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的師兄,也就是寫樸道台的那個樸羽山人。


    他帶著一個姑娘,過來找於穗歲了。


    常安:“師兄,這位是?”他師兄什麽時候收徒了?而且是還是個女徒弟?


    樸羽山人笑著道:“她不是我徒弟,但是我算出她跟你女兒有緣,便擅作主張帶著一起來了,她要是不願意見,也可直接不見。”


    常安看天摸出幾滴淚來,“師兄,你這話就不誠實了。你大老遠的帶人過來,豈會這般就放棄,而且我那可憐的女兒早已經歸西,如今這位不過是長得像的遠房侄女。”


    吉光明麵上的身份已經抹去,如今這個身份不再是他的女兒。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就是不能認。


    樸羽山人禮貌微笑,“是我說錯了,我算出來,她與吉貴妃有緣。”卦相顯示她們之間有因果。


    常安看了一下那姑娘,一身緋色的衣裳,鬥篷邊上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她隻露出一個眼睛在外邊。


    姑娘微微上前,行一禮,“見過常居士。”常安未曾正式的落第道門,隻以居士的身份修行。


    常安也打了招唿,隻覺得這個姑娘感覺有些眼熟,不過也許是他以前遊曆的時候,遇見的人太多了,這人才看著眼熟。


    “你們在這裏等等吧,我叫人去問問,她若是願意見你們,那就見上一麵。”常安對師兄還是信服,隻是這一卦,究竟是什麽意思。


    常安不知道。


    於穗歲正在畫九九消寒圖,這寒冬臘月的,沒啥可以玩的了,之前冰釣,也就那麽一會。


    祝餘挑眉,“格格,這樸羽山人是什麽意思?”與格格有緣,這究竟是怎麽個有緣法。


    “不知道,請他們過來就知道了。”現在也沒有什麽事,原主的願望現在基本上是已經達成了。


    四爺的名聲不僅是遺臭萬年,這隻要康熙活著一天,這個名聲一天都是洗不白的。


    而且那麽多的皇子阿哥,有誰會讓四爺洗白,憑空給自己再添一個對手。


    祝餘本以為於穗歲不會見的,詫異的抬起頭,“格格,怎麽要見她?”見樸羽山人倒是正常,可這個姑娘,以格格之前的脾氣,一般是不會見的。


    於穗歲落下最後一朵梅花,笑著,“這不是樸羽師叔大老遠的來,這人都帶了來,見一麵也不過順便的事。”關鍵是誰叫常安跟他關係好。


    等會肯定是要給樸羽山人說情的。


    祝餘點點頭,“那我現在去跟他們說。”要見就趁現在天色還早就見。


    沒一會樸羽山人帶著那姑娘進來,於穗歲跟著樸羽山人寒暄幾句,便由著常安帶著他去自己的院子裏敘舊來。


    這兩人是多年的摯友,這麽長時間沒見,肯定是有很多的話要說的。


    剩下的姑娘,上前福身行禮,笑著扔下一個雷,“吉貴妃娘娘安,民女李璟。”


    祝餘猛地抬起頭,李璟?這不是李側福晉的名字。


    於穗歲瞧了一眼這個叫李璟的人,“李姑娘。”不動聲色,絕不主動。


    看看這李姑娘要說些什麽。


    李璟也不失望,她笑著道:“娘娘,我是李璟,隻不過被人占了身體,又去了她的世界住了近十年,如今剛剛迴來不久。想要過來看看娘娘。”


    她很是好奇,這個後世傳聞裏的吉皇貴妃,康熙爺四十七年之後的寵妃,一直到康熙八十年。


    後世對她這個寵妃,有過猜測,尤其是後來雍親王的手劄裏,記錄了她的出處,她原是雍親王的侍妾格格,後來琵琶別抱,成了他皇阿瑪康熙的嬪妃。


    是父奪子妾。


    不過由於雍親王的名聲實在是太差了,大家都當這是四爺的臆想,畢竟四爺是個修仙成魔的人,一輩子到死都執著成仙飛升。


    還說過這吉皇貴妃是神君轉世。


    於穗歲神色自若,“所以呢?”這小說世界的後續,還是正史的後續世界?


