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又飄起了雨。


    沈家院子裏一片安寧,雨水淅淅瀝瀝在落瓦礫上,順簷而下,滴在簷下的木桶裏,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閣樓上。


    蘇牧感受到鼻尖的癢意,伸手撓了撓,睜開眼看到沈雲初正拿著一縷發絲刮自己的鼻尖。


    見他醒來,沈雲初甜甜笑了。


    蘇牧伸手將她拉進懷裏,抬手在她的俏臀上輕輕一拍。


    沈雲初臉上一紅,折騰了一下,發現被他抱的死死的,隻得老實的趴著不動了。


    白鹿書院每十天有一天旬假,蘇牧在沈雲初的監督下,生生在書院上了十天的課,才得以休息。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旬假臨近端午節,故此書院多放了五天假期。


    換句話說,蘇牧可以休息六天,五月初一至初六。


    國際婦女勞動節啊!


    終於放假了。


    蘇牧聞著嬌妻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不禁感慨。


    不過這個五一與前世不同,這是農曆五月初一。


    “夫君可有聞到什麽味道嗎?”沈雲初輕聲問道。


    蘇牧又嗅了嗅鼻子,“是香露?”


    沈雲初點點頭,掙脫坐起,“按照夫君的方法做出來的香露味道很好,隻是用起來有些浪費。”


    “是嗎?拿給為夫看看。”


    蘇牧起身更衣,從沈雲初手裏接過一個精美的瓷瓶,打開倒出一點聞了聞,忽然一拍額頭,“怎麽把它給忘了。”


    “夫君忘了什麽?”沈雲初好奇的問。


    蘇牧笑了笑,“一種很烈的酒。”


    “烈酒?”沈雲初滿心好奇的點點頭,“爹爹那有一小壺,奴家這就去取來。”


    蘇牧搖了搖頭,香水要用酒精調製才好用,此時的酒最高不會超過二十度,普通酒一般在五至十五度之間,沈雲初說的烈酒肯定是不能當酒精用的。


    “家裏的酒還不夠烈。”


    沈雲初:“?”


    “還有更烈的酒嗎?”


    “當然有。”蘇牧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需要專門提煉。”


    聽他說又要提煉,沈雲初倒是沒有意外,精鹽、香露都是提煉出來的,不過她很好奇,蘇牧說的烈酒到底有多烈。


    蘇牧取了油紙傘,準備去鄭家的小酒肆吃個早餐,順便問問鄭家有沒有發酵好的酒米賣。


    “奴家也去。”


    蘇牧今天開始休沐,外麵又在下雨,沈雲初本想讓他陪自己,見他要出門,隻得改了主意,跟著出去走走。


    觭夢和畫顏兩個小丫鬟趴在窗口,看著兩人撐傘出門,無比羨慕的撇了撇嘴。


    倒不是她們有什麽惡意,而是兩人隻撐了一把傘,生生喂了她們一大碗狗糧。


    唐瑛娘要去茶館,跟兩人出門走了一段路,便獨自離開了。


    蘇牧和沈雲初到了小酒肆,要了兩碗麵條,邊吃邊聊。


    兩人郎情妾意,讓一旁忙碌的小酒娘心裏直發酸。


    蘇牧見碗裏往日會多出來的荷包蛋沒有了,輕輕搖頭一歎。


    “夫君搖頭做什麽?麵不好吃嗎?”沈雲初好奇的問。


    “咳咳!沒有。”蘇牧輕咳兩聲,掩飾了一下心中尷尬。


    一個人總得到別人的好處,突然得不到了,會有一種空蕩蕩的失落感。


    蘇牧不禁反思,自己這是被她慣出毛病了。


    思及此,他抿嘴笑了笑,對著小酒娘問道:“今日為何不見鄭老伯?”


    小酒娘抬頭看向蘇牧,顧盼間,俏臉一紅,笑道:“公子不知,今日是那秦潑皮發配的日子,阿爹一早就去衙門門口等著看了。”


    “哦。”蘇牧輕輕哦了一聲,看向沈雲初。


    沈雲初點了點頭,“夫君不知,秦有佺、方子期、徐誌行,今日一起配流刑。”


    蘇牧笑著又問:“你們這裏有沒有發酵好的酒米賣?”


    “公子要買酒米嗎?”小酒娘好奇的問。


    釀酒在大魏最初屬於官營,後來漸漸放開,允許酒樓、酒肆自行釀酒,但釀酒所需要用到的酒曲,官府實行的是定額配給製度。


    大魏管理酒的官員為酒監,酒監官職雖不高,權力卻極大。


    朝廷有明令規定,任何人不得私自製作酒曲,‘私製酒曲五斤者,流刑五百裏;私釀酒曲十斤者,流刑千裏;私釀十五斤者,可不問而斬。’


    故此,很少有人敢違反朝廷的榷酒製度。


    百姓常言:寧可私鹽重犯,莫惹人命酒監。


    這句話的意思是,寧可販賣私鹽受到重罰,也不要招惹管理酒務的酒監。


    酒肆並不是誰都可以開的,比如沈家就沒有開酒肆的資格,隻能高價買酒在畫舫上售賣,鄭家雖是窮苦人家,卻是受祖輩蔭恩繼承了這麽處小酒肆。前些年朝廷改酒製的時候,鄭家靠著這處祖傳的小酒肆,得了一個酒曲配給名額。


    朝廷給鄭家的酒曲雖少,卻也比進酒來賣便宜很多,中間的差額及利潤足夠鄭家養家糊口了,鄭家家貧隻是因為家中有病人需要常年就醫。


    蘇牧點了點頭:“想買些迴去釀酒。”


    此時釀酒用到的米,是糯米和粳米,糯米釀的是黃酒,粳米釀的是清酒,色純且甘。


    蘇牧平時喝的是清酒,連十度都沒有,比啤酒度數還低,他是在當純天然飲料喝。


    “公子要自己釀酒?”小酒娘皺了皺眉,有些擔心的說道:“還是不要了吧!端午節到了,糯米用量極大,公子在家釀酒,被酒務的人知道,會找公子麻煩的。”


    沈雲初此時也向蘇牧投來擔憂的目光。


    小酒娘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朝廷雖允許百姓釀少許酒自用,卻也是有限度的,端午節期間,家家戶戶包粽子,糯米的用量很大,故此酒務在這段時間對私自釀酒查的非常嚴。


    此時在家中釀酒,很容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蘇牧心中一陣無奈,尋思著要麽買點酒糟迴去蒸餾提煉,想想還是算了,真給沈家惹來麻煩反而不美。


    提煉酒精並不難,如果換做是平時,他在小酒肆買點發酵好的酒米迴去蒸餾就可以了,偏偏此時犯了難。


    蘇牧思忖了一下,對著小酒娘道:“可否借用一下你家釀酒的地方?”


    小酒娘遲疑了一下,望望沈雲初,點了點頭:“可,可以吧!”


    鄭家的小酒肆後麵就是釀酒的地方,裏麵隻有一間房不算太大,被分割出幾個區域,發酵的地方,蒸餾的地方,儲存的地方,都在這處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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