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完神女廟後,薑安對著明曦微微一笑道:“謝謝你,剛剛把刀遞給我。”


    原本她是猶豫不決的,也沒有那個決心和勇氣。


    但在握到刀的那一刻,突然就下定了決心。


    不成功便成仁。


    哪怕她沒有成功,但後麵造反的人總會有成功的,給後麵的人開一條路也不錯。想來以後史書裏,一定也會留下她的名字。


    明曦好奇地看著薑安問:“為什麽要拆神女廟?”


    薑安搖頭:“我不信這些。”


    頓了頓,薑安看著明曦麵無表情的麵孔,以為她和她爺爺一樣,也不讚同她的舉動,於是又連忙解釋道:“去年伏月,李嬸用最後半升黍米去廟裏換了卷往生咒。”


    薑安默默地歎了口氣:“她原本歡喜得不得了,可最後,她的孩子還是病死在借來的草席上。”


    “我就是不喜歡那些神明。”


    “高高在上的模樣,算什麽神明……”薑安抿著唇,滿臉的倔強和不忿:“去年大疫,城東亂葬崗新添的墳頭比廟裏香燭還多。”


    係統:“點你呢。”


    明曦莫名其妙:“……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又不是神明。


    兩人剛走出神女廟不遠,遠處窺視半天的少年在權衡利弊後,兩眼放光地衝了上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薑安:“小薑,是你嗎……我還以為我認錯了人了。”


    薑安看著少年,眼神迴憶地想了想:“你是……”


    少年見狀,立刻迫不及待地提醒道:“是我啊!我是張秦!!”


    薑安先是一愣,隨即眼神裏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張秦?!是你?!”


    薑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眼前過分瘦弱,和記憶的形象不太相符的少年,眼眶微微泛紅,滿是久別重逢的喜悅:“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的?怎麽瘦成這副模樣?”


    張秦看了眼明曦,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迴答薑安的問題,卻反問道:“小薑,你認識她?”


    薑安重重點了點頭,說道:“明曦是我新交的朋友,幫了我不少的忙,怎麽,你也認識明曦嗎?”


    張秦笑了一下,看著明曦道:“當然認識,這小丫頭還救過我一次。”


    仿佛對之前明曦不肯教他障眼法的事情,已經全然忘了。


    當時的張秦可是氣唿唿走掉的。


    明曦抬了抬眼皮子,衝張秦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張秦訕訕地移開了眼神,直覺告訴他,這小丫頭片子不僅脾氣不好……也不好惹。


    緊接著,張秦重新看向薑安,臉上浮現出一抹略帶苦澀的笑容:“當年家鄉鬧了旱災,你知道的,我家裏實在活不下去了,一家人就跟著流民隊伍四處漂泊……”


    “和家人走散之後,我便一路流浪到了這兒。本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熟人了,沒想到能碰上你,小薑,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激動!”


    薑安聽著,也跟著同病相憐地歎了口氣,大家都是可憐人。


    薑安:“既然碰上了,不如以後你就跟我們一起吧,我們現在……”


    張秦聽著薑安的話,複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感動,他就知道,薑安是個好人……張秦剛要開口,卻被一陣喧鬧聲打斷。


    不遠處,一群兇神惡煞的打手模樣的人正朝著這邊走來,為首的那個滿臉橫肉,走路一搖三晃,嘴裏還罵罵咧咧:“張秦那小兔崽子跑哪去了?今兒個不把他欠的錢還清,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張秦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子不自覺地往薑安身後躲了躲。


    薑安立刻微微側身將張秦護在身後,低聲問道:“怎麽迴事?”


    張秦顫抖著聲音說:“前段時間我有個朋友病得厲害,我實在沒辦法,就跟他們借了點錢,可利息高得嚇人,我根本還不起……”


    薑安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雖然張秦的模樣和從前不太一樣,可還是和以前一樣善良。


    為了朋友借高利貸這種事情,挺像是張秦能做出來的事情。


    明曦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張秦,這小子的身上可沒有一點功德,甚至倒欠了不少功德,身上纏繞著揮之不去的業障。


    他手上沾過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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