    李璟笑著,“娘娘,果真不一般。”她就是好奇,對於這個史書上記載的吉皇貴妃,她常年住在圓明園裏,幾乎不怎麽跟康熙往來,但是她就是康熙後期三十年唯一的寵妃。


    後世小說裏的大反派之一。


    “娘娘,我沒有什麽壞心思,我過一段時間就要迴去了,隻是過來看看娘娘。”她再過一段時間就要迴到那個世界裏去了,她這一迴是無意之中來的。


    既然來了,她當然要看看這後世裏最富有爭議的人。


    於穗歲放下茶碗,“我不是猴。”不需要過來圍觀她,這樣感覺很失禮。


    李璟微微欠身,從袖子裏掏出一兩指寬的長方形盒子,雙手遞上,“娘娘,民女偶然得了這個,獻給娘娘賠罪。”


    她這樣貿然的行為不禮貌,又福身,“娘娘還請恕罪,民女隻是太過好奇,行為不當,還請娘娘寬恕。”


    祝餘接過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視線就停在這個李璟身上。


    於穗歲:“你想見四爺還是李側福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不覺得自己人格魅力到了這個地步。


    李璟搖搖頭,‘娘娘,民女對他們都不感興趣。’說著又看了眼於穗歲,“民女知道,在曆史上我應該是那個李側福晉,生了三子一女的。”


    “隻是民女去了她的世界後,發現這女人的活法也不止嫁人生子這一套,有的是選擇。那個世界很好的,這次迴來隻是陰差陽錯,準備迴來看看父母。最關鍵的是,民女是代娘娘曾經的舊人,過來見娘娘一麵。”


    說著又從自己的另一個袖兜裏掏出一個食指長的玉牌,上書陳斐兩個字。


    “娘娘,這是您曾經的故人讓我轉交給您的,她說曾經猶豫不敢,後來機會一失再失,如今隻求娘娘知道她的名字就好,她衷心祝願娘娘以後人生一帆風順。”


    陳斐?


    於穗歲從自己的記憶裏怎麽想也想不出來這個人。


    李璟見她這個樣子,提醒道,“陳院長,舊名西林覺羅氏。”


    於穗歲抬眸,“我知道了,也祝她往後平安順遂。”西林覺羅氏,她記憶有的,那個圓圓手下的女相張新之母,西林覺羅格格。


    她原來叫陳斐啊。


    這些記憶都好久遠了,她都快記不得了。


    那個人物好像她是年貴妃來著。


    李璟眼睛彎成一輪新月,“會的,民女迴去會告訴陳院長的。她說她曾經很後悔,沒有跟你說她的過去,現在她換了功德,托我來跟你說一聲,隻不過陳院長年紀大了,來不了了,還望娘娘不怪。”


    她不知道陳院長怎麽知道吉貴妃是她要找的人,隻是陳院長指著一張後來出土的九九消寒圖道,說那是她的貴人。


    她絕對不會錯的。


    後來有個跛腳的苦行和尚過來說,她要再迴一次這裏,跟父母的因果才能完全的斷掉,她便被送來了。


    於穗歲:“無事,她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祝她以後平安喜樂。”陳斐,這個名字還挺好聽的。


    隻是那個任務世界裏,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否記錄了下來。


    李璟:“娘娘心善。”又將陳院長的事跟於穗歲囫圇說了一遍,就是陳斐現在是一家孤兒院的院長,她的事業很好,人生也很好,前途也好。


    於穗歲:怎麽感覺像是在報備作業的。


    不過她還是仔細聽了,這陳斐的世界前麵竟然還喲小說世界能夠重疊,實在是有些過於有緣份了。


    李璟說了不少時間,見天色已晚,便告辭了。


    她喜歡那個世界,那個有無限可能的世界,即便她隻是一個平民,一個社會的底層,她也喜歡那裏。


    在那裏她是一個人,在這裏她是一個奴才。


    祝餘聽得糊裏糊塗的,等人走了,問,“格格,咱們認識什麽西林覺羅格格嗎?”她怎麽沒有一點印象,至於後麵說的什麽陳斐,她更是沒有印象。


    於穗歲將墨水幹透的九九消寒圖卷好,放在一邊的紫檀靈芝圖的八角卷杠裏。


    “娘不認識正常,我都不記得了,可能是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人。”於穗歲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跟她見過麵。


    也許見過,也許一輩子也沒有見過。


    祝餘想了想,她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著格格的,這有可能是在什麽她不在場的時候,認識的人吧。


