樓雨安是國公府世子,跟著其父耳濡目染,也自有一番洞察世事的本事,隻是有些事不便對她明說罷了。


    “這件事一定跟喀爾喀國脫不了關係!那個赤那口口聲聲斷言吉雅的父親通敵,這一定是他搗的鬼,隻是……”


    “隻是,赤那一個人做不來這種事,肯定還有合謀者,若是除掉赤那,或許線索就斷了,唿倫部落首領一家的冤情永遠無法被洗雪,你想讓我幫你想辦法,是嗎?”


    樓雨安目光炯炯看著她,道:“正是此意。”


    沈玉卿忽然插嘴:“我跟你說啊,自從之前我跟這小子說了你幫我出主意的事,他就可迷信你了,一直想求你,卻因為跟你不熟不敢說。”


    “上次那事?”輕璿奇怪,“方法不是很簡單麽?錢銀之事,交給戶部是沒錯的呀!”


    “你意思是我笨嘍?”沈玉卿不高興了。


    “九流,我覺得你對很多事都看得很透,所以想問問你……”樓雨安用請求的眼神看著她。


    輕璿有些尷尬,想了又想,甩著胳膊說了句“吃人家的嘴軟”,撓著頭發道:“上次的事,蜀王不是查得挺好的嗎?不如你讓令尊去求求蜀王,看行不行……”


    “這怎麽行啊?”樓雨安瞪著她,“蜀王又不是暗探,堂堂王爺,會幫我們查這些事?”


    “也是哦……蜀王隻負責戶部的事。”輕璿嘆口氣。


    “跟戶部有關他就可以出馬了?”沈玉卿問。


    輕璿眼見他們被引到點上了,心中一喜,慢慢道:“要是這赤那兼有貪汙錢財的問題就好了。”


    樓雨安雙眸猛然發亮:“有!有!吉雅,你說過赤那手頭有貪的!”


    一直未發一言的吉雅將眼角餘光從輕璿臉上收迴,道:“對呀,應該貪得還不少,可是我們拿不到證據。”


    “你手下有沒有人?”輕璿問吉雅。


    吉雅知道她問的是有沒有會偷東西會功夫的手下,搖了搖頭:“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樓雨安道:“要不我去找父親?”


    “胡鬧,襄國公怎麽會為了幫你而卷進這種事?一個不成功,便是他堂堂國公盜取官員家中機密,要出大醜的!”沈玉卿有些聽不下去,“你呀你呀,人聰明,可為何總這麽不穩重?”


    樓雨安有些委屈,輕璿忙打圓場:“證據這種事,拿不到可以捏造,隻要蜀王殿下看到證據去查,查出他貪汙,這一開始的證據是真是假,也就不那麽重要了是吧?”


    空氣靜默了。


    良久,沈玉卿用手按住輕璿的肩,低聲道:“我錯了。”


    “我以為你隻有大智慧,沒想到你還有小聰明。”


    “啊?”


    “有時候,小聰明和大智慧一樣重要。”


    輕璿獨自迴到宴園時,園中台子上正上演著一出琴劍合璧。


    撫琴的是一名文官,舞劍的是一名武將,一靜一動間,配合得格外完美,琴聲引人入勝,劍姿則令人忘神,看著與襄國公談笑的穆淳,輕璿忽然明白了,這是兩人想到的,令文武大臣友好和睦的一個手段,隻有通過這樣琴劍和鳴的動人意境,才能讓這些一直以來互相帶著偏見的文武官員體會到文武並用、剛柔並濟的重要。


    輕璿輕哼一聲,身旁冷不丁一個聲音響起:“看到穆淳不用你也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心裏不是滋味吧?”


    她全身剎時定住,不敢扭頭。


    “剛才在園外不是挺聰明的嗎,明明早就想到的辦法,裝作費勁心力才想出來的樣子。我以為你早就累了,沒想到你竟還有功夫在這閑閑聽曲。”


    “你這麽站在我身邊,不怕引人注目麽?”


    “怕什麽,我一個侯爺和你站在一起,引人注目的隻會是你,不過看你近來在京中文人圈子這麽活躍,相信你是已經習慣了被注目的感覺了。”


    輕璿扭頭看他,本來很有底氣的眼神在對上他滿是深情的臉時猛然潰敗。


    他怎麽可以帶著這樣的表情說那麽討厭的話的?哎?不對,應該說,他是怎麽對著我化妝成男人的臉露出這種表情的?他這麽看我會不會……噢,太好了,沒人在注意我們,都在看舞劍呢……


    令遙低聲笑了,輕璿不敢再看他,隨即兩人都陷入沉默。


    很久很久,久到一曲結束,久到風起,久到雪落。


    滿園子的人都在感嘆瑞雪兆豐年,人們朝樓臨風的方向湧去,恭喜他生辰吉慶,乃祥瑞之兆。


    “那以後,我無數次忍不住想要去找你,可我不敢太頻繁地出入蜀王府,怕有人跟蹤我,更不敢去你住的地方,怕給你引去災禍。唯有那一次,我在蜀王府見到了你,可你匆匆走了,我知你不想見我,想要跟我一刀兩斷,可是輕璿,我們之間明明有了不可磨滅的關聯,你不該忘了我的。


    那一晚,是我錯了,我沒有控製住自己,可是你呢?你當真一點都不在乎我嗎?”


    輕璿轉過身麵對他,獵獵寒風將令遙的袍角揚起,那張總是出現在她夢中的俊臉此時泛著如她一般的蒼白。


    她想說不在乎,可話在唇邊,就是說不出來,仿佛是被整個心靈牢牢拉住鎖在體內,讓她沒有機會再去傷害眼前的人。


    令遙定定看著她,雪花拂過他的臉,他慢慢露出了一個明晰的笑,那笑容如同最絢爛的光,將被雪覆蓋的夜照得通明,映紅了她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天冷了,小天使們注意保暖哦~


    ☆、第69章


    十日後,一樁令人震驚的事件傳遍整個京城。


    此前有人向戶部告發,詹事府少詹事赤那私下貪汙受賄,以公謀私,戶部尚書秦故令左侍郎穆淳負責徹查此事,穆淳嚴查之下,不僅坐實了赤那貪汙治罪,更從其書房密藏的私密信件中查出一樁大案。


    幾年前,如今的安遠將軍,當時尚是宣武將軍的劉起鬆跟隨大軍前往北境,接替安國公之子令遙率領的軍隊,成為北境守軍中的一名將領,那時他為了滿足野心、得到皇帝青睞,竟暗中聯絡了喀爾喀國的臣子赤那,做出假證據構陷當時歸降大炎不久的唿倫部落投敵,皇帝大怒之下殺了唿倫部落首領全家及相關人等。此事過後,劉起鬆因忠勇機敏被升授武節將軍,不久後又被調迴京中,成為從四品騎都尉,此後他得了薊崇的賞識,短短幾年便成為了從三品安遠將軍,被稱為軍中前途不可限量之能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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