    -


    冬日裏雪大,四爺住在茅草屋裏,上邊還是加固了一下,免得雪堆起來,壓垮了茅草,房頂沒了。


    蘇培盛升著火盆,可著房子的門窗還是有些漏風,四爺裹著厚厚的羊毛毯子,坐在榻上。


    榻邊也放著一個火盆。


    “主子爺,府中福晉來問爺什麽時候迴去,要過年了。”如今都臘月二十了,再有十來天就要過年了。


    主子爺必定不可能在這裏過年的。


    四爺手裏拿著一串佛珠撚著,眼神空洞,“跟福晉說,小年迴去。”皇阿瑪叫他過來做五柳先生,他不能不來。


    蘇培盛哈口氣,搓搓手,“奴才這就去告訴姑姑去。”


    四爺:“你順便跟福晉說,今年過年,府中一切從簡,還有將年氏給一並帶迴去,在這裏看著煩。”他並不想見任何一個女人。


    有了於穗歲這個前車之鑒,他現在看見女人,就覺得是個禍害。


    年氏在門邊聽著這話,她手裏的那盅雞湯怎麽也送不進去了。


    她是福晉安排過來的,自從四爺來了這個莊子後,福晉安排了幾個妾室輪流過來,一人五天。


    她這是來的第三天。


    年氏苦笑一下,帶著自己的侍女迴到左邊的那三間茅草屋。


    她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這住的還不如下人的房子,吃的用的也都是粗糙不堪的,她不知道四爺怎麽得罪了皇上,要過來受這樣的罪。


    比起那九貝子,關在府裏禁閉還要慘。


    她也是嬌女,幻想的丈夫沒了,這伺候的主子爺還這般難纏,年氏心裏苦,臉上的淚也止不住的掉。


    在榻上哭了一會,就吩咐自己的侍女開始收拾東西,當誰稀罕在這裏。


    四爺並不知道年氏的事,他現在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前途一片晦暗。


    舒穆祿氏害他!


    跟他一樣想法的是他的鄰居八爺。


    八爺的傷反反複複的,每次要好了,總是要鬧出一點事來,叫他又氣又惱。


    張氏等幾個妾室怎麽細心照顧,都是那個樣子。


    尤其是郭絡羅氏,今個叫了這個妾室過去,擠兌幾句,明個又叫了那個過去,擠兌幾句。


    她們不想去,可八爺那眼神兇得很,還道一切如舊。


    張氏幾人苦不堪言。


    八爺自己倒是不覺得有什麽,這郭絡羅氏即便是落魄了,也不到幾個妾室在她頭上作威作福的。


    他知道現在自己的這個處境跟她是分不開的,他不怪她,隻怪她行事不密,若是要做,幹脆利落些,直接安排底下的人去做就是,非要自己親自上場。


    如今這個苦頭他是吃了,隻是這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老九、老十、十四幾個弟弟,他心裏頗為擔憂。


    叫了人去問,也隻說九爺躺著,下不來床,到後麵九爺被皇阿瑪禁足。


    十爺則是在家裏摟著嬌妾美婢好不快活,還放言說,自此以後跟他再不相幹。


    說了這話後,十爺直接被康熙叫去罵了一通,不過十爺是絕對不會屈服於這個的,他就是要跟八爺這個兄弟斷絕往來。


    他現在連九哥都不想要了,還管老八什麽心思。


    十四是被德妃管著,不許他去八爺的府上。


    德妃還說他自己親哥哥都沒有這般殷勤,是不是將那老八當作阿瑪孝敬去了。


    這話十四如何敢承認,隻能保證自己不去八爺的府上,一切都聽德妃這個額娘的。


    腹背受敵,兩麵夾擊的八爺,在家裏落下了眼淚,又因為太氣了,崩了兩道傷口。


    太醫都快麻木了,這八爺不是今個崩這個,就是明個崩那個,最後太醫下了最後通牒,“八爺,若是在這樣下去,您這臀部大腿,是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隔三差五的裂開,他是華佗再世也束手無策。


    八爺隻好靜心養傷。


    過七八天,就是到了臘月的尾上了,於穗歲跟著康熙一起迴了紫禁城。


    不過就算是永壽宮修葺一新,她還是不想住在那裏。


    康熙無奈隻好將養心殿給了於穗歲